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這一出場真是艷光四射。
打扮得這麼美,是要去色誘黑衣盜,還是要先跟封雲訴訴真情?
台下的錦衣衛們伸長了脖子等著,戲台里小門推開,果然走出一個年輕俊秀的錦衣衛……不是一個,是一排。走在前頭的是一步一頓,步伐格外顯眼的謝千戶,走在後頭的是一隊六人的丹衣校尉。封雲雖是站在最前頭的,卻也沒比後頭的人顯眼兒多少。
那些名字里不帶風雲,卻也在抓捕黑衣盜時立了功的校尉們頓時揚眉吐氣:「那台上演的都是咱們這些人,待會兒叫那唱戲的把咱的名字記下,在外頭唱時多報一報,就不信沒個小娘子聽了咱的名頭,找咱們求救申冤來!」
沒有小娘子,也有小娘子她爹娘、爺奶、叔嬸……翁姑就算了。
連同那幾位千戶都動了動心思,思忖著要不要也跟謝瑛他們一起巡視。反正若能多拉幾所的人,他們也不用天天輪值,至多了一兩個月輪一回,也不算太累。
眾人一邊看著美人一邊想著美人,唯有謝瑛全副精神都放在戲裡——台上正唱到謝千戶調兵遣將,命封雲扮作抱琵琶的樂工,早晚伴在窈娘身邊,又叫餘人妝成百姓暗中跟隨他們。
眾錦衣衛喏喏應命,台上燈火漸暗,一重重紗幕落下,一室艷光煞氣都隱在簾後。眾人都是聽戲聽慣了的,聽調子就知道這套曲兒唱到幾分了,這場戲分明還差一支煞曲沒唱,怎麼就落下紗幕了?
眾人剛要起來抗議,那紗幕忽又從中間層層分開,走出一個冶容艷質,懷抱琵琶的王窈娘,垂頭拂弦,唱道:「不甫能黑漫漫填滿這沉冤海,昏騰騰打出了**寨,願諸位位列三公,日轉千階。」
台下眾人轟然而起,也不灑錢了,摘下身上的香囊、玉佩、帶鉤等物,不論貴賤,滿滿地扔了一台。
這支曲本該是落幕前窈娘對著謝千戶與眾錦衣衛唱的,可台下坐的就是錦衣衛,還有當日擒住黑衣盜的人,薛老闆提前就叫人安排了這場面,讓飾窈娘的正旦出來對著真錦衣衛們唱這一段。
計掌柜千叮萬囑的不叫他們改詞,他們只改改唱曲兒的地方還不成麼?
台下熱烈地扔東西,台上的正旦、簾後的諸生和樂工、雜役們心都顫了,連那琵琶聲也顫了顫,最後一句唱詞臨場改成了:「賜下這一身衣食,恩德無涯!」
台下叫了無數聲好,恨不能連靴子也扒了扔上去。幸好後面布景布得不大慢,不等那些年輕人在上官們面前扒個精光,紗幕就再度層層拉開,露出兩間並列的房間,中間隔著一道門。
就像是把他們熟悉的酒樓雅座橫著剖開,給人看半拉房間似的。兩間房裡各坐著一個人,左邊坐的是個穿白紗衣的俊俏小生,右邊是個黑衣沖末。
正旦抱著琵琶朝左邊房間走去,坐在椅子上揮手拂弦,那小生念道:「小生錦衣衛校尉封雲是也。自受千戶之命,護著王娘子在平康巷輾轉,暗訪黑衣盜,今已過月余。近日忽聞有豪客在這酒樓內呼朋引妓,一擲千金,其中似混有失竊之貢品。我家千戶查知是實,特命我帶娘子來此地假作賣唱,以探其情!」
他這邊說著如何捕盜的話,另一側沖末則豪情萬丈地唱著:「論疏狂端的是我疏狂,論智量誰還如我智量……漢日英雄唐時豪傑問他每今在何方。」
兩邊的賓白唱詞交錯推遞。黑衣盜洋洋自得地唱著自己犯下大案,卻無人捉捕,只管盡情受用盜來的東西;另一畔封雲與王窈娘也且說且唱,商議著如何誘黑衣道入彀。
這一段用的是打有電視劇時就用爛了的鏡頭跳轉手法,但在大明,這樣在舞台上雙視角推進的戲還是頭一回問世。首映視的作者、編劇團隊們早看熟了分鏡頭腳本,倒不覺著什麼,這群包場的錦衣衛可是新鮮得幾乎有些震驚了。
不只震驚,還痛快!
看那黑衣盜洋洋自得,夸什麼智計無雙,還不是叫他們錦衣衛玩弄於股掌,馬上就要落網了?
他們就是這麼多謀善斷,就是這麼明察秋毫,就是這麼在那些盜賊強人最得意的時候從天而降,將他們緝捕歸案的!
