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難得請了幾天假,崔燮便把功課略放一放,研究起了他的錦衣衛大雜劇。

  好萊塢才拍了個《十三羅漢》,他都要拍十四錦衣衛了。復聯大電影裡才綜了多少英雄,他這十四個呢!不,再加上北鎮撫司鎮撫使謝瑛,就是十五個了!這要能拍出來,他可一步就邁向超越美帝的大明製片人巔峰了呢!

  崔燮雄心勃勃地打開硬碟瀏覽,竟意外地從【國際關係-美國-美國與地外文明關係】文件夾里,從裡面翻出了關係錯綜複雜,內容熱血暴力的復聯大雜燴。

  看著這些部《復聯》《美隊》《雷神》的,崔燮心情也十分複雜。為了畫畫看了好幾年小黃片,頭一次發現這盤裡竟也有不帶顏色的片子的……

  然而有個毛用!

  中國電影就逮著小黃片存,搞得他借鑑個衣服都得看那麼多沒衣裳的鏡頭,畫得都要長針眼了;美國電影倒是存了正常向的。可這些影片再正常,美國隊長的衣裳,他敢給中國千戶穿嗎?

  搞人設的時候,還不得是從一片不穿衣裳的鏡頭裡挑穿衣裳的!

  他打開來隨便看了看,覺著沒法帶入錦衣衛的世界觀,便悻悻然把那個文件夾關上,繼續找中國古代的電影電視劇,先把人物形象設計出來再說。

  大明對戲劇的控制也是極嚴的,僅許排些慶賀昇平的喜慶劇,以及神仙佛道、義夫節婦之類。市面上那麼多千戶戲,從楊廷和大佬的《王窈娘琵琶記》開始,就沒有一個敢寫明是當今成化朝,姓某名某的千戶,都是模糊時代,也隱去了千戶姓名的。

  唯一一個出名的封雲,還是編出來的人物。

  他這個大雜劇把設定再架空一些,安在漢唐時代,還可以用上更多有特色的服裝,不必被朱元璋定規出來的衣飾束縛。至於漢唐沒有錦衣衛這個問題……反正他就只出一份設計稿得大綱,戲找別人寫,排出去也是別人演,誰能找的上他呢?

  崔燮微微一笑,先給謝瑛設計形象。

  錦衣衛的好處就是既可穿直身官服,也可穿曳撒。謝瑛做了鎮撫,就要塑造成一個包大人那樣沉穩威嚴的堂官形象,多穿直身袍服,大結局和敵人死斗時再換曳撒,叫觀眾眼前一亮!

  按制,四品的曳撒上應繡一寸五分的小雜花紋,胸前一枚虎豹補子,腰系素金帶。不過他們這是架空的,檔次高點不要緊,就全身繡團花、雲燈暗紋,腰帶綴滿玉,靴子用鑲金口的高底靴——這回不要內增高,就光明正大地弄個底,顯示鎮撫的與眾不同!

  他見多了謝瑛的官服,更畫過太多幅他的肖像,畫起來簡直如行雲流水。鉛筆在紙上隨意勾勒,就是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直挺的鼻樑,唇弓飽滿、嘴角微翹的嘴,利落的兩頰弧線,威嚴有力的下巴……

  畫上的人就像從他的心裡印出來似的,完全不用打草稿,就那麼準確又鮮活的落在了紙上。

  崔燮就喜歡他那麼似笑非笑的模樣,畫完正面忍不住又畫了側臉、半側臉、低頭、仰頭……又畫了相遇以來見過他的他沉靜、冷酷、深情種種神情,畫到脖子發僵才感覺到自己耗的時間太多了。

  還有十四位千戶的人設等著立,怎麼光顧著自己喜歡就畫起他一個人來了呢?

  崔燮含笑搖了搖頭,換了張紙開始畫中所李千戶。

  李千戶在自己的戲裡也是個美中年形象,蓄有清須,沉穩端莊,思慮深遠。但這形象跟太多人撞了,沒特色,不能直接用。反倒是崔燮從謝瑛口中問來他本人的特點還比較萌——他本人喜歡養鳥、養貓、養魚,年紀輕輕就愛吃補身養生的藥膳,也不怎麼好操練,不太能打。

  這樣的人物就適合當個武藝不高,帶點兒病態,深謀遠慮的軍師。

  崔燮便不客氣地給他眉毛畫得微蹙,眼睛半垂著,神情楚楚,再配置上公孫策的白地兒墨竹衫,加一把摺扇,讓他只在開會時出來搖扇子出主意。

  第二位是後所的徐千戶,錦衣衛里便有兩位徐千戶,這位是大徐,還有一位是中後所的小徐千戶。既然有兩位姓徐的,那就甭客氣了,捆綁著來吧!

