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你是誰?
因為已經有過建造經驗,在青辭的教導下切身體會到了想要把一座部落建造的有模有樣要怎麼做,獸人們從規劃地形到砍伐搭建,哪怕現如今的隊伍並不完整,整一套流程下來也十分流暢。
山谷的面積非常大,以溪流部落如今的獸人量,完全不擔心年紀不夠的問題,甚至還可以額外多增加一些娛樂場所。
三人手拉手環抱都不足以抱住的巨樹轟然倒地,揚起大片塵埃而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的獸人們則早早跑到安全的空地上等候。
負責下一工程的獸人快步上前將巨樹拖拽走,運送到木材放置區,讓下一批獸人加工。
雖然沒有現代的那些便利的工具,只能靠獸人們的利爪和蠻力,但推進速度依舊還是很順利。
不同於人類一折就斷的指甲,獸人們仿佛加了【鋒利】【堅韌】等buff的利爪完全就是削鐵如泥,區區大樹,完全阻擋不了他們的推進。
因為想要把規劃中的部落建設好,短時間內是無法徹底完工的,獸人們只好先搭建幾間大間的臨時庇護所,讓獸人們先將就著擠擠,等其他的房子建得差不多了再搬出去。
雖說是換鹽淡季,但並不是每天海邊都沒有獸人的,溪流部落這一番大動干戈自然是被出現在這邊的獸人發現了。
但是因為有蛛戮他們在外圍留下了標記,所以那些獸人哪怕是發現了,也只是在外邊遠遠望上一眼,根本不敢靠近。
若是只有一個四紋獸的標記倒還好,他們偷偷瞄上一眼就跑,可問題是留下標記的並不止蛛戮一個,且偶爾赫維斯他們幾個還在海邊逛上個幾圈。
一個不小心與他們撞上了的獸人乍一見三個四紋獸迎面向自己走來,簡直都要嚇尿了,也不顧赫維斯他們是善是惡,抖著腿跑回到部落,臉色慘白地告知管理者自己的發現。
而人魚族自然也是看到了,但相較於轉身就跑的陸上獸人,他們因身處大海,加之身份擺在那,對於赫維斯他們反應更加冷靜些。
幾番觀察,發現赫維斯他們並沒有對他們有什麼惡意,漸漸的便再也沒有理會。
在獸人們日以繼夜的搭建下,新部落很快就有了個雛形,小部分的房子已經可以投入使用,在協商過後,身體條件相對弱些的雌性和幼崽先搬了進去。
而雄獸,除了有伴侶的,其他的暫且還是住在臨時庇護所,等待著下一批的房屋建成。
對於這個決定,沒有獸人反對。
就在所有獸人在為未來奮鬥努力的時候,一個噩耗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溪流部落里。
有一個雄獸自殺了。
是吞石自殺的。
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就連自殺的獸人關係比較親近的幾個獸人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突然。
熊熊的烈火吞噬著對方的身軀,蛋白質燃燒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中,黑煙直上天際,只餘一罐骨灰。
在一片寂靜中,自殺的獸人被埋進了土裡,黑色的土壤一點點掩蓋住對方,最後只剩下一個小土包。
「……他的伴侶在那場災難中死了。」一個乾澀的聲音從獸人群中響起,提前擔負起獸醫身份的獸人眼眶微紅,聲線帶著顫抖:「我勸過他,他沒回答,只是笑了笑。我以為他放下了……」
「阿南,沒有獸人怪你,這是他的命。」站在前排的岩回過頭看他。
被喚作阿南的獸人看長相不過十四、五歲,面容是那麼的稚嫩,對於岩的安慰,原本微紅的眼眶瞬間起了一層水霧,但他始終撐著沒落下來。
他深吸口氣,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些,「我知道,但是……」
他只是不甘心。
明明只要他再認真些,再多加留意一下對方,今天的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了。
但偏偏!
