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生在家舉辦宴席。
這可不同樓王別墅內的大餐,而是在他自己的檀宮別墅內舉辦一場家宴。
席間,他還拿出了兩瓶國藏汾酒。
爺爺那一輩對汾酒的熱愛,明顯是要大過茅台的。
這種酒已經是拍賣品了,單瓶都在兩百萬左右。
至於國內最貴的白酒,1935年貴州茅台鎮生產的賴茅。
這屬於年代久遠的絕版酒,單瓶價格在一千萬左右。
還是他過生日的時候別人送了他一瓶。
這次家宴不為別的,僅僅只是宣布兩件事情,一件是被他趕回去的親戚,只要不是犯了特別大的錯。
還可以回魔都。
只是需要先在魔都打工兩年,才能重新拿到家族創業基金。
打工不分工作更不分貴賤。
可以送外賣也可以當保安,更可以去夜場當DJ小姐姐。
隨她們自己。
其實認真的想一想,他們這輩的年輕一輩,大部分都是九零後。
在八零後的眼裡,九零後往往就是任性的代名詞。
這些人既然不具備創業的能力,也沒有駕御百萬金錢的那個心性。
那還不如踏踏實實先打幾年工再說,他所能提供的就是一個還不錯的住所。
等到他們真的想干一點事又沒錢的時候,再給他們一筆創業資金。
有這樣的條件已經是強過大部分普通人。
至於未來如何,那就看他們自己怎麼去把握了。
不強求也不刻意,一切都隨他們自己去選擇。
在經歷一次又一次的狗血事件之後,陳平生也算是認識到了一點自己錯誤。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沒法管太多更不能替他們去選擇。
無為而治,才是真正的上上之道。
這對有些人來說是好事,對有些來說卻不是。
認為是好事的,主要還是想要自由,來了魔都之後處處都是花他的用他的。
理所當然也要聽到的。
但這種日子短期還行,長了之後又沒幾個人願意。
這是天性使然。
至於那些覺得不是好事的,他們明顯能從這個話里聽出一點另外的意思。
那就是大家親戚歸親戚,我可以為你們提供一個臨時住所,也可以給你們一點錢創業。
但卻不會為你們介紹男女朋友。
更不會為你鋪平道路,將來的一切都看你們自己。
家族創業基金直接取消,等你想要的時候還需要先打張欠條。
陳平生將不再以大家長的身份來約束大家,你們愛咋玩就咋玩。
跟他沒有多少關係,放開約束,同時也不再毫無原由的幫助,僅對長輩提供衣食住宿,養老醫療等。
如此一來,他也落得輕鬆。
思來想去,還是這種方式最為靠譜。
給爺爺倒上一杯兩百多萬的酒,喝得那叫一個滿臉通紅。
再陪叔叔輩喝上幾杯之後,他也就帶著一家子離開了。
魔都依然繁華,最近陳安安的安樂基金還資助了幾個真正山區小孩。
你要說這些山區小孩那也是夠厲害的,平時飯都沒得吃,她們還能靠著讀書來充飢。
硬是從落後的山區學校,一步一步考入大城市的一等院校。
安樂基金放開網上提名通道之後,立馬收到不少熱心網友提供上來一些真正需要幫助的名單。
這些人無一例外淒悽慘慘,卻又特別堅韌。
總能在命運苦難之際,掙脫出一道明亮的光。
相比這些人而言,他認為陳宋彭劉的這些親戚真沒啥好抱怨的。
時隔一年,大屁娃也總算將她自己的安樂基金,花在了真正需要的地方。
夜風微涼,陳平生半躺在陽台邊。
靜看黃浦江的同時,順便再喝著武夷山大紅袍。
宋妍希拿過一條毯子讓他蓋著,氣溫已寒,別落得感冒就好。
「老公,家族創業基金你也取消了,以後那些親戚之間的事,我看你最好還是少管一點。」
「是啊,確實要少管。」
陳平生總結一下自己,「正所謂升米恩,斗米仇,咱們讓這些親戚住上豪宅開上豪車之後,稍微不如意的地方。
「他們就會暗戳戳的指著我們鼻子說,你看那個陳平生,有錢之後親戚關係都不認,還有那些年輕一輩,總感覺我們是在束縛他們。
「有時候我也會想,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到現在才發現,思來想去還是因為一點。
「高位坐久之後,形成了一定慣性思維,總認為自己就是正確的,你們所有人必須聽我的。
「不管是經營企業,還是經營自己這個小家,這種思想往往都是特別危險的。」
宋妍希呆住,這都能總結到經營集團這個層面?
騰影集團沒毛病啊,不是越來越好嗎?
「老公,你是不是想得有點太多啊?」
「怎麼會。」
陳平生搖搖頭,「還記得上次裁員潮吧,我也認為自己是對的,所以在裁員的時候並沒給出太多選擇空間,有些人莫名其妙的就被裁了,還有一些確實也是人到中年激情消退,但說到底,企業為什麼會有裁員潮,終歸還是我們這些領導人經營不善所致。
「這一年裡面,我越發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所以總會慣性的認為別人就是錯的,你們必須聽我的。
「這很危險,極其危險,甚至是危害到集團還能不能再活二十年。」
陳平生連用三個危險,表明這種心態對企業的經營是極其不利的。
可以說再厲害的一個人,也無法保證自己什麼都是對的。
一旦他這麼認為的時候,那對員工對企業來說都是災難。
恰巧,他現在就面臨這個問題。
「老公,沒這麼嚴重吧?」宋妍希有些疑惑地問道。
「不是沒這麼嚴重,而是肯定很嚴重。」
陳平生淡淡道:「你看樓下的那些人,以前我們或許也跟他們一樣,徘徊在這些大城市的邊緣,而當我們坐在樓上,用俯視的態度再次看他們的時候,你還會想到曾經一無所有的自己嗎?
「大部分人想到的就是,這些窮逼,哪怕再過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也別想買到魔都一套房。
「不知不覺當中,我們也成了這些上位者當中的一員,我們也在用同樣的眼光,看待這些依然還在用雙手奮鬥的外鄉青年。」
不管是名媛培訓班的瑜伽褲女孩,還是開著勞斯萊斯出去裝逼的陳檀。
本質都是在嚮往上層者生活,也都是在往這個圈層衝刺。
只有到了這個圈層,並坐穩這個位置的人才知道。
上層圈到底有多迷惑心智。
一不小心,你就會迷失在這個物慾橫流,權力的遊戲當中。
錢上還有錢,權上還有權。
爭渡永無止境。
一旦沒了初心,很容易就會被這一切反噬。
正如現在的陳平生一樣,所有人都對他充滿敬畏,而他在這裡面,也會不自覺的認為自己一切都是對的。
事實真的如此嗎?
或許是,或許又不是。
一時半會找不到答案,人生的路也還很長,他需要慢慢的去摸索,去實踐。
陳平生能想到的,宋妍希並不一定就能想到。
她的頭上還有一個老公,水雲間出事,肯定還會有陳平生去負責。
而騰影集團出事,陳平生靠的只能是他自己。
這就是區別。
也是他需要不斷反思的地方。
時代在變,人也要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