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默唸三遍網址 請問記住了嗎?沒記住的話下章我再問一遍。最好幫我分享到Facebook哦】

  薑還是老的辣,物理老師最先反應過來,眼神在江傳雨和鍾念身上打了個來回,

  「你那同桌怎麼了?」

  「有點不舒服。」

  江傳雨回話的聲音放得輕,身體力行的維護任誰都能看出來。

  老師對好學生一向寬容,聽他這麼說,提點幾句,也就放過了鍾念,繼續掃射抓下一個倒霉蛋兒。

  其他同學,尤其是鍾念的那仨塑料基友,就做不到淡定了,在桌肚裡偷偷發微信。

  徐婉臨時拉了個三人群,群名:不帶傻子玩。

  婉:什麼情況這是?剛才雨神叫我換座位我就有點懵。

  婉:現在鍾念睡個覺,還有保鏢了?

  發如名:剛才誰說雨神不喜歡念兒的?出來挖眼睛。

  衡山一枝花:我錯了……

  婉:那現在什麼意思啊?我以後還能不能跟念兒同桌了?

  婉:我不想跟曲桃坐……她好酷,比雨神還酷。

  衡山一枝花:我可以。

  發如名:一個個的來,老向你靠邊站,還沒輪到你。

  衡山一枝花:我還是覺得吧,雨神對念兒不見得就是那種喜歡。

  衡山一枝花:更像……大佬帶小弟?

  發如名:老向你不懂愛。

  婉:老向你不懂愛。

  衡山一枝花:行叭。

  發如名:說不定就是周日念兒喝醉了,把雨神撩到手了!

  婉:有可能,他那副軟唧唧的樣子,冰山也能融化哦。

  發如名:雨神剛才好a,我酸了。

  衡山一枝花:beta小姐姐呢?

  婉:要為人拼命學習呢?

  發如名: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婉:艹,茂狗會念詩了!

  衡山一枝花:艹,茂狗會念詩了!

  婉:我到底還能不能坐回去?我好方!

  衡山一枝花:穩住,等通知。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鍾念那邊看了一眼,懷著焦急又期待的心情等著鍾念醒過來。

  課上到一半,江傳雨估算了下時間,鍾念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了,怕他再睡下去脖子難受,便收了信息素,伸手輕輕拍著他的背。

  鍾念的腦袋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眼皮有點酸脹,思維有點混沌,脖子還有點疼。

  鍾念迷迷糊糊地坐起來,餘光瞟到江傳雨,懷疑自己還在做夢,都上課了,怎麼雨神還坐在旁邊?

  江傳雨掃過他的眼尾,輕聲問,「醒了?要不要喝水?」

  鍾念點點頭,接過江傳雨遞來的礦泉水瓶,喝了好幾口,總算回過神來。

  他看了看桌面,確定這是自己和徐婉的座位,

  「你怎麼……徐婉呢?」

  「我跟她換了一下,」

  江傳雨盯著鍾念,不放過他的每一個表情,「我有話想問你。」

  鍾念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裡,那裡有他喜歡的海浪的味道,不像現在,心情這麼差,都沒人願意散點信息素給他聞。

  他神色懨懨的,也不看江傳雨,眼神沒有焦距地落在別處,淡淡回應,

  「什麼?」

  江傳雨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直接問他,

  「中午你怎麼來了又跑了?吃飯了嗎?」

  鍾念到的時候離放學還不到半小時,他不可能有時間吃飯。

  你都有小甜o了,還關心我吃沒吃飯,不怕人吃醋嗎?

  鍾念搖搖頭,不想回答。

  江傳雨以為他說的是沒吃飯,從兜里掏出兩塊脆脆鯊推到他面前,

  「先墊著點,下課再吃別的。」

  鍾念低頭,看著那兩塊脆脆鯊,知道這是從小房間的零食罐里找出來的,突然又想哭了。

  以後雨神還有時間在那裡陪自己嗎?

  晚上回去還能跟他視頻嗎?

  他心裡像破了個大洞,酸、澀、苦、咸,所有跟甜不沾邊的味道都涌了上來,他咬了咬下唇,才勉強維持住聲線。

  「不用了,不想吃。」

  這下,江傳雨終於意識到事情比自己想的更嚴重,他第一時間碰了碰鐘念的額頭,確認溫度正常,再問他,

  「是哪裡不舒服?胃疼嗎?」

  全身都疼,尤其是胸口這一塊,疼得都抽抽了。

  但鍾念什麼都不想說,他偏過身子,微微躲著江傳雨,語氣淡漠,

  「心情不好,讓我自己待會兒吧。」

  我知道自己不該這么小氣,再給點時間讓我消化消化。

  江傳雨看出他那個明顯的閃躲,心頓時被扎了一下,轉過頭不再說話。

  是平時對他太隨便,引起他反感了?

