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兵敗如山倒。
前線戰敗的消息在最短時間內傳到京城。
先由靈鴿傳遞簡報,再是羽令兵千里傳訊,帶來最詳細的戰報。
伴隨而來的還有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
有人說離州已經徹底淪陷,北燕在邊關聚集三十萬大軍,準備一步一步打過來,三個月之內就可以打到京城。
說不定今年過年之前,南燕就要換主人了。
舉國震驚,人心惶惶。
有關係有門路的變賣家產,逃奔別國;有些與北燕暗通款曲,保證城破之後,自己家族的勢力和地位……
但更多的還是一無所有的平民百姓。他們既不知道真相,也對即將到來的大亂束手無策。只能寄希望於命運,希望在大廈崩塌時,能得到一二命運的垂青。
南燕打破了逢五上朝的慣例,召集文武百官在大殿之上,緊急議事。
「此戰之敗,全在廖長空,他剛愎自用,才導致兵敗。我向陛下請令,定廖長空的罪。」
「廖將軍已經殉國,他有罪?他有什麼罪!難道戰死沙場的有罪,爾等高談闊論的有功。」
「至少,我沒有送無辜將士去死……」
戰敗之後,各方勢力已經開始推卸責任,也借這個機會互相打壓。
朝堂之上,吵成了一鍋粥,恨不得當場動起手來。
「好了,好了。」
壽王開口道:「前線的詳細戰報已送了過來,我相信諸位都已經看過。」
兵部一位郎中站了出來,道:「戰報中寫明,廖將軍派莊義生領兵,在葫蘆口阻擊北燕兵馬。不過,他們未完成有效攔截,三千兵馬全軍覆沒。北燕兵馬直抵臘月關,這才是戰敗的主要原因。」
「什麼,他區區一個監軍,有什麼資格領兵!」一名朝中老臣大聲道。
「他……畢竟是陛下的人。」
來了,終於來了。今日朝會的目的,絕對不是廖長空,大家矛頭所指,是珠簾之後的女人。
「胡鬧,簡直是胡鬧!國家大事,豈可任人唯親。」
「難道我燕國舊事又要重演嘛!」
群聲滔滔,語言化為鋒利的槍矛,大家終於統一戰線,把武器指向同一人。
珠簾之後,忽然響起響動聲,諸人心中一動:怎樣,女帝沉不住氣了嘛。
「莊義生死了嘛?」
「派去阻擊北燕的兵馬全軍覆沒。」
「我問他死了嘛?」
「啟稟陛下,隊伍全軍覆沒,不過沒有收到關於莊義生的戰報,他現在暫時只是失蹤。」
靴子落在地上的聲音,隨著腳步聲,珠簾輕響,女帝竟從珠簾後走了出來。
這當然不合禮儀,但現在誰都忘了開口,大殿內亂糟糟的聲音,竟然安靜了幾分。
女帝一身紅衣,紅唇冷麵,站立在最高處,氣勢像是俯瞰整個帝國。
她太美了,不是那種庸庸碌碌的美,而是那種讓人忍不住臣服的心折。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低下頭去。
當初,將女帝推上帝位,大家也是承擔著很大壓力。畢竟,六國之內並沒有這樣的先例。
之所以能下定決心,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因為她長得像個皇帝。
如果她真的是個醜八怪,或者膀大腰圓,這皇位也落不到她身上。
她站在那裡,就讓人想要叩拜。
「朕要御駕親征,前往離州。」女帝輕啟紅唇:「方尚書,現在國內可以調集多少兵馬。」
「這……」方尚書懵了。
幾乎所有人都懵了。
本來大家打算以莊義生為武器,藉機敲打女帝,讓她安心做好傀儡。
但女帝好像完全弄不明白狀況,已經闖下這麼大禍了,她似乎還想把禍闖得更大些。
「陛下,萬萬不可。」
在短暫的沉默後,朝臣一股腦地湧上來發言。
「北燕有新勝之威,此時如果與他們決戰,我軍必敗。」
「離州防線崩潰,整個離州無險可守,拿什麼和他們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身份尊貴,怎可冒險抵達前線。」
雖然各大世家,找各種機會限制女帝的權力。但是,他們並不想把女帝推下皇位。
各大世家之間的關係,需要一個皇帝來平衡,哪怕只是名義上的。而這個皇帝根基越淺,背景越弱,越能讓大家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他們並不想女帝去送死。
「朕已下定決心,調集兵馬,朕要御駕親征。」
「陛下,不可!」
「萬萬不可。」
文臣武將同時勸道。
「如果北燕氣焰囂張,朕便在他們氣焰最囂張時擊敗他們。」
「如果離州無險可守,朕便在曠野上擊敗他們。」
女帝開口,語氣斬釘截鐵。
無論各大世家打的什麼主意,但她對皇位和權力真的不感興趣。
心中唯一在乎的只有一人而已,天大地大,他的事最大。
現在他下落不明,女帝已經心急如焚,迫不及待要趕到前線。
對於她的決定,大家肯定是不支持。
現在各大世家正想辦法限制女帝的權力,又怎麼會讓她領兵。
更何況,以北燕現在的聲勢,去了豈不是送死。
今日的朝會,便在爭吵中散去。
壽王回府之後,周康已經等在這裡好久。
「舅舅,都準備好了。」周康道。
「嗯,安排得怎樣了?」
「我已經聯絡好燕國的名士,他們將同時發聲,掀起民憤,共同聲討莊義生。」
「好,就這麼辦吧。」
安排早已在暗地裡展開,這段時間一直在蓄勢,等到今天之後,終於全面爆發。
所謂名士,就是啥活也不干,坐而論道,高談闊論,被世家豪門養著。
但他們在民眾之中,有很大的聲望,漸漸已經成為世家豪門的發聲筒。
現今,在茶館,在酒樓,在青樓,在太書院,有許多人都在討論著前線的戰事。
「三千人就那樣死了,思之心痛,寢食難安,這是誤國的罪人吶。」
「我恨我沒有文武藝,不能保家衛國,致使庸人在朝。」
「大師在流浪,小丑在廟堂。」
「罪人,國之罪人。」
「我聽聞,這人是女帝的情人,是女帝提拔上來的。」
「啊,怎麼會這樣,朝廷大事,豈容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