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油紙包里是山楂糖,吃起來酸酸甜甜的。

  方潮舟吃完兩顆,看了看鐘離越水,試探著問:「師祖有沒有見到一個儲物戒?」

  鍾離越水聞言,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動,才說:「沒有。」

  方潮舟聽到這個答案,不由皺了皺眉,等鍾離越水拿著碗離開房間,他就開始在房間裡掘地三尺,試圖找出丟失的儲物戒。

  渡雷劫的時候,儲物戒還在他的手上,泡了一個藥浴,儲物戒就消失了。

  按道理,儲物戒應該就掉在這裡,可是他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沒有看到儲物戒。

  儲物戒沒了,他成了一個窮光蛋。也不知道褐馬雞是不是還在知春洲外面等他,希望褐馬雞能機靈點,別被人捉去燉雞湯,那就太慘了。他已經被捉了,希望褐馬雞能好好的。

  接下來的日子,方潮舟感覺比上學堂還要痛苦,他每天要喝兩次藥,泡兩個時辰的藥浴,剩下的時候,都是荼白陪著他。

  鍾離越水並不限制他的出行,只不過等他身體漸好,好好地把這塊地方逛了一遍,才知道為什麼對方不限制他的出行了。

  這裡是一座孤山。

  浮在半空之上的孤山,他站在山邊,往下看,完全看不到底,因為太高,下方圍繞著雲霧。

  他沒有儲物戒,連飛劍都沒有,這樣下去,只會摔成肉餅。

  太無聊了,每天除了吃藥、泡藥浴,就只剩睡覺,他睡飽了,就只能坐在廊下發呆。

  有時候也會去湖邊坐著發呆,看著荼白捉魚玩。

  無聊至極的方潮舟突然心血來潮,他給地磚施了一道潔淨術,就趴在上面裝屍體,想嚇一嚇估計快醒來的荼白。

  但荼白還沒醒,房門先被推開了。

  方潮舟還沒來得及起來,幾乎是一瞬的事,就有人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方潮……」

  話沒說完,就斷了。

  方潮舟此時很尷尬,他本來是想嚇荼白,哪知道把鍾離越水嚇了一跳。他看著對方眼裡情緒從驚慌失措轉為震怒後,慢慢擠出一個無辜的笑容,「師祖,我沒事,我只是在跟荼白玩遊戲。」

  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荼白已經醒了,此時蹲坐在桌子上,懶洋洋地舔著爪子,時不時看他們一眼。

  話說完,握著他肩膀的手卻更加用力,讓方潮舟眉心不由一皺。他看了眼抓著自己肩膀的手,又看了看面色不愉的鐘離越水。

  這樣在對方的懷裡,總不好,所以方潮舟還是頂著壓力,試著起身,只是他剛站起來,手腕被抓住,重新被扯進對方的懷裡。

  這次不是躺了,而是坐。

  方潮舟雙眸不由自主睜大了,他快速地掃了眼此時他和鍾離越水的姿勢,連忙想再度起身,可對方不僅抓著他的手腕,另外一隻手還扣在他的腰上。

  那隻手用力得幾乎要掐斷他的腰。

  「嘶——」方潮舟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鍾離越水是怎麼了,他只想儘快脫離這種情況,於是他伸手去抓對方的手,想把那隻手扯下去。

  可那隻手就跟鐵鉗一樣,怎麼扯都扯不開。

  不僅扯不開,還越扣越緊。

  他越用力,對方也越用力。

  幾番之下,方潮舟有些生氣了。

  他抬頭看向面前的人,剛分開唇想說些什麼,箍在腰上的手突然鬆開了。

  鍾離越水收回了手,抿著唇,淡褐色的眼珠往下看,聲音比往日更冷,「出去!」

  方潮舟:「……」

  他立刻從鍾離越水的懷裡爬起來,看也不看還坐在地上的男人,轉身就往外走。聽到後面一串貓叫,方潮舟知道荼白跟上來了,就放慢了些腳步。

  一人一貓相伴走了很遠,方潮舟才停下腳步,他回頭看向已經看不到的庭院,「是他扯的我,又不是我要賴在他身上,結果還那麼凶地跟我說話,讓我出去。」說到這裡,方潮舟捏起拳頭,對著空氣揮了揮,似乎這樣就能打到鍾離越水的臉上。