「他是笑著離開的,再繼續待著對他來說不過是種折磨,阿南你現在不懂這些是正常的,等有了伴侶就知道他為什麼會選擇這麼做了。」將一束野花放在土包上,岩轉身離開。
只不過那依舊挺直的脊背,在別的獸人看來,卻多了幾分佝僂,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壓彎了。
戈殷沒有參與他們的祭奠,翻過幾座山頭才好不容易找到一頭蠻獸的他迅速下手,然後趕在天黑之前回到部落。
青辭的長時間昏迷讓她不斷消耗著體內的能量,體重下降得十分明顯,但因為處在昏迷中,戈殷又沒辦法強迫對方吞咽食物,只好拖著未痊癒的身體去狩獵蠻獸。
一顆白晶能撐三天,一刻蠻晶能撐五天,而這些都還是凝成時間最短的那一批的效果,要是能夠獵到年齡更大的,戈殷就能有更多的時間來自愈。
但遺憾的是,部落附近能夠找到的蠻獸都非常年幼,即便能夠得到白晶或蠻晶,都不過是一、兩年份。
這也就導致了戈殷的傷口不斷自愈-撕裂-自愈,完全沒有要好全的跡象。
被重新撕裂開的傷口已經有了發炎的跡象,但戈殷只是不甚在意地把發白的部分挖掉,期間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他挖掉的那塊肉不是自己的。
新鮮的血液瞬間從傷口處湧出,沿著蛇鱗流落在地。
白晶已經被清洗乾淨,保證沒有一絲異味,戈殷按照青辭之前教的,將採摘到的車前草揉碎敷在傷口上,蓋去了那濃郁的血腥味。
阿辭最討厭他不好好愛護自己,得儘快處理乾淨,不然阿辭突然醒來發現他沒聽她的話就不好了。
之前被眾多獸人羨慕的漂亮蛇尾此刻已變得坑坑窪窪,沒了之前的整齊漂亮,但戈殷卻並不在乎。
阿辭喜歡他又不是只單單喜歡他的蛇尾,根本沒必要在意這一時。
門扉輕掩,並不是他離開時的緊鎖。
怒火騰地從心頭燒起,戈殷的表情變得恐怖駭然,那仿佛要把罪魁禍首挫骨揚灰的殺氣從他的身體爆發出去,驚得周邊的小動物慌張逃竄。
戈殷迅速推門游進去,迎接他的並不是依舊安靜躺在床上的青辭,而是一把蹭亮的長刀。
冰涼的刀刃停在他的頸脖處,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見紅。
戈殷的脖子就如同年久失修的機器,一卡一卡的,那雙非人的赤眸倒映出青辭持劍的身影,以及那冰冷的態度。
她不認識他。
一絲黯然從眼底迅速掠過,讓人無法一探究竟。
「阿辭,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這一次的昏迷時間,實在是太久了,久到戈殷以為青辭會就這麼再也醒不過來。
青辭沒有說話,只是握劍的手又多了幾分力氣,把戈殷往下壓了壓。
她審視著出現在她面前的非人,冰冷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刀刃,讓戈殷歡喜的心漸漸冷卻。
「阿辭,你又不記得我了嗎?」雖然已經料到了這種情況出現,但是等真正面對的那一刻,心還是止不住的刺痛。
目光從對方的眼睛向下,落到那條分外顯眼的赤色蛇尾上,青辭眉頭微皺,眼裡全無信任、溫柔。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你抓我過來的目的是什麼?」許久未被水潤澤過的喉嚨是那麼的難受,聲音也失了本音。
睜開眼就看到陌生的擺設,偽裝全數消失,衣服也換成了不曾有過的款式,身體更是虛弱無力,仿佛被餓了數天,滴水未進的喉嚨干癢發疼。
前不久才把不做人的父親徹底除掉,躺在床上不過才一眯眼,睜眼就來到了這個陌生的環境,青辭能維持理智不把進門的戈殷砍了就已經很好了。
但是和青辭猜想的不同,進來的這個不知道是妖怪還是怪物的傢伙,在發現她後,種種表現都超出了青辭的預料。
看過來的那雙危險的豎瞳里只有驚喜,態度很是自然熟稔,仿佛認識她已久,沒有一點謀劃者的得意和惡意。
而且,在發現他眼裡的痛苦時,自己的心不知為什麼也有些刺痛,不像是生理,而是情感上的現象。
她記得很清楚,在她的記憶里,從未有過這麼一號人,那麼他為什麼會表現出這些呢?
是包養那個男人的世家家主專門針對她製作的陰謀?還是她誤食了什麼產生的幻覺?
