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靈氣本來就是在實驗室中，因為意外誕生的，後來便開始自動蔓延，很快就不可控制。

  八百年來，在零號的故鄉，從沒有停止對靈氣的研究，但因為實驗室的數據都被女皇藏起來了，直到現在，大家的研究工作也沒有什麼突破。

  實驗室的最初數據，藏在零號體內。

  這些年，她也一直在研究，試圖破解靈氣誕生之謎。

  沒啥收穫。

  就像一男一女睡一覺，生出的孩子就有靈魂。而實驗室里的科學家想破頭，也製造不出有生命的東西。

  現在她也只是了解到靈氣粒子這個階段。

  但靈氣是從無到有，那能不能從有到無。

  答案是，能。

  因為保留著靈氣產生的最初數據，想要反推這個過程是容易的。

  零號道：「需要一座法陣，重新分解靈氣，將靈氣粒子還原為陽粒子和陰粒子。」

  莊義生又重新殺了回來。

  留在北涼皇宮中的眾人，大呼不可思議，剛才莊義生不是逃走了嘛，怎麼又回來了。

  「難道剛才是方便去了。」

  「或者是突然想起家裡還燒著水。」有人腦洞大開地想到。

  飛到皇宮上空，莊義生與機甲脫離，他從空中落了下來。

  此刻零號接過了控制權，所有機甲重新啟動，組成方陣，與巨型機甲戰在一起，為莊義生爭取時間。

  地上的人都圍了上來，還未開口，就被莊義生打斷了。

  「我需要時間，不要打擾我。」

  他抽出黃雀劍，以劍犁地，開始在地上刻陣。

  這是一個方圓百丈大小的巨型法陣，涉及數千個微型銘文，不能有任何錯漏。

  每一劍都必須精準，不能有任何差池，其難度，不亞於高空走鋼絲的時候，再開一局王者，還要保證五殺。

  好在，莊義生的銘文、煉丹、煉器天賦都是很強的，在太書院他早已證明了這一點。

  大家都不知道莊義生在幹啥，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看看還在與王蛇戰鬥的機甲群，想不明白，莊義生在地上，怎麼能隔空操縱機甲。

  這是因為，莊義生此時已經和零號分離，正在戰鬥的是零號。

  零號操縱的機甲群，本就不是巨型機甲的對手，現在也只為爭取時間。

  王蛇瘋狂亂殺，轟轟隆隆，一台台機甲被摧毀，數量越來越少。

  而此刻，莊義生還在專心致志的畫陣。

  這種湮滅法陣第一次在世上出現，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沒有零號的協助，莊義生是全靠記憶力繪製出法陣。

  很難。

  這也恰恰說明了他變態的記憶力。

  零號已經被摧毀得差不多了，她在空中通過機甲問道：「我快要撐不住了，你還有多久？」

  「馬上。」

  零號操縱最後的機甲撲上去，本來出征時上千台機甲，此刻只剩下十幾台。

  但僅僅這十幾台機甲，依舊在向王蛇發起衝鋒。

  王蛇只是一拳砸下來，它們便紛紛砸落。

  而此刻，莊義生的法陣尚未完成。

  需要的時間可能只是一分鐘，或者四十秒。但零號再沒有力量，操縱機甲，為莊義生爭取時間。

  「我需要時間。」

  莊義生大喊道，卻連頭也沒有抬，到現在，他不能分心。

  地上的眾人互相看看彼此，根本不知道莊義生在做什麼，卻聽懂了他的話。

  他需要時間，那就給他時間。

  「我來。」

  祖彥操第一個衝上去了，他本不是戰鬥職業，此刻也得提起刀上戰場，用自己的最強力量攻擊巨型機甲。

  巨型機甲像捏死蟲子一樣將他捏死了，最後可能只爭取了一秒鐘的時間。

  「我來。」

  沐無雙挺身而出，身子高高躍起，沐家的鳳凰，發出此生最強的一劍。

  巨型機甲彈彈手指就將她彈飛了。

  它正走向莊義生，距離越來越近。

  「我來！」

  牧曜站了出來，這位千古暴君，野心勃勃，卻也不是怕死的漢子。

  「我來。」

  仙雲山沈翠。

  ……

  一個個人爭先恐後，奮不顧身，就如同飛蛾撲火一般。

  一分鐘有多久？

  抽根煙需要一分鐘，喝杯酒需要一分鐘，有時候發會兒呆，一分鐘就過去了。

  但現在如果問在場的人，他們會說，這一分鐘是用血爭取來的。

  玄州世界最熱的血。

  巨型機甲距離莊義生越來越近，莊義生沒有回頭，好像不知道來自背後的危險。

  「我來。」

  拓跋雷從高樓上跳下，他不想再苟了，如果這一戰死了，那就死了吧。

  他跳到巨型機甲肩頭，用自己的重劍扎了下去。

  其實連機甲的防禦都沒有扎破。

  巨型機甲只是抖一抖肩膀，就將他甩落了。

  「叛徒。」

  王蛇嘴裡道了一聲。

  在玄州世界，拓跋雷被視作頭號叛徒，到人人喊打的地步。而在王蛇嘴裡，他現在也成了叛徒。

  這個時候，莊義生完成了最後一劍，整個法陣成型，他走到法陣中央的位置，將體內的靈氣注入，作為啟動法陣的能量。

  靈氣流轉，一道亮光一閃而逝。

  成功了。

  在如此艱難的時刻，他成功完成了法陣，沒有分心，沒有任何錯誤。

  哪怕他現在已經淚流滿面。

  他抬起劍，指著巨型機甲，口中道：「汝，可敢入我陣中。」

  「怕你何！」

  巨型機甲邁步闖了進去。

  可就在涉足法陣的一瞬間，他忽然察覺到了異樣，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向滔滔大河般，奔向空虛處。