  這種下意識的觸碰,是不是太過輕浮?

  江傳雨眉心跳了幾下,神情沉鬱下來。

  兩個人就這麼默不作聲地挨到下課,鈴聲一響,沒等老師叫下課,江傳雨立刻起身,從後門出了教室。

  徐婉他們仨愣了,再轉頭去看鐘念,就見他一臉空白,比上午瞧著還要魂不守舍。

  他們只得又掏出手機。

  婉:咋了這是?剛又吵架了?

  衡山一枝花:雨神居然這麼不給老師面子,氣大發了?

  發如名:我在前面沒聽到吵架啊!

  婉:那你聽到什麼了?

  發如名:我什麼都沒聽到!這兩人安安靜靜的,好像都沒說過話!

  衡山一枝花:有情況。婉你去問問念兒,別讓他受委屈。

  徐婉得令,回到座位上,一邊打量一邊問鍾念,

  「睡了一覺心情好點沒?」

  鍾念動了動眼珠,用鼻音哼出個嗯。

  徐婉察言觀色,繼續道,「剛才雨神為了不打擾你睡覺,還站起來幫你回答問題。」

  雨神對人總是這麼好,對他的小甜o肯定更好了。

  鍾念忽然有點討厭自己,心胸狹小成這樣,朋友找到幸福了,不僅不送上祝福,還各種泛酸嫉妒,媽的,太不男人了!

  你最好適可而止,沒誰有義務慣著你的臭毛病。

  尤其是江傳雨。

  人家不稀罕多你這麼個矯情的朋友。

  他甩了甩腦袋,打起精神用正常的語氣開口,

  「嗯,睡得挺好,走,上體育課去。」

  下面一節是體育課,班裡的同學陸陸續續往外走,曲桃聽完一首歌,收起耳機正要出門,忽地瞥見一個人影從門外闖了進來。

  是江傳雨,他腳步有些亂,蹙眉斂目,面沉如水,周身裹挾著山雨欲來的風暴,回到自己座位,在桌肚裡掏了半天,掏出來一盒富馬酸,急躁地撕扯藥盒。

  他呼吸不穩,雙手開始發抖,根本找不准位置。

  曲桃立刻拿過藥盒,幫他打開,問:「幾顆?」

  「四顆。」

  藥量加倍了。

  曲桃沒再說話,麻利地摁出藥片,放到江傳雨手心,等他仰頭吃下後,又把水杯遞給他。

  吃完藥,江傳雨坐下,閉著眼調整呼吸。

  曲桃看得直皺眉,「給老成說一聲,回去吧。」

  江傳雨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等呼吸漸漸平穩後,睜開眼睛,

  「他會擔心。吃了藥很快就能好,你先出去。」

  那個『他』指的誰,曲桃非常清楚,上節課他倆不是坐一起了,怎麼還整得人發病了?

  江傳雨是極要體面的,以往就算在學校發病,也會在情況惡化前提前吃藥,然後請假回家,像剛才這樣不管不顧地掏出藥來吃,在曲桃印象里還是頭一次。

  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去往操場的路上,曲桃皺著眉,實在有點心煩。

  她不是個熱心人,生在o區嘗遍了歧視,越大性子越涼薄,在班裡也是獨來獨往,雙手插袋,誰都不愛。

  但江傳雨的事,她不能不管。

  這竹馬小時候救過她,兩人是一起挨過打的交情,她的心就算冷成塊石頭,也總有一塊熱乎地兒,是留給他的。

  她得找鍾念談談,可她不知道談什麼,加上不能開嘲諷,她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高三的體育課,就是把學生趕到操場上活動活動,沒正式課程。

