方潮舟默默拿起果脯塞進嘴裡,壓壓驚。壓了大概一炷香的驚後,他強打精神把那張紙又看了一遍,就開始用筆在另外一張紙上寫東西。
只要他不說,沒人知道這個同人話本是方潮舟本人寫的,反正他也用了易容術。
規定了主角和大概走向,方潮舟只需要往裡面填充劇情就可以了。介於筆下的「方潮舟」是天水宗的弟子,而「黎珠」是黯魂門的少主,這兩人的相遇一定要戲劇化。
雖然方潮舟不確定約這個同人話本的金主的具體喜好,但從對方給的這些信息來看,對方肯定平時沒少看狗血話本,那就怎麼狗血怎麼來。
方潮舟刷刷幾筆,把初遇地點設置在客棧。「方潮舟」正在沐浴,「黎珠」被人追殺,逃進「方潮舟」房裡,一不小心就……
方潮舟頓了頓,給自己洗腦,他筆下的「方潮舟」就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罷了。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他提筆繼續寫,這次倒是文思泉湧,下筆如有神,飛快地把故事大綱就寫了出來。
約稿的金主沒要求結局,方潮舟又實在下不了手,寫「方潮舟」生了孩子,於是就把結局寫成了悲劇。
在「黎一燁」發現「方潮舟」懷了「黎珠」的孩子後,怒髮衝冠,差點動手殺了自己的親兒子,然後再一身血回到房中,告訴「方潮舟」,「黎珠」已死,他」方潮舟」肚子裡的孩子以後就是他的兒子。
「方潮舟」誤以為「黎珠」真的死了,大受刺激,趁「黎一燁」不注意,直接一頭撞死在牆上。
而重傷依舊跑來營救「方潮舟」的「黎珠」,見到「方潮舟」的屍首,崩潰了,但他又不能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於是自戕了。
他一刀捅進了自己的胸口,拖著血爬到了「方潮舟」的面前,邊吐血邊握住了「方潮舟」的手,說——
「我們來世再聚。」
完美!
方潮舟把寫好的紙抖了抖,讓墨在風中被吹乾。
接下來的幾日裡,方潮舟種完樹苗,就開始寫稿,瘋狂地寫,挑燈夜讀地寫,寫得眼都冒金星了,等姚玉成來找他,他才突然想起他一開始的目的不是來寫稿了。
他沉迷寫稿,褐馬雞沉迷看稿,一人一雞竟然都忘了還有薛丹融這回事。
「方大哥,你在寫什麼?」姚玉成的突然出聲把方潮舟嚇了一跳,他立刻把東西收進儲物戒里,回頭看向今日格外春風滿面的姚玉成。
「沒寫什麼,就是把最近學的東西默寫一遍。」方潮舟面不改色地撒謊,「你今日不用修煉了?」
姚玉成湊到方潮舟身旁坐下,「今天放了半天假,所以我來找方大哥玩。」說到這裡,他往四周看了看,「方大哥,你那隻小麻雀呢?」
「它去更衣了。」方潮舟說。
姚成玉說:「哦……嗯?更衣?」
方潮舟想了下,換了個說法,「就是如廁。」
姚成玉神情更愣了,「我知道更衣是如廁的意思,但它更衣還要避開你嗎?」
方潮舟說:「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嘛,你更衣也不想被看到對不對?」
姚玉成一臉似懂非懂的表情,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方潮舟見狀,主動把這個話題引開了,「不談它了,對了,你吃果脯嗎?」
說著,他準備把之前領到的果脯拿出來,但他手剛動,姚玉成就摁住了他,「不用,方大哥,我那有很多。」姚玉成說到這裡,低下了頭,唇角浮出了一抹笑,「其實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方大哥說,可是我現在沒有訴說的對象,我不敢對其他人說。」
他說完就等著方潮舟按耐不住好奇心來問他,哪知道他就等到一個字。
「哦。」
姚玉成唇角的笑僵了僵,他扭頭看向方潮舟,「方大哥,你就不好奇嗎?」
方潮舟仔細思考了下姚成玉這個問題,「如果你說話說一半,我估計會好奇,可是你現在還沒說是什麼事,所以我不好奇。如果你想說,你會告訴我,如果你不想說,我問你,你也不會告訴我。」
姚玉成認真思考了下,「我想說。」
「那你說吧。」方潮舟回。
姚玉成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又重新展開了,跟他以往的笑不太一樣,這次他的笑是很羞澀的那種,頗有幾分少年含春的意味。
「方大哥,我見到小師叔了。」
方潮舟本來腦子裡都是他那個狗血故事,聽到這句話,精神一下子打了起來。姚玉成在他面前提的小師叔,似乎都是單指薛丹融。
「你說的是那個……」方潮舟話沒說完,姚玉成就點了頭。
「是他,薛丹融薛小師叔。前幾日我跟我師父去一指峰,碰到了他,他跟我想像得不太一樣。」說到這裡,姚玉成臉都紅了一半,「我跟他說話,他居然對我點頭,後面他知道我喜歡吃果脯,後面居然就送了整個宗門的人果脯,你也領到了吧?丹藥和果脯其實不是成長老送的,是小師叔掏腰包買的。」
方潮舟:???