前所的校尉們都不禁把胸口挺高了,朱驥想想著這都是自家屬下乾的,也有些自豪,搖頭晃腦地看著台上的戲。
黑衣盜唱罷了自稱自贊的曲兒,又道白:「我在這平康巷中,打聽得有一琵琶女王娘子色藝雙絕。今日特來此地,則只為見王娘子一面,親近芳澤。」
他說罷這話,另一側的王窈娘與封雲便推開了兩間屋子間的假門,上前獻藝。兩人言語中暗藏機鋒,問出了黑衣盜出身地,正是窈娘隨父任職之處,獻唱後,黑衣盜又拿出一枚玉佩打賞,正是窈娘父親常戴的東西。
窈娘作受驚科,拿著玉佩走到台前,悲聲唱了一段煞曲。這場結束後卻沒落紗幕,伶人也沒下台。封雲藉口倒酒,從右手房間走到左手處,拿出個紙條,綁在窗口不知何時落下的鴿子腳上。
鴿子張翅飛走,左邊房間有扮作小二的人出來解開紗幕遮住,封雲重回右間配合著窈娘穩住黑衣盜。
轉眼紗幕再開,左邊那房子已被拆成一片空蕩蕩舞台,一隊著丹黃曳撒的錦衣衛便在綠衣白斗篷的千戶帶領下,撞開兩座房間中的假窗滾入房中,與黑衣盜廝殺。
他們錦衣衛擒捕盜匪案犯,可不就是這麼痛快淋漓的打上一場?
福壽班也是會唱武戲的,打得熱鬧紛呈,底下一群專家點評著他們的動作、姿勢。打到後來,台上的封雲就護著窈娘藏在後頭,其餘諸衛士擺著漂漂亮亮的架子,唯有謝千戶翻著斗篷和那黑衣在台上對打,拔長劍壓在其頸間。
黑衣盜終于歸案,謝瑛審清他身上罪責,上疏為窈娘之父平反。奏疏送上去,自有御史核查真相,稟明天子。聖天子威嚴英睿,聞言便沉穩流暢地表彰了王窈娘幾句,命叫他父親官復原職,贈旌表與她,敕為貞女。
賜敕書時,卻是那位謝千戶獨自登場,先唱了一段【朱履曲】:「喜遇著太平時世,保護著一統華夷,乾坤清正古來稀……」
台下朱指揮先喝彩:「好唱詞!別的也就罷了,這句不知是誰寫的,這才是咱們錦衣衛的口吻!如今不正是太平時世,咱們便是那保護著清平乾坤的人!」
謝瑛也贊道:「此格言也,叫天下人聽了,才知咱們錦衣衛的心腹!」
台上的謝千戶向窈娘宣了旨,又憐惜她一個孤女到處飄零,便將她認作義妹,親自主持婚事,將其嫁給了封雲。
直到婚禮上,封雲在新房中掀開蓋頭,雙手托錦帕,看著窈娘艷妝的臉龐,才撈到了第一句唱詞:「我愛她德高,她愛我英豪,但相逢金風玉露勝千朝。懲賊盜刁,得皇恩褒,既稱了少年心,永團圓直到老。」
那群把自己代入封雲的校尉們終於盼到這一曲了,低低議論著:「整整唱了四折戲,才聽到這麼一句腔兒,咱這娶個嬌娘也不容易啊。」
幾個千戶酸溜溜地說:「都坐一個屋子裡也不唱些艷詞,也不說將衣裳略解一解……成個親還得把抓賊的事拿出來說,盡只見謝千戶出風頭,這戲也不知是唱王窈娘還是唱謝千戶哩。」
謝千戶笑了笑,側過臉看了他們一眼:「諸位別光盯著這一齣戲挑剔,更該想想將來哪個戲裡排出個朱指揮、排出個李千戶、徐千戶,各位是想看校尉們找女娘,還是想看千戶們斷案?」
也是啊……這謝千戶能抓黑衣盜,他們李千戶、徐千戶、王千戶們怎麼不能斷個別的案子了?從前沒有,又不是以後都沒有,朱大人不是說了,要上本叫他們也跟著巡街麼?
眾人一時忘了巡街辛苦,他們有家累的為難,紛紛暢想著怎麼能在戲裡當個青天。這齣戲準定是謝瑛叫人寫的,才給自己添了這麼多曲詞,又叫王窈娘那個美人兒不稱讚親夫也要稱讚他。
他們不似謝瑛這麼厚臉皮,就是哪天讓別人給自己寫一本某公案、某公傳什麼的,也不會在戲裡給自己添這麼多頌詞!