  兩位徐千戶雖非同宗同族,卻情同親生。大徐千戶就是沉穩可靠照顧人的錦衣衛大管家,小徐千戶就是活潑可愛會闖點小禍的急先鋒——後面可以讓小徐千戶失手被敵人抓住,大徐千戶突然爆發無窮意志,殺入敵陣救人。

  小徐千戶就是白袍白帶銀槍白馬的傳統少年英雄,大徐千戶穿深青的,顯得沉穩又重情。

  一下子搞定三位千戶,效率簡直是剛剛的!

  崔燮把畫好的稿子隨手堆起,換了張紙開始畫最容易立起人設,時髦值最高又最與眾不同的馴象所姚千戶。

  戰場騎象,簡直是外掛般的存在啊!

  唯一的缺憾就是姚千戶身材略有些發福,而且年紀略大,不像別人那麼積極減肥。若要按的本人原設來,人物就不夠好看,但若也弄成美青年的形象,又失了特色,不夠貼原形了……

  崔燮考慮了一陣,還是沒給他減肥,但給他設計了一身黑亮的烏銀鎧甲。套上甲就顯不出原有身形了,而且穿著黑亮的甲冑坐在象上俯視眾生,不管臉長什麼樣,都能顯出十足的氣勢來!

  除了這位馴象所千戶,錦衣衛中也還有另一名姚千戶,就是接替謝瑛管起了前所的新千戶姚敬。他年紀比謝瑛還大兩歲,當初謝瑛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襲了父職空降前所,他也任勞任怨,默默輔佐。

  嗯……

  這個人設不用多搞,就忠心耿耿保衛謝大人的姚元芳好了!元芳平常穿什麼來著?好像還是個兩件套,裡面是唐代的圓領官服,外搭一件敞懷的黑披風吧?

  他埋頭吭哧吭哧地搞人設,畫完了十四位千戶的單人人設,便開始設計分鏡圖。這種群像大戲的故事線倒不用太強,只要人頭熟、打得好看、特效好,就能斂一批觀眾。

  要打戲好看,飄飄有仙氣,就只能上威亞了。

  至於安全性……反正就在那麼窄、那麼矮的武台上,又不要飛多高,用鐵絲替代一下鋼絲應該是可以的吧?唐朝有一個唐明皇游月宮的戲,演員就已經能從半空走了,明朝應該也有這技術,回頭好好問問。

  畫好了十四位千戶的人設稿,他便開始設計背景和打戲形象。

  這回有威亞配合,打戲肯定也不能跟傳統武戲一樣,他得把招式和武打場面畫細些,叫那些演員們排練起來,好凸顯出錦衣衛與普通盜賊武藝、氣勢、形象的全面對比!

  他從硬碟里【局部濕地戰爭】文件夾里的江湖片借鑑打戲,連日都在鎖屋裡玩命。吃飯時都只出來拿些點心、肉餅,就回書房鎖上門搞圖,邊吃還要邊想著故事情節。

  小松煙見他成日家關在屋裡,以為他是要備考會試,拼命讀書,生怕他熬壞身子,簡直想給他打小報告。可老夫人近日偏又因外頭兵荒馬亂的,急得犯了頭風,也起不來身管他。因他那書房平日不許人進的,這小廝無可奈何,便去叫崔啟來替自己送飯。

  崔啟聽了也覺著不放心,忙去廚房裝了滿滿幾大盤飯菜、湯水、點心,提著大食盒去到書房裡。

  這書房除了他也沒別人進,崔燮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他,頭也不抬地招呼:「你來了?正好我這些稿子改得差不多了,幫我描出成圖來吧。」

  崔啟先把吃的給他擺在外頭臥房桌上,催著他洗手吃飯,盯著他捧起飯碗來吃了幾筷,才回去看那桌稿子。

  桌上一角堆著成摞的鉛筆稿,頂上頭的是幾個武人對戰的圖,但從衣著上看不出是什麼人物,驚訝地問:「大哥又畫新圖了?是三國的嗎?還是封雲的?」

  他拿起圖畫來細看,只見畫上的人都在空中飄著,衣裳飄飄,人又俊俏,連他都喜歡,想來買書的看著就更得愛不釋手了。

  他的嘴角忍不住翹起來,笑著說:「咱家印完了那兩套完本、話本之後就光出科舉筆記了,頂多套套色,裡頭都不夾圖,新來的匠人就能刻印,咱家那些老匠人都閒得手指頭亂動。」

  他說得雖然誇張了些,但也真是發自心底盼著能再出幾本像當初的《三國》《窈娘》那麼紅的書。

  那些科舉筆記畢竟只有讀書人能看懂,普通百姓誰愛看那個?近日買書的到店裡轉轉,見他們都是鄉試前那麼久出的舊畫本,都催著夥計們要新的哩!