  湮滅法陣以靈氣啟動，湮滅的同樣是靈氣。

  就像在天地間點了一把火，這火會焚滅一切靈氣。

  巨型機甲很強大，他的力量來源於靈氣，而現在，他體內的靈氣已經開始湮滅。

  轟隆！

  巨型機甲猛地倒在莊義生面前。

  差點將莊義生砸死，當然，也包括機甲頭部的王蛇。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王蛇抓狂地想到，終於，玄州世界出現了他不能理解的事物。

  力量消失的不僅僅有巨型機甲，還包括王蛇本身。

  他掙扎著從機甲頭部爬出來，抓狂地望著莊義生：「你做了什麼，你究竟做了什麼！」

  莊義生毀滅一切，也包括他自己。

  這時候，體內的靈氣正在飛速流逝，本來被靈氣強化的五臟六腑，也無可避免地變得虛弱。

  王蛇飛速脫掉身上的壹號機甲，現在靈氣消失，就連這機甲的重量，他又快撐不住了。

  咚。

  剛剛脫掉機甲，就有一拳重重砸來，砸得他鼻子流血。

  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曾經被靈氣強化的身體，就算刀劍砍在他身上，也不會傷害到他。可現在一隻拳頭，就能讓他流血。

  「混蛋啊。」

  王蛇悶吼一聲，但因為沒有壹號的翻譯功能，這些話莊義生已經聽不懂了。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抓頭髮，插眼睛，踹下陰……

  所有人都愣住了，這場事關世界存亡的戰爭，最後竟和街上兩個地痞鬥毆差不多。

  他們體內的靈氣也在消散，法陣影響的不僅僅是法陣，而是不停向外擴散，直到世上再無靈氣為止。

  大家都變弱了，也變虛了。

  而在虛這個領域，莊義生是非常有發言權的。

  就像一個二貨把敵人拉到同一水平線，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他。

  莊義生所用的就是這個戰術。

  現在兩個人都很虛，莊義生取得了壓倒性優勢。他騎在王蛇身上，衝著他的臉一頓猛砸。

  兩個人從地上打到巨型機甲體內，然後又打出來。

  有時候隨手撿起地上旁人遺落的兵器，有時候是刀，有時候是劍，有時候是棍，有時候是槍……

  而在武技這個領域，莊義生擅長各種武器。

  周圍的人還處于震驚中，初覺不可思議，現在也想不明白。

  不過大家都看懂了，王蛇不行了。

  「沖啊。」

  「弄死他。」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王蛇被拎了出來，他渾身淤青，七竅流血。這時候，一人一拳一人一劍，都能把他打得稀巴爛。

  有時候，國與國的戰場，前線的幾萬人都犧牲了，但對敵人的首腦，卻要守之以禮。

  好在，修行界不是這麼彬彬有禮的地方。

  大家爭先恐後地砸拳，刺了一劍又一劍，最後，他的確也是被砸成了稀巴爛。

  臨死之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們，是一幫蟲子啊。」

  也沒有人聽懂，然後他就被亂拳捶成了爛泥。

  終於結束了。

  莊義生從人群中擠出來，長長地嘆了口氣，身體放倒，這個時候他啥也不想干。

  因為這把火，靈氣會漸漸從玄州世界消失，大家都是凡人，再沒有修行者，或許一些深山老林中，還能藏著一些靈氣，但也影響不了大勢。

  或許若干年後，靈氣會再次出現在這世上，但那些，就與自己無關了。

  現在，莊義生只想躺著睡一覺，啥也不要想。

  忽然，一張臉杵在他面前，挑起眉梢望著他。

  「師姐。」

  莊義生剛爬起來，忽然發現蕭別離的肚子已經隆起，到現在，她的身子已經藏不住了。

  靈氣化為虛無，禁錮蕭別離的銘文也就失效了，她可以走出來。但因為有了身子，又沒了靈氣，所以她只能慢慢走下來。

  走得很慢，可方向一直沒有變過。

  莊義生撓撓頭，感覺自己以後想歇著也不容易。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忙跑開了，蕭別離跟在他身後，見他翻開一具具機甲的廢墟，敲敲這個，喊喊那個：

  「零號，你在不在，出來呀？」

  幾乎將所有機甲翻了個遍，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莊義生臉上的表情又沉默下來。

  零號當然沒有死，她只是失去了能量。以靈氣為能量的她，靈氣消失，她也就失去了活動的能力。

  也不知道她在那一具機甲體內，如果她還是附身自己，縱然不能運算了，以後還可以聊聊天。

  但沒有能量的她，就連完成附身也做不到。

  或許她還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只是沒辦法回答了。

  一時之間，莊義生有些惆悵。

  蕭別離站在他身邊，卻也不知道，此刻他在難過什麼。

  這場堪稱滅世的災難，就這樣結束了，此後許多年，世間再無修行者。

  只有一線深山老林中，還有一些人，掌握著種種異術，他們自稱仙人，卻很少在世間行走，據說是擔心沾染紅塵俗氣。

  那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與現在無關。

  這一刻，大家都平靜下來，注視著天邊漫天的雲霞。

  蕭別離默默地牽住莊義生的手，擱在自己的小腹上，在那裡，一個新的生命正在有力的跳動。

  …………

  巨型機甲頭部，一枚紅燈閃爍，這是收到消息的提示。將信息流翻譯成文字便是：

  「王蛇，你的手下叛變了，暴露了你的位置。」

  「你跑到天邊我也會找到你的。」

  「哈哈，我來了。」

  「哈哈哈哈」

  「我來了。」

  「哈哈哈……」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