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甜食（二）
「這個是他們店裡的熱銷款，我請你吃。」楚妍一笑，又喚了那麼一聲:「表哥。」
顧川坐在她的對面，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進來的，只是看到她打了招呼，再回過神時，便坐在了這兒。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過得太久，讓他忘記了楚妍本該是個什麼樣的人，至少在他的認知里，楚妍不是一個會分手後還會和前男友做朋友的人，可她現在笑容毫無芥蒂，竟然讓他有種自己和她不熟的錯覺。
都是成年人了，應該要學會向前看。
顧川卻意識到這一次見到楚妍，比起上一次在訂婚宴上見到她，自己的心情還要更加的難以言喻，垂下眼眸，嘗了口這塊黑森林蛋糕，他說了一聲:「很甜。」
楚妍愣了一下，又趕緊拿起另一個蛋糕盒子看了眼，抱歉的說道:「我拿錯了，把那塊多加了糖的拿給了你。」
「沒事。」顧川喝了口咖啡，平靜的說:「我喜歡甜。」
楚妍立馬笑道:「沈行也喜歡甜食，你們還真不愧是表兄弟。」
沈行喜歡甜品？
顧川還記得沈行小時候過生日時把蛋糕全糊在別人臉上的事情，一問就是他不喜歡這種甜膩膩的東西。
顧川的手指摩挲著杯沿，問:「你不喜歡甜嗎？」
「不喜歡，也不討厭。」
他又說:「但是你買了過分甜的東西。」
「因為沈行喜歡，所以我想多多嘗試，和他喜歡一樣的東西。」
顧川喉間發緊，「這樣啊。」
不對勁。
以往他和楚妍走在一起，她點的食物一定是要加糖的，然後順勢再幫他點一份相同的，又或是她吃不完的東西，都扔給了他。
她明明不喜歡甜食，為什麼要點那麼多的甜食？
顧川低垂著眉眼，又喝了口不加糖的咖啡，有點苦，但壓住了之前嘗到的那一塊蛋糕的甜。
過了一會兒，他問她:「你想要什麼？」
楚妍有些疑惑，「什麼意思？」
「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顧川思考了一會兒，說:「金錢，珠寶，房子……又或是別的，只要是我能給得起的，我不會拒絕。」
楚妍不確定的問:「這是……您想提前為我和沈行準備新婚禮物嗎？」
顧川唇角輕動，「不是。」
她不知道像顧川這樣出身於老派家族的富家少爺是不是送禮也有什麼講究，搖搖頭，她說:「謝謝，我不需要您送我們什麼。」
「不是你們。」他糾正，「是你。」
楚妍一笑，「那就更不需要了，如果我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沈行會買給我的。」
顧川略微沉默，然後問:「你愛沈行？」
「對啊。」楚妍回答得很坦然，不曾有過猶豫。
「你們……」顧川停頓了一下，問:「是怎麼在一起的？」
方方急匆匆走過來，「妍妍！」
接著，方方看向顧川，冷著臉說:「你怎麼在這兒？」
方方不過是去了趟廁所，一出來就看到楚妍和顧川坐在這兒，她覺得天都要塌了，趕緊跑了過來。
楚妍說:「方方，他是沈行的表哥，我看到他經過，才邀請他來坐一會兒的。」
顧川聽到了楚妍介紹自己，那股違和感便越發強烈，抬起的眼眸，注視著楚妍的神色，越發的仔細。
楚妍又向顧川介紹，「這是我朋友，也是高中同學，方方。」
顧川身體的血液在這剎那間好像凝結，他站起身，切實的感受到了楚妍眼裡對於自己的陌生，所有的不對勁，似乎都可以有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解決。
方方趕緊對楚妍說:「我聽老闆說他們過幾天會出新品，沈行不是幾天後就要回來了嗎？要不要預定一個，到時候沈行回來就能吃了。」
「好。」楚妍很感興趣的往前走了一步，又回過頭，有些擔心的看了看方方與顧川。
方方笑起來，「放心吧，我和顧先生以前也見過幾次，正好敘敘舊。」
楚妍有些意外他們認識，但想到方方的丈夫是投行精英，說不定他們就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見過，也沒有多想。
方方見楚妍去了櫃檯那兒和老闆說話，她再看向顧川，表情難看了許多，「你離她遠點。」
顧川說:「她不記得我了。」
是肯定，而並非疑問。
方方知道顧川不傻，肯定會發現問題，她坐在了椅子上，與坐下來的顧川形成了一種對峙的局面，「她忘記你是件好事，現在她很幸福，你也訂了婚，很快就要結婚了，顧川，不要去探究，對你來說不是更好？」
顧川問:「她為什麼會失憶，沈行和她在一起，是不是有內情？」
他向來是個敏銳的人，方方覺得頭疼，但更加感到的是不耐煩，「楚妍的事情現在都和你無關，你沒有資格追問，顧川，如果你還有點良知的話，就不要提起過去的事情，不要破壞她現在平靜幸福的生活。」
楚妍站在櫃檯那兒，翻閱著老闆遞過來的圖冊，她想像著沈行喜歡什麼樣式的甜品，眉眼裡都藏著笑意，最後，她伸出手指著一個小豬蹲在地上的模樣的粉色蛋糕，笑著說:「我要這個，要多加糖。」
在暈黃的燈光里，她手指上的戒指泛起了光點。
顧川站了起來，一雙黑色的眼死死的盯著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一天，他又回來晚了，家裡並沒有她，顧川趕到了情人湖那兒，見到了坐在草地上發呆的女孩。
他們好像說了什麼，然後她在哭過喊過之後，蜷縮著身體，坐在草地上輕輕的顫抖。
他有過短暫的疲倦，把她抱進了懷裡，輕輕的告訴她，「妍妍，我們不會分手。」
早就準備好的盒子藏在他的口袋裡，被他拿出來打開的一瞬，銀色的戒指在昏暗的環境裡成了一抹亮眼的色彩。
她擦乾了眼淚，看看戒指，又有些呆呆的看著他。
他笑了一聲，捧著她的臉，細碎溫柔的吻落下，「嫁給我吧，我會給你最盛大的婚禮。」
那是發生在兩年前，還是三年前的事情？
顧川記不太清了。
楚妍把七年裡，他送給她的所有東西都還了回來，卻唯獨漏了這枚戒指。
他以為她把這枚戒指丟了，但這枚戒指還在她的手上。
一個人的記憶可以改變，可習慣卻很難改變。
沈行並不喜歡吃甜食。
顧川是今天才知道楚妍也並不喜歡吃甜食。
那個喜歡吃甜食的人，一直以來都是他。
顧川莫名感到喉間發緊，口乾舌燥，身體裡的血液隨著心臟失衡的跳動而躁動不安。
沒有忘記過去的楚妍，是不是還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