  今天體育老師拿了一籮筐足球,讓大家自由組隊,練習射門。

  鍾念踢了幾次,轉到沒人的角落,直接坐到沙坑邊發呆。

  秋天日短,四點過的光景昏暗得猶如黃昏,凌厲的秋風呼嘯而過,把愁緒都扯得破破爛爛的。

  曲桃走到鍾念身邊,學他的樣子坐下。

  鍾念看到是她,眼裡閃過幾絲驚訝,但沒說話,繼續對著操場放空大腦。

  曲桃把腳盤起來,雙手抱胸,想了半天驀然開口,

  「你知道江傳雨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嗎?」

  鍾念轉過頭,怔怔地看向曲桃,曲桃則把目光落在那些蹦蹦跳跳的同學身上。

  「他從小個子就高,在o區的孩子裡鶴立雞群,人人都知道他以後肯定會分化成alpha。」

  「上小學時坐公交車,司機懷疑他是初中生,讓他補票。因為他從個子、長相和氣質各方面,都不像小學生。」

  「他沒有童年。天天被關在家裡,有做不完的功課和……」

  「我們那片兒的小孩都知道,看到江傳雨出來,就是要回家吃飯的信號,因為他每天只有晚飯前的半小時,能出來放風。」

  「他沒有朋友,他連見到太陽的時間都那麼少,哪有機會交朋友。」

  「而且我們都有點怕他,因為他從來不會笑,出來玩就在自家門口轉一轉,揀點花草什麼的對著陽光看。」

  「像鐘樓怪人。」

  曲桃說著這些陳年往事,不自覺地皺起眉,像是看到了當年那個小小的,不招人喜歡的身影。

  「後來有一次,我看到了他胳膊上的傷,跑過去問他,這是你爸爸打的嗎?他當時好像嚇了一跳,因為在外面從沒有人跟他說過話。」

  「第一次他應該沒理我,後來他每次一出來,我就過去問他,大概是把他問煩了,就理我了,說是。」

  鍾念聽得心驚膽戰,忍不住插話,「他爸爸為什麼要打他?」

  曲桃笑出了聲,看著他反問,「你挨過打嗎?」

  鍾念懵懵地搖了搖頭。

  「所以你不懂。」

  曲桃深吸了口氣,「父母打孩子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有一點是相同的——無能。」

  「因為無能,管不好孩子,就打;因為無能,賺不到錢,為了發泄,就打;因為無能,經營不好一段感情,就打。」

  「他們無能與成人世界對抗,就靠暴力虛張聲勢,而手無寸鐵的孩子和omega,就成了最完美的發泄對象。」

  「越是無能,對這個世界的恨就越深,打得也越狠。」

  鍾念盯著她愣了好半天,忽然問:「你也被打過嗎?」

  曲桃笑了,「當然,否則我怎麼會去問他呢?」

  有什麼重物從心上碾過,鍾念難過地垂下頭,輕聲問:「後來呢?」

  「後來我們就玩在一起了啊,」

  曲桃講得風輕雲淡,「還經常拉起衣袖,比傷痕大小。」

  「他爸爸不常打他,氣極了才會動手,所以我的傷痕總能贏過他。」

  「有一次我被打得太狠了,半夜偷偷去找他,從他家窗戶翻了進去。他拿了酒精給我處理傷口,大半夜的睡不著,他就做實驗給我看。」

  「我記得是什麼法老蛇的實驗,他倒騰了半天沒成功,卻把他爸吵醒了。他爸要送我回家,他攔在我面前,挨了他爸一記耳光,最後讓我留下了。」

  「我就去過他家那一次,因為發現他家也不比我家好,雖然大,但陰森森的,不像人住的地方。」

  「你去過他家,應該懂我的意思。」

  鍾念沉默地點點頭,如果不是有江傳雨在裡面,那個房子,他是不願意進去的。

  「打啊打的,我們就長大了。江傳雨從進學校開始,碾壓所有同窗,大概因為他成績好,他爸幾乎不再打他。」

  「我就慘了,分化前景不明的女孩,成績又普通,跟我的omega媽媽三天兩頭就被打,家常便飯似的。」

  「後來有一次,我爸在家門口打我和我媽,街坊圍了一圈,都只是嘴上勸勸,根本沒人上去拉住我爸。」

  「江傳雨放學回來看到,直接抄了根鋼管衝到我爸面前。」

  「那是小學三年級吧,他已經比我高很多了,但在我那個alpha父親面前,還是要矮了不少,又瘦,看起來根本不是我爸的對手。」

  「我爸那天喝多了,沒看清是誰,想連著他一塊兒打,被他掰住手腕,鬼哭狼嚎地跪下了。」

  「說是alpha,只會打老婆孩子的alpha算個什麼東西?那天他被江傳雨用鋼管抵著喉嚨,立下保證,以後不再碰我和我媽一根頭髮。」

  「因為怕死,他還真沒再打過我們,只敢嘴上不乾淨,但總算讓我安全長大了。」

  說完這些,曲桃停頓了很長時間,像是結束了一場噩夢。

  鍾念舔了舔嘴唇,輕聲問:

  「雨神在你眼裡,是不是像超級英雄一樣?」

  曲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扯出嘲諷的笑,

  「正常人會這樣想?不好意思,在那種家庭長大的孩子,心理早就扭曲了,我不僅不感謝他,還挺恨他。」

  鍾念愣了,「恨他?」

  曲桃點頭,「恨他不早告訴我,以暴制暴是終止暴力的唯一手段。」

  「如果早幾年讓我想通這個道理,我就能提前幾年把那老東西弄殘廢。」

  鍾念驀地睜大了眼睛。

  曲桃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裡,瞭然地笑,

  「怕了吧?我可沒說過我是好人。不能弘揚正能量,三觀歪斜,還沒什麼禮貌,我這樣的人,連寫進小說都不配。」

  「但我就是存在。我跟江傳雨那種看了就讓人糟心的童年,就是存在。」

  「與主旋律相悖,如螻蟻一樣毫無美感的生活,就是存在。」

  曲桃轉過頭,看著鍾念,褪去眼裡的玩世不恭,正色道,

  「但江傳雨比我好,比我勇敢也比我堅強,而且,比我善良。」

  「他是個好人,從小就是。」

  鍾念狠狠地眨了幾下眼睛,挑著字眼開口,

  「我不是怕,而是……擔心你那時候滿十四歲了嗎?但後來想了想,你肯定考慮得比我周全。」

  他沖曲桃笑了笑,帶點羞怯和討好,

  「那些殺不死你的,只會讓你變得更強大。你馬上就會擁有光明燦爛的未來了!」

  曲桃怔怔地盯著他,好半天后溢出一聲笑,

  「你家真的沒有別的兄弟姐妹了?」

  鍾念:?

  曲桃不在意地搖搖頭,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沖鍾念一抬下巴,

  「你知道流浪狗跟寵物狗的區別是什麼嗎?」

  鍾念也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沙,沒明白話題怎麼轉得這樣快。

  曲桃自顧自地往下說,

  「寵物狗自信大方,見著人就會搖尾巴,見著同伴就會歡天喜地地上去交朋友,敢跟主人在桌上搶東西吃,沒吃飽還會發脾氣。」

  「流浪狗見人過來,首先觀察的,是人手裡有沒有拿棍子,遇上漂亮的寵物狗,他們不敢湊過去,只有看到髒兮兮的同類,才會小心翼翼地搖著尾巴靠近。」

  「而當你拿著一塊又香又大的肉骨頭,遞到它們面前時,它們也只敢嗅一嗅,不敢下嘴。」

  「你得把骨頭扔到地上,等它們反覆試探,確定這是它們能碰的東西以後,它們才會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曲桃仰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短髮被秋風吹得一團亂。

  「在寵物狗的眼裡,這個世界是愛和陽光,而在流浪狗眼裡,則是傷害和黑暗。它們沒有被愛過,對愛無比陌生。」

  鍾念想了想,問她,「你想說我是寵物狗?」

  曲桃笑了,「不,你是那塊肉骨頭。」

  江傳雨的肉骨頭。

  因為太過美好,讓他不敢相信自己能擁有。

  鍾念迷茫了,為什麼是肉骨頭?

  不過他不打算繼續問,知道了雨神的童年,讓他對曲桃很感激,但又有些失落,

  「你說的這些,有沒有跟雨神的omega提過?他才是最需要知道的人。」

  ???

  曲桃的眉峰都快挑進鬢髮了,「什麼雨神的omega?」

  「他沒告訴你?」

  鍾念一臉的怏怏不樂,「遲早你也會知道,他應該是有omega了。」

  曲桃把畢生的涵養都用在了下面這句話上:

  「誰跟你說他有omega了?」

  鍾念撇著嘴,一言難盡,「我看到、聽到的……」

  「你看到他跟omega在一起?你聽到他說他有omega了?」

  「也不是,但稍微想一想……」

  「想屁啊!」

  曲桃的涵養告罄,毫不客氣地開炮,

  「人那張嘴不是只用來吃飯的,更重要的功能是溝通!不要你想,也不要我想,有什麼疑惑,要去問,去了解事實,去查明真相!」

  媽的,兩個傻子你想你的,我想我的,明明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兒,搞得一個比一個傷,毛病!