  荼白看到方潮舟的動作,輕輕喵了一聲。

  方潮舟看向荼白,對上那雙圓溜溜的鴛鴦眼,他就忍不住伸手把對方抱起來,摸了幾把後,繼續往前走,「我知道,他每天給我喝的藥,泡的藥浴都是為我好,讓我渡了雷劫的身體恢復更快,但他真的很兇。荼白,你見他笑過嗎?我來這裡這麼多天了,從來都沒有見過。甚至我問他問題,他有時候都不理我,尤其是我問能不能離開這裡,他根本就不回答我這個問題,就好像沒聽到。」

  他突然又停下來,「如果我有記憶就好了,有些事就不需要靠東猜西疑了。」

  這話剛落音,他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蹭過他的下巴,不用猜都知道是荼白。被這一蹭,方潮舟心情瞬間陰轉晴,他抱著荼白,狠狠地親了對方腦袋一口,大步往前走,「走,我們去捉魚,今天我給你捉一條超級肥的。」

  足足到天黑,方潮舟才跟荼白回房,他回房拿衣服準備去沐浴,先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油紙包。

  嗯?

  那是什麼?

  方潮舟不由走了過去,將桌上油紙包打開一看,發現裡面竟然是蛋黃酥餅。

  蛋黃酥餅還冒著熱氣,像是剛剛買的。

  方潮舟怔了一下,立刻看向旁邊的荼白,「這是師祖買的?」

  荼白喵了一聲。

  方潮舟聽完這聲貓叫,又把視線放在了蛋黃酥餅上,他看著黃酥酥的糕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好吧,那我就原諒他。」

  在吃蛋黃酥餅之前,他本想跟鍾離越水去說聲謝謝,順便也為自己下午幼稚的行為道歉,但他去了對方的庭院,才發現對方的院子黑燈瞎火,喊了幾聲師祖,也沒人應答。

  想是鍾離越水有事離開了,方潮舟只好先回去沐浴,他用法術給蛋黃酥餅保溫,自己先去沐浴。等沐浴完,他才拿著蛋黃酥餅去了外面的廊下。

  因為剛沐浴完,又在一個人住的庭院裡,他懶得重新用玉冠束髮,只是用髮帶將垂落的頭髮在後腦勺處松松一綁。

  沒有儲物戒,連髮帶都沒得挑,只能拿房裡的紅色髮帶。髮帶是他房裡唯一不是白色的東西了。

  頭髮懶得束,方潮舟衣服也穿得隨便,僅在裡衣外面披著一件斗篷,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啃蛋黃酥餅。

  廊下的燈到了夜晚就會自動亮,徐徐灑落一身,荼白揣著兩隻小爪子,窩在他腿上打盹。

  夜漸漸深了,秋末的夜風吹在身上,顯得有幾分涼颼颼。方潮舟攏了攏斗篷,看了下剩下的兩塊酥餅。

  如今天氣涼,放到明日也可以吃,還是先回房吧。

  這樣想著,方潮舟單手抱起打盹的荼白回房,剛把酥餅放到桌子上,他就感覺到身體出現不適。

  是熟悉的干症。

  他手一抖,連忙將荼白放下,本能性地去翻儲物戒,自然翻了個空,他忘了他沒有儲物戒。

  沒有儲物戒,就沒有水系法寶供他吸取水靈力,方潮舟心神一顫,立刻轉身往外跑。

  他衝到浴房,連斗篷都來不及脫,就跳進了浴池裡。

  半盞茶後,方潮舟猛地從水裡鑽出來,他用手趴在池邊,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為什麼這一次發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是因為太久沒有發作了嗎?

  即使泡在水裡,可一點緩解的感覺都沒有,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方潮舟忍不住咬住自己的手臂,想用疼痛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腳步聲。

  除了腳步聲,還有荼白的貓叫聲。

  荼白似乎很著急,喵喵個不停,像是在催促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