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其餘人恭敬的樣子，說話的人大小是個官。
「在下市局局長，江寧。」
這倒是沒想過的。
舒葉看了眼跟著裝屍袋已經上了車的人。
江寧嘴角的笑就跟定格一樣，一直沒有變過，他順著舒葉的目光看過去，抬手扶了扶鏡框，「不用擔心，裝屍袋裡面一層是金子製成的。」
送來的人知道詭異相關的事情是必然的，一個市的局長知道也是必然的。
只是舒葉沒想到海寧市警局局長竟然這麼年輕。
至於那些跑走的路人，舒葉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之前海寧醫院那麼大的事情都能蓋過去，這十幾個人想來也不是大事。
江寧從口袋掏出一個小本子。
舒葉接過，打開，發現上面是她的照片，底下是一行字——海寧市警察局特殊部門。
「拿著這個，雖然您屬於編外人員，但是也算是半個內部人員，信息及人員的調用會方便很多。」說著，江寧又念了串數字，「這是在下的電話，二十四小時不關機，如果關機了，就說明在下不是死了，就是快死了。」
這人說話，非要把「我」說成「在下」。
聽起來就很奇怪。
不過這是個人習慣，舒葉也不會說什麼，不過其他事情，她就有的說了。
舒葉見江寧說完轉身就要走，趕緊道：「江局長，不知道我能不能調出有關海寧高中連環殺人案的案件？」
江寧的腳步頓了一下，回身，又扶了扶眼鏡，「可以是可以，但是在下希望能知道一件事……這個殺人案，和你有關嗎？」
舒葉兩手一攤，十分光棍道：「失憶了，不知道。不過我被放出來了，應該暫時沒嫌疑。」
江寧笑容依舊，「那麼不知道你調查這個事情的原因是——」
舒葉神色不變，直接道：「就是覺得因為這事情讓我失憶，還進了海寧醫院，遇到了詭異事件，很不爽，準備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幕後真兇。」
江寧又抬了一下眼鏡，拿出手機摁了摁，邊摁邊道：「找到真兇後呢？」
舒葉沒說話了。
這個警局局長江寧，是不是有些太打破砂鍋問到底了，一直往下問不說，還一點尷尬都沒有，就跟打招呼一樣，還挺自然。
見舒葉不說話，江寧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嗯？怎麼了？在下說錯話了嗎？」
舒葉眯起眼，看著他。
笑面虎，還是面癱級別的笑面虎。
嘖。
舒葉想了很多，最後只是道：「沒有……如果找到幕後真兇，估計是揍個半死不活，然後吊在警局附近哪棵樹上供記者拍照和家屬泄憤吧，不過最後肯定是活著的，放心。」
江寧又開始在手機上摁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頭，「好了，文件在下已經發到你的手機里的，打開信息里的連結，人臉識別就能下載。不過只能下載一次，如果丟失了，請再來找在下。」
舒葉點頭，拿起手機，果然看到信息右上角一個紅色的數字1。
沒有現在就下載，她把手機裝在口袋裡，終於還是問了出來，「所以江局長，你一直在手機上是在摁什麼？」
本來以為會得到一個類似「沒什麼」之類搪塞的話，沒想到江寧開口就是一句，「在下在填寫你的心理狀況報告。」
舒葉一個問號，「？」
這東西好像不是什麼需要隱藏的，又或者在江寧看來沒什麼可隱藏的。
他直接就道：「馭詭者原來大部分都是普通民眾，心理承受能力不一，又因為經歷不同，心理情況很特別，這就導致我們不可能強制要求馭詭者固定去做心理輔導。」
「因此特殊部門要求，所有人員在與馭詭者交流後，不論時間長短，都需要詳細描寫當時情況，並且附上自己的看法。」
這不就相當於一種監視。
舒葉眉毛動了動，「這東西是能說給我聽的？要是沒記錯的，我記得我應該也是個馭詭者。」
好像終於填寫完了，江寧收起手機。
「進了特殊部門，不論是編外的還是入職的，早晚會知道，沒什麼好隱瞞的。就算有的馭詭者很不滿，但是相比較從別人嘴裡知道這件事……在下覺得，信任危機這東西，能不要有還是沒有的好。」
尤其是在經歷過詭異事件，對這方面會更加敏感的馭詭者來說。
舒葉往後退了一步，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江寧。
身材不錯，看來就算是當上局長也沒有懈怠體能上的鍛鍊，一身刻板的白襯衫黑西裝，襯衫扣子全部都扣得整整齊齊的，皮鞋鋥亮。
五官不說精緻，但也說得上是斯文敗類那一掛的。
就是臉上一直掛著複製粘貼一樣不變的笑，給人一看就有種「這小子就是幕後大boss反派」的感覺。
江寧扶了扶眼鏡，「在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如果是和詭異相關的，可以根據你的判斷隨意處理。」
「如果說沒救了，你得立馬死呢？」
「那在下自然就會去死。」
不論真假，馭詭者說的，就是對的嗎……
如果是真的，那這世道可真的，要亂了。
舒葉看著下得越來越大的雨，撐起大黑傘，一句話沒說，徑直轉身離開了。
看著舒葉離開的背影，江寧一直沒說話，等到人到拐角一個拐彎沒了影子，從遠處等著見沒人了才跑來的下屬手裡接過傘，上了車。
上車後，他呼出一口氣，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一個手機。
司機很有眼色地升起了前后座位的隔音板。
江寧拿出的手機屏幕亮堂堂的，上面是一個通話時間足足有半個小時的記錄，直到現在，通話時間還在繼續走著。
「田震，欠你的人情在下還完了，下次再讓在下去試探馭詭者——」
田震低沉的聲音從手機話筒里傳出來，一如既然的給人寬厚的感覺。
「她的詭異能壓制詭異，這個能力很重要。何教授說了，有她的幫忙，研究院有關讓馭詭者成功駕馭第二隻詭的方法的成功率，能從5%直接提升到30%。」
知道這代表了什麼的江寧沉默著，許久才道：「還是那句話，這是最後一次。不管你之後還要做什麼，就算她價值千金，只要她沒有作奸犯科，就是海寧市的市民，在下就會護著她。」
「……」
對話又斷了。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車裡只有兩人沉寂的呼吸聲。
「她沒有加入我們，不能信。」這次是田震先開的口，「就算她留在海寧市，不代表就會願意處理海寧市發生的詭異事件。」
「所以把所有馭詭者都放到上京市，其他市就看你們派來的馭詭者的眼色辦事，普通人就看自己的命是不是！」
江寧突然有些失控，手猛地砸向一旁的車窗，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江寧，注意你的身份。」
「呵。」
江寧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掛掉了電話，在掛斷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就算她是編外人員，也是在下的人，動在下的人的後果，田震，看在以前是同一個隊裡出來的，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在下在部隊裡的稱號。」
聽著掛斷電話里傳來的「嘟嘟」聲，田震突然笑了一下，「臭小子，老子是你的隊長，你個小瘋子和我這個老瘋子作對，還差得遠。」
一旁，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人拿著一個檔案走了過來，「田隊長，這是海寧市市局局長江寧上傳的有關詭醫生舒葉的心理報告。」
來人的神色，有些難看。
「這小子又給我沒事找事。」田震嘆了一口氣，「給我。」
來人把檔案交給田震便離開了。
三秒後——
「江寧你個小兔崽子給我等著！要不是我現在不能離開上京市，我讓你繞海寧市負重十圈！」
幾張紙張碎片從空中飄落在地，被怒氣沖沖的人一腳踩過。
隱約能看出來，那是三個字……
「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