  鍾念被曲桃懟懵了,「什、什麼意思?」

  曲桃連連擺手,「什麼意思你不要問我,去問江傳雨,他那裡有你想要的所有答案!」

  正說著,他倆眼前晃過一個人影,曲桃順手一指,「說曹操曹操到,喏,人來了……他怎麼在跑圈?」

  這下鍾念也看到了,江傳雨正繞著操場在跑步,速度還不算慢!

  操場上活動的人群都停了下來,腦袋隨著江傳雨的身影移動。

  鍾念跑過去問徐婉,「雨神什麼時候來的?排隊的時候沒見著他啊。」

  「剛來沒多久,因為遲到被老師罰跑圈。」

  「罰幾圈?」

  「三圈。」

  鍾念看了看大汗淋漓的江傳雨,又問,「現在跑了幾圈?」

  徐婉回想,「五六圈?」

  向衡肯定道,「六圈,馬上七圈了。」

  鍾念一愣,「你們幹嘛不叫他停下來?」

  徐婉攤手,「我們叫了啊,他根本不理,老師還追上去叫過他,就一直跑,停不下來了一樣。」

  「這……」

  鍾念回頭去看曲桃,曲桃盯著江傳雨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鍾念身邊,小聲告訴他,

  「吃了藥容易犯困,讓他跑吧。」

  「吃了藥?」

  鍾念愕然,「雨神……發病了?」

  「嗯。」

  曲桃拍了拍他的肩,「這次來得有點抖,多多擔待。」

  天色又暗了幾分,陰雲四散,風穿透了兩件校服,吹起滿身寒意。

  鍾念攏開被風吹亂的發,緊緊盯著江傳雨不斷移動的身影,心裡晦暗不明。

  晚自習的鈴聲響過,校園安靜下來,沉沉夜色像濃霧,彌散到各個角落。

  小徑里的路燈亮了,投下一小塊昏黃,陪著操場看台上的人影,沉默等待。

  終於,操場跑道上那個不知疲倦的身影慢了下來,直至停止,他原地休息了幾分鐘,朝看台走了過來。

  鍾念倏地站起身,朝他招手,

  「雨神,過來過來!」

  江傳雨像從水裡撈起來的,連頭髮絲兒都在往下滴水,他邁開長腿,幾步跨到了鍾念面前。

  「你一直在這兒?」

  怕汗氣熏到他,江傳雨停在離鍾念幾步之外,氣息微喘。

  鍾念搖搖頭,轉身拿起手邊的飯盒,獻寶似的遞過去,

  「我去打了個飯。是現在吃還是歇會?」

  江傳雨胸口不停起伏,伸手把額發全部捋到腦後,優越的眉骨在夜色陰影里格外立體。

  沒人知道他跑了多少圈,直到把心中的猛獸關回籠中,直到渾身不再著火似的躁動,江傳雨才停了下來。

  但當他筋疲力盡地走到鍾念面前,就看了他一眼,那些強壓下去的念頭又浮出了水面。

  他悲哀地告訴自己,你完了。

  鍾念見他沒反應,換了瓶水遞過去,「先喝水?」

  江傳雨伸手接過,指尖擦過鍾念的,有短暫停留。

  他只喝了幾口,剩下的全都當頭澆下,希望能解一解心中的焦渴。

  原來身體累到極致,還是會感到痛。

  鍾念像個哆啦a夢,等他倒完水,又奉上一條毛巾,「擦擦吧,別感冒了。」

  江傳雨狠狠地盯著鍾念,夜色給了他最好的掩護,如豆的路燈光線,照不出他眼裡的渴望和貪戀。

  面前的這個人,有著他夢寐以求的容顏,唇邊的那抹淺笑,像是刻入了骨血,會出現在午夜的所有夢裡。

  在那些夢境裡,他總是對他做著不可原諒的,瘋狂的事。

  他多想現在就把他抱進懷裡,親吻他的每一道線條,折磨他的每一寸柔軟,聽他吟出讓人血脈僨張的字眼,看他那雙含情杏眼溢出蒙蒙淚光。

  可是他不敢,也不能。

  像怪物一樣的自己會嚇到他。

  破敗陳腐的身體也配不上他。

  能讓他遠遠地看著他,已是恩賜,他不敢奢求更多。

  隔了好一會兒,江傳雨才拿過毛巾,開始擦頭。

  鍾念往旁邊移了移,拍著看台台階,沖江傳雨笑,

  「雨神過來坐。」

  江傳雨猶豫了幾秒,走過去坐下,小心地隔開兩人距離。

  鍾念絲毫不在意,打開兩個飯盒給江傳雨挑,

  「這個裡面有糖醋排骨,這個是紅燒牛肉,你選哪個?」

  江傳雨看了看他,「你想吃哪個?」

  「那就牛肉吧,」

  鍾念自作主張地把牛肉那一盒放到江傳雨手裡,「啃排骨費力氣,你跑了那麼久肯定累了。」