  哪怕不印《水滸》,也印個《岳飛》吧?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低頭翻著畫紙,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故事。

  新設計稿里的人物又多又雜,衣裳也都是前所未見的形制,他將稿子從頭翻到底,最終也才認出他最常見著的一位,也正是畫得最多的一位——就是第一個興起錦衣衛戲的謝瑛。

  崔啟這才確定他畫的是什麼,「呀」了一聲:「大哥又要出錦衣衛的院本了?這回還是大哥找人寫本子,還是找上回那樂工寫本子?我老覺著柳營無頭案寫得不夠好,丟人頭的大事寫出來都不嚇人,不如還是請寫琵琶記的那位才子寫吧?」

  崔燮咽下一筷鴨肉,苦笑道:「你也忒高看我了。當初能求著人家寫琵琶記已經用盡了我的運氣,哪得還有那麼好的才子團隊給我寫的。」

  別看院本作者署的都是沒人聽過的名字,掀開馬甲背後,滿滿一個翰林院大牛團,是跟他科舉筆記題庫一個團隊的!人家當初是看著他的院本新鮮,樂意寫一本占先;現在滿北京都是錦衣衛戲,那些大佬恐怕看都看絮了,更不肯自己寫了。

  他嘆了口氣,懶得慢慢吃飯,索性舀了勺魚湯泡飯,加了幾筷雞脯肉飛快地把飯送了下去,回去接著研究他的場景圖。

  崔啟把他趕離桌子邊,給他倒上茶水,叫他坐著歇會兒,消消食再回來。自己倒是一眼不錯地盯著圖畫,問他:「新故事也是謝大人的嗎?怎麼這裡沒有封雲哪?這幾位千戶怎麼都不穿飛魚服呢?還有這個竹子衣裳的,看著文文弱弱的像個文臣似的。」

  崔燮得意地笑了笑:「市面上淨是錦衣衛戲,我想把他們都歸攏到一齣戲里,大伙兒看著豈不親切熟悉?這齣戲裡肯定要有封雲,回頭再畫他。」

  崔啟正看到一張三名千戶手持直刀與敵人僵持的圖畫。畫中人物如矯龍升於九天,一個飛在半空;一個屈腿橫掃;一個雙手握刀橫在頸前,刀尖血跡橫飛,對面敵人頸上繞著一道紅痕,猶不知自己將死。他看得目眩神迷,忍不住喝了聲「好精彩」!

  喝罷便睜著一雙大眼求他大哥:「好俊的身手!好有氣勢的圖畫!大哥給我講講這是什麼故事吧,我心裡急得怪痒痒的!」

  崔燮卻不即回答,含笑反問道:「如今市面上最當紅的錦衣衛戲是哪一部?要新的,又要新又要看的人多的。」

  崔啟幾乎不假思索地答道:「是上前所安千戶抓了拐帶人家女兒的假尼姑的故事!那拐子男扮女裝,裝作尼姑去大戶人家講經,連騙帶偷地拐了好幾個好人家的女兒。虧得安千戶帶著封雲走訪各家,查出尼姑可疑,又在城周布防許久,抓著了那個把拐來的好女兒剃成尼姑帶走的拐子……」

  崔燮聽他講完了那故事,長長地「嗯」了一聲:「咱們的新戲便是接著《安千戶智審沙尼》這齣戲排,講的是安千戶將假尼姑交到鎮撫司後,謝鎮撫使審出這些尼姑背後其實是白蓮教妖人作亂,帶著十四位千戶追查白蓮教線索,將其一網打盡的故事。」

  崔啟聽得目瞪口呆,看看手裡的圖畫,又覺著這戲排出來定然是絕佳的好戲——不論別的,只要戲班能排出這幅圖裡一樣的好武戲,就夠他們吃一輩子了。

  他激動之餘,腦中還有幾分理智,冷靜地勸崔燮:「卻是不好用『白蓮教』這個名字吧?咱們書齋是有名有姓的地方,萬一那些白蓮教賊人恨上咱們,燒了書齋、殺了夥計,可怎麼辦呢?」

  崔燮「嘶」地倒吸了口涼氣。

  大明的造反勢力真強大啊!回頭得跟謝兄說說,叫他們錦衣衛多查查這些邪教組織。

  不過崔啟說得有道理,小心駛得萬年船。反正是個反派組織,不叫白蓮教,不是還能叫明教、日月神……

  不對!這倆也不能叫!這個明可是大明朝的明,他在明朝寫出個以「明」為號的邪教,這不是逼著成化天子搞文字獄嗎?

  他抿了抿嘴,一揮手道:「也不用編什麼教了,就倭寇吧!」

  倭寇在成化年間就已經開始騷擾海疆,過幾十年的嘉靖朝就年年登岸殺人擄掠,更別說五百年後的民國了。他們能幹出這種事很合理,現在沒幹以後也會幹的,落在他們身上一點都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