姚玉成沒注意到方潮舟那細微的神情變化,依舊用少年思春的語氣說:「你說小師叔為什麼要買那麼多果脯呢?」
雖然是問句,可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
你快說是因為我!
方潮舟滿足了這個思春少年,「他可能喜歡你吧。」
姚玉成吸了一口氣,臉更紅了,「怎麼……怎麼可能?我就跟他見了一面,他怎麼會就喜歡上我了?」
「怎麼不可能?一見鍾情的,世上不乏少數。你看那話本里寫的,多少才子佳人不就是因為一面之緣,就定下終身,從此佳偶天成,你怎麼就覺得不可能呢?」方潮舟把他沒吃完的果脯拿了出來,「你剛剛不都說了,他知道你喜歡吃果脯,所以送了整個宗門人果脯,連我們這種外門弟子都送了,為了給你送吃的,他送了全部人。」
「方大哥,你別說了,你再說,我就要瘋了。」姚玉成臉已經紅透了,他兩隻手捧住自己的臉,念念叨叨,「那我該怎麼辦?小師叔真的喜歡我嗎?那如果他真的喜歡我,我該答應成為他的道侶嗎?可是我之前都是喜歡女孩子的。」
方潮舟看著他的神態,嘴角抽了抽,「你真的喜歡女孩子嗎?」
姚玉成轉頭看向方潮舟,語氣肯定,「當然,我是喜歡女孩子的。」
「哦。」方潮舟點點頭,突然湊近姚成玉的臉。他這樣冷不丁地湊近,看到對方瞳孔一下子擴大,隨後更是驚慌失措地後退。
姚玉成本來就是坐在石頭旁邊,這一退,直接摔在了地上,摔在地上後,他臉更紅了。
「方……方大哥,你為什麼要突然……離我那麼近?」
方潮舟對地上的姚玉成伸手,「我只是想試試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女孩子。」
「這有什麼好試的啊——」姚玉成剛抓住方潮舟的手,準備站起來,但感到手心被撓了一下,再一次摔在地上。
這一回他耳朵紅了,更結結巴巴了,「方……方……大哥,你為什麼撓……撓我手心?你不會……不會……」
方潮舟笑了一下,「沒事,我只是想再試試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女孩子。」他還伸著手,「起來吧,這次不逗你。」
「姚師侄,你怎麼了?愁容滿面的。」
問話的是四指峰長老的排名最末的弟子,因為他與成鴻義年齡相仿,有時候也能聊上幾句。他看到姚玉成站在樹下,白淨的臉上表情變來變去,出於師門情誼,不由問了一句。
姚玉成回過神,看到是還算熟稔的師叔,先是猶豫地看著對方,然後才向對方招招手,「師叔,你能過來一下嗎?」
師叔見姚玉成的表情,直接過來了,「怎麼了?你是修煉遇到問題了?」
「不是。」姚玉成搖頭,他拘謹地抿了下唇,把聲音壓得極低,「師叔,你說如果有一個人在知道別人喜歡你後,就突然靠近你,就像這樣。」
他冷不丁貼近自己師叔的臉。
師叔因為姚玉成的突然接近,擰起了眉,後退了一大步,「有話好好說,貼那麼近幹嘛?不要學一指峰那種做派。」
姚玉成本來在述說心事,突然被師叔後面的話吸引,「師叔,一指峰是什麼做派?」
「就是那種……」師叔組織了下措辭,「男人跟男人走得特別近,我不喜歡這種做派,你不要學。」
姚玉成莫名心虛了一下,生硬地哦了一聲。
師叔教育了姚成玉後,繼續說:「你剛剛話還沒說完,她還做了什麼?」
「他……他把我嚇到地上後,又伸手來扶我,可扶我的時候又撓了我的手心。」姚玉成低聲說,說完就低下了頭。
「恭喜你啊,姚師侄。」
「啊?」姚成玉抬起頭。
師叔伸手拍了下姚玉成的肩膀,一臉喜色,「她肯定是吃醋了,所以又是嚇你,又來挑逗你,希望把你的注意力到她身上去。沒想到師侄你那麼厲害,才剛進門,就有這麼好的福氣,不過我們當男人的不能拖泥帶水,你趕緊想好,要選哪一個。」
姚玉成瞳孔放大了些,「這麼快就選一個?」
「當然,難不成你還準備吊著她們?」
「不不不,我不吊著,我……我選,我選。」姚成玉說完這句話,就跟遊魂似的飄走了。
那廂,褐馬雞如廁回來,看到方潮舟不種樹苗也不寫稿,就坐在石頭上發呆,不由有些驚奇。
對方這種表現若是出現在之前,它不奇怪,可最近方潮舟為了賺錢,幾乎都不怎麼休息,很少看到像現在這樣子,什麼都不做,就坐在石頭上曬太陽。
方潮舟在山洞裡沉睡了五年,未見日光,他現在即使曬太陽,膚色還是比常人要白上許多,蒼白無血色的那種。
「你怎麼了?」褐馬雞問。
方潮舟聽到聲音,轉過頭,「今天晚上我準備去知春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