如果說是幻覺,那也太過以假亂真了,仿佛真實存在的觸感和痛覺,讓她忍不住握刀的手開始微微發顫。
那是身體太過虛弱導致的,而且青辭有預感,要是時間再長一些,她就要撐不住了。
時間盡數被學業、社交和計劃占據了的青辭並不知道世界上還有「穿越」一說,不然她不至於滿肚子的陰謀論。
舌尖被咬破,腥甜在口腔中蔓延,刺痛讓她清醒了不少。
「我是戈殷,你的伴侶,這裡是我們的新住處,我沒有抓你,只是阿辭你為了救我,現在失憶了,不信阿辭你可以看看你的胸口,那是我們結侶的證明。」戈殷將對小青辭說過的話再對現在的青辭說一遍,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十八歲的青辭根本不可能相信他的說辭。
青辭嗤笑一聲,目露嫌惡,「就那種一刀就能挖掉的東西能證明什麼?你還是你背後的策劃者既然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那應該也知道我最噁心伴侶這玩意,安這種身份,你可真不怕死啊。」
唐刀往前送了送,靠近刀刃那一面的皮膚直接見了紅。
刺痛從頸間傳來,但戈殷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青辭說出的那些話。
青辭在他的面前並沒有怎麼談過對伴侶的看法,所以他從未想過伴侶這一詞對於青辭來說,是種多麼讓她難以接受的存在。
青辭的嫌惡厭憎並不是演出來的,而是她最真實的情緒和看法,所以現在一回想當初見面就對青辭說出真實想法的自己沒被青辭殺了,還真是多虧了青辭傷還沒好。
而且明明那麼討厭,最後卻強忍著這份討厭讓他成為了她的伴侶,還從不曾在他的面前表露出她過去的嫌惡。
阿辭……
心情複雜到難以附加的戈殷壓下心底不斷膨脹的情緒,再度開口:「我沒有騙你,阿辭你自己不也察覺到你身體上的變化嗎?」
青辭當然是察覺到了,但是誰能保證這不是對方趁著她昏迷不醒的時間裡弄出來的?畢竟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事多了去了,有那麼一兩種超出常理的事情並不奇怪。
再加上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有人巴不得殺了她以絕後患,而且要是能夠精神控制她,讓她成為對方隨意揮霍的狗,指不定能多解對方的恨呢。
青辭不信戈殷,更不信周圍的一切!
青辭沒有說話,但眼中透露出來的嘲諷卻擺明了她的態度。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這是如今青辭對敵人的做法。
握刀的手直接用力,察覺到青辭的動作的戈殷瞳孔驟縮,但好在身體防禦在青辭的刀刃徹底沒入皮膚的前一刻做出了反應。
順著青辭的力道向下砍的唐刀如同砍在了鐵塊上,發出一陣刺耳的刮蹭聲,讓青辭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愣。
已經反應過來青辭做了什麼的戈殷來不及對青辭這毫不猶豫的一刀做出感想,伸手去奪她手中的唐刀,但是青辭又怎會讓他如意。
離開了戈殷頸脖的唐刀因為青辭的鬆手往下墜去,然後被青辭的另一隻手一撈,直直往他最柔軟的腹部捅去。
就和青辭猜想的一樣,腹部相對於其他被堅硬的鱗甲覆蓋住的部位,要更加柔軟些,也更加容易被青辭的唐刀捅穿。
抓刀的手生生變換了動作,也不顧刀刃的鋒利,試圖抓住往他要害處捅去的刀身。
被抓住的唐刀頓時在戈殷的手裡又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刮蹭聲,甚至隱隱還能看到一星半點因摩擦過快而產生的火星。
和已經許久未進食,只依靠白晶和蠻晶為身體提供能量的青辭相比,傷勢未愈的戈殷力氣要更大些。
但是!
即便戈殷成功抓住了刀身,因為對象是青辭,所以動作相對慢一些的戈殷還是讓唐刀捅入他的腹部。
青辭對戈殷露出了一個充滿惡意的微笑,在戈殷因為這不曾對他展現過的笑容晃神的那一瞬,握著刀柄的手往前一送一轉,瞬間讓戈殷回神。
和之後有所牽掛的青辭不同,十八歲,正把那個不配當丈夫、父親的畜生送下地獄的青辭是不懼死亡的,甚至說還很樂意放任自己離開這個世界。
大仇得報,有所牽掛的親人都已經不在人間,十八歲明明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但青辭卻早已沒了這種心情。
她天性淡漠,所以想要與她建立起關係,並能讓她真正記在心裡是件非常漫長困難的事情,但也正因如此,一旦被她真正記在了心裡,便可以說為所欲為。
能突破她心底那面牆的人事物少之又少,而這份少之又少又恰好全部消失,那麼,世間又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十八歲的青辭不知道,所以她無謂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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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