  江傳雨捧著盒飯,沒有任何胃口。

  鍾念自己吃了一大口,扭頭見江傳雨沒動,無奈地嘆了口氣,歪著腦袋問他,

  「累成這樣了?難道要我餵嗎?」

  江傳雨怔了怔,就看見鍾念拿過他手裡的那盒飯,用筷子夾了塊牛肉送到自己嘴邊,「啊——」

  江傳雨下意識張嘴,接下了那口牛肉。

  鍾念笑吟吟地看他咀嚼,問,

  「現在有胃口了嗎?累得太厲害的時候就吃不下東西,但只要你吃上一口,馬上就能開胃了。」

  「為什麼?」

  江傳雨黑沉沉地眼睛鎖住鍾念,語氣有些壓抑不住地上揚,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鍾念漸漸收了笑,垂下眼睛,「曲桃說你剛才吃藥了。」

  江傳雨閉了閉眼,懸在心上的那一刀如期落下,疼痛如約而至。

  果然,就是同情你這個怪物罷了。

  他疲憊開口,「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夜裡的風比白天颳得更猛,也更冷,如果能把心都凍起來,是不是就不會再感到痛?

  鍾念抬頭打量著他,眼裡閃著光,

  「我答應過你,難過的時候讓你抱,但在這之前,我有問題想問你。」

  江傳雨泛起一絲苦笑,「什麼?」

  鍾念舔了舔嘴唇,忽然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你……中午我去找你的時候,是不是有其他人在?」

  江傳雨嗯了一聲,「是郭瀚宇。」

  「郭瀚宇?」

  鍾念猛地睜大眼,結巴了,

  「你、你不是說喜歡omega嗎?連beta都不放過?」

  江傳雨皺眉,這都扯到哪兒去了?

  「郭瀚宇找我有事,我家有個實驗室,能幫他做東西。」

  鍾念屏住呼吸等著他繼續往下說,半天后見沒下文了,才問,

  「就、就這樣?你們、你們……難道沒有omega?」

  「什麼omega?」

  江傳雨現在身體和腦子都是一團亂,猜不出鍾念的意思,

  「郭瀚宇是beta這你也知道。他找我做的事情,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現在沒什麼心情說。」

  他沒心情,鍾念卻有心情了!

  不僅有心情,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呵!呵!

  結果只是誤會一場?

  根本沒什么小甜o!

  哈!哈!

  雨神才不會去找別的小甜o!

  家裡這個不甜嗎?不乖嗎!

  鍾念想著想著,不禁笑出了聲——

  曲桃說得真對,嘴巴不止用來吃飯,還得要溝通,溝通!

  有什麼不能問雨神呢,非得自己瞎琢磨!

  鍾念毫無徵兆地笑了將近有一分鐘,把江傳雨都看愣了。

  這是在看台上等太久,凍傻了?

  等鍾念終於回過神來,把咧到後腦勺的嘴巴收回來,儘量壓了壓唇角,看著江傳雨鄭重開口。

  「雨神,以後讓我參與到你的治療中來,好嗎?我會去查資料,儘量做好陪護工作,也會聽醫生意見,需要我做的,一定盡全力去做,可以嗎?」

  「不管是發病了還是難受了,都可以告訴我,只要你願意,我會陪著你熬過這段時期。」

  說完,他不顧江傳雨眼裡的驚悸,伸手將他牢牢圈住,染了一身汗水和寥寥的海水味。

  跑了這麼久,他的信息素都無精打采的了。

  鍾念把下巴擱在江傳雨肩上,湊到他耳邊輕聲說,

  「你不孤單的,有我在,別怕。」

  江傳雨的身子顫了顫,像極了被人第一次溫柔觸碰的流浪狗。

  鍾念心裡泛起鈍鈍的痛,他轉過頭,用唇碰了碰他的側臉,

  「你不是流浪狗,以後都不是了。」

  江傳雨的眼裡湧起驚濤駭浪,他猛地轉過頭,一把摟過鍾念的腰,對著那張朝思暮想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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