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自虐
楚妍盯著他的臉,快把他看得頭皮發麻了,她一笑,又問:「那你媽媽當初嫁給你爸爸,沒有顧家的人反對嗎?」
「有啊。」沈行說:「我外公外婆倒是沒意見,就是我舅舅和那些旁支的顧家人,他們還想我媽嫁給生意合作對象去聯姻呢,但我媽動作可快了,第一天帶著我爸見了家長,第二天就和我爸去領了證。」
楚妍佩服:「哇,好果斷的行動力!」
「那是當然。」沈行頗為驕傲,捏了捏她的臉,得意洋洋的說:「要是我爸媽動作不快,那就沒有我了,要是沒了我,你就沒了你親親的男朋友了。」
或許是遺傳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沈行的爸媽是個行動派,沈行也是個行動派,很多時候,在頭腦計較得失之前,他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動作。
如果不是這樣,現在他也不會以未婚夫的名義待在楚妍的身邊。
沈行想起了什麼,湊近了她的臉,輕聲說:「明天我舅舅和舅媽也會來,他們都有點眼高於頂,我舅媽可能有些嘴碎,你不用在意他們,也不用怕他們。」
沈行捧著她的臉,指腹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肌膚,他揚起唇角,笑道:「如果被欺負了,想怎麼回擊就怎麼回擊,要是不知道怎麼做的,你和我說,也可以和我媽說,我們都會護著你。」
「妍妍,你是我的人。」
「不用看顧家的臉色。」
楚妍有些恍惚,奇怪的感情難以用合適的語言進行形容,但是沈行給她的令人心安的感覺,讓她很有滿足感。
她點頭,目光里笑意盈盈,「嗯,我知道了。」
楚妍靠在了他的懷裡,眼睛裡閃閃亮亮,抓著他的衣角沒有放開,最近她開始享受起了這種黏黏糊糊的感覺,不需要說什麼,也沒什麼目的,就是想黏著他撒撒嬌。
沈行向來受不住她這麼乖巧的模樣,仿佛是團在他懷裡的小動物,正等著他來好好摸摸肚皮。
於是,他又有點控制不住想要。
「時間還早,我帶你去午睡。」
楚妍聽出了他話里藏著的興致,恰好她也並不反感,一手抱著花,另一手被他牽著,乖乖的跟著他回了二樓的臥室。
宋雪媱跟著顧川從後山里走了回來,兩人之間的氣氛還是一如既往的沉悶,她有想過說點什麼來緩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論她說什麼,顧川確實也都會接話,不會用沉默來應對她,讓她一個人在那兒尷尬。
但這種禮貌性的回應,顯然不是宋雪媱想要的,她想要的是顧川對她有更多的情緒變化,哪怕是憤怒和生氣,這好歹也證明了她是能夠引起顧川情緒波動的存在。
說不清楚是什麼心理,當宋雪媱收到了林辰安發來的消息時,她故意拿給了顧川看,「林辰安說等他身體好了,可以出院了,他想請我吃飯。」
顧川只是簡單的看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
宋雪媱咬了咬唇,「你沒有什麼話想說嗎?」
「他知道你幫了很多忙,要請你吃飯,是人之常情。」
宋雪媱想聽的不是這句,她忍不住問:「難道你不會覺得不高興嗎?我是你的未婚妻,他卻只邀請了我吃飯。」
「正如你之前所說,你們是好朋友,朋友之間的一頓飯而已,我為什麼要不高興?」
不對勁。
這很不對勁。
以前宋雪媱和林辰安有聯繫,她去醫院裡照顧林辰安時,顧川成熟穩重,雖然不會斤斤計較,但他多少也是會有不悅的,宋雪媱一邊小心翼翼怕顧川誤會自己,一邊卻又覺得隱隱高興,顧川這樣美好的男人,居然在為她吃醋。
但是現在,不論她怎麼提起林辰安,顧川的反應都很平淡,這種平淡讓宋雪媱覺得自己好像是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宋雪媱看著男人原本熟悉,現在卻陌生的身影,她似乎知道是哪裡出了錯,卻又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出了錯。
「我的腳扭了,顧川,你背我吧。」
顧川停下了腳步,回身看她。
宋雪媱扶著一棵樹,神情痛苦。
他往前背過身彎下了腰,「上來。」
宋雪媱壓抑著上揚的唇角,趴在了青年寬厚的背上,她凝視著路邊上的花花草草,說:「你還記得嗎?當初我才剛進公司,為了趕公交車上班崴了腳,可是那趟公交車還是走了,我不知道怎麼辦好時,是你路過看到了我,停了車,帶著我去了醫院。」
「那天晚上你又加班到了好晚,我也在整理資料,好不容易我們都結束了工作,下班的時候又碰到了一起,沒想到電梯在維修,我們只能走樓梯,那個時候,你也是這樣背著我,我覺得好安心。」
顧川沒有說話,他背上的重量很輕,輕到了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
但十八歲那年,他覺得背上的女孩很重,她很瘦,當然不重,只是因為努力想要掩蓋的心動,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大了,每次下一個台階,落在地板上的腳步都承載著他年少時小心的雀躍。
「班長。」他身上的女孩說:「如果不是我騎自行車摔了腿,也就不用麻煩你了,對不起呀。」
少年只敢用冷漠的聲調掩飾自己與她親密接觸的心慌,「我是班長,這是我應該做的。」
宋雪媱試圖回憶過去激起顧川的共鳴,但她失望了,顧川始終看著前方,對於她提到的過去,好像已經忘了。
回答了宅子裡,顧川把宋雪媱放在了沙發上,他說:「我去拿藥。」
他做事向來縝密,房間裡也有醫藥箱,上了二樓,到了房門口,見到了隔壁那緊閉的房門後,他不受控制似的,一步步的到了隔壁的房門前。
裡面似乎有動靜,又似乎什麼動靜都沒有,但他的眼前卻莫名浮現出了男女纏綿的畫面,耳邊也莫名出現了她的聲音。
她會怎麼樣抱著他?
他會親吻她嗎?
一定會的吧。
她那麼討人喜歡,男人的欲望一定會全部都想要發泄在她的身上。
然後呢?
她會用什麼樣的目光看著他,在他耳邊說「我喜歡你」呢?
她的面容,她的聲音,她的身體……這些原本統統都該烙印著他的名字才對。
顧川靠在牆上,靜靜地凝視著這張房門,他不敢推開這扇門,卻也不捨得就這樣轉身離開,他自虐一般的站在這兒,腦子裡不斷的浮現出他與她,又或者是她與他一起荒唐的畫面,然後,他的自我厭棄達到了頂點。
究竟是什麼時候,他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