一齣戲唱完了,眾人還沉浸在戲裡,恨不能重聽一遍,甚至還有預定了明天還來園子裡聽戲的。
唯有高百戶既不代入男主,也不代入謝千戶,吃罷他家一頓酒宴,就冷冷靜靜地拉著謝千戶的袖子說:「沒的說,大人,這齣戲可是大漲了咱們錦衣衛的臉面,豈有不往宮裡送的?這些未淨身的男子咱是不能往大內送,可幕布、假山假樹、院本……你都得給我吧?」
謝瑛叫他纏了兩句,無奈地答應了:「院本我找他們要來,抄一份與你。反正教坊排演也得花幾天工夫,我這邊唱足五天,就叫人把布景拉去,你叫人仿作也不費工夫。」
左右八月十五已是趕不及了,再拖幾天十幾天也都是一樣的。
高百戶看著那儼然好女,卻偏偏就是個鬚眉男兒的「王窈娘」,心酸了好一陣,嘆道:「真是老天不開眼,他若是個女子,我這就敢叫她跟著教坊司的女樂進宮扮戲去。」
這些拿不著,另一件東西卻是必須立刻就帶走的。
高百戶也好,眾千戶也好,剛聽完歌頌錦衣衛的大戲,不好就露出強搶的嘴臉,個個兒只能妝著溫文爾雅,向薛班主討增高鞋。薛老闆與高百戶來往得多,見別的錦衣衛也都大方和氣,膽子也大了起來,笑著說:「這鞋墊已叫盧生穿過了,不乾淨,各位大人莫如留下腳寸,等幾日小的叫人拿好牛皮做來全新的給大人們?」
這玩意兒還要留腳寸,不是裝上就成的?
他們都是見在錦衣衛供職的,說小也是個校尉,家裡沒丫頭也得有個小廝,誰也不曉得腳大腳小。那薛老闆連忙命人拿麻繩來,一人一段地量了,拿鉛筆寫個小紙條記上名字,粘在繩子一端,收進箱子裡。
校尉們都留了尺寸,也不忘招呼自家千戶一聲,叫他一塊兒拔拔個子。後所、中所、馴象所幾個千戶也想要那墊子,又怕這麼說了等於承認自己身材矮,就都盯著謝瑛,希望他趕緊答應了,給大家搭個梯子。
謝瑛感覺著身上灼熱的目光,卻不回頭看他們,淡淡笑著說:「你們少年人弄吧,我先前試過這鞋墊,穿上如同踮著腳似的,走路一步一滑,不舒服。」
他不要就不要,說什麼少年人不少年人的幹嘛!
他一個二十啷噹歲,又沒成親,正該風流的年輕人都不穿,叫那些年紀略大的人怎麼好意思穿?
朱指揮暗地踮了踮腳,看著那群仿佛此刻就多長了三寸高,意氣風發的校尉們,輕輕冷笑一聲:「我不管你們散值後如何愛俏,那鞋既然穿著不便行走,你們去巡街、操訓、進宮宿衛時就不許穿!」
台下一臉燦爛的校尉們,預備著私下跟薛老闆訂鞋墊的千戶們,兩邊嘴角齊唰唰彎向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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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管得到別人,卻管不到基本只在宮裡活動的傳奉官高百戶。他借著給鐘鼓司做道具,方便內侍扮演他們這些高大軒昂的錦衣衛的名頭,先給自己弄了各色高底的鞋墊,又拿著謝千戶弄來的院本急著排演。
鐘鼓司的太監比外面的班子藝術素養高多了,哪支曲子都唱得熟。宮裡又有搬演別的戲時訂做的樹木怪石,畫的遠山景致,現成的家什——宮裡人又多,又不像戲班子只有幾人,挪不動家具,必須要糊假的。
只將增高鞋墊做出來,別的東西照著樣子布置布置,燈光、排風箱擱好,吹花飄雪的烘托出氣氛來,豈有不比宮外好的?
高百戶真是下了大力氣,拼命地要把這齣戲張羅出來,好在天子面前正正名——謝千戶這些日子沒少干實事,他也得叫皇爺知道知道真正的錦衣衛是什麼樣的,免得那些御史、相公們鎮是上疏罵他們為禍百姓!
他們前所的人都是百姓青天,罵誰也不能罵到他身上!
他險些個自己淨了身住進宮裡,日夜不閒心地忙活了十來天,總算趕在八月底把戲排出來了。天子早聽得高公公說過,外頭時興起了個錦衣衛謝青天的公案,高百戶正叫鐘鼓司排練著,心裡也有幾分想看。好容易等到他排好,乞請安排演出,自是毫不拖延,當晚便叫他安排演出。
演到錦衣衛要幫窈娘殺賊報仇時,天子自己都有些不信,回頭問內侍們:「這是,錦衣衛,做的事?」
就算不是他們做的,這些內侍也得說是,何況就真有這事呢?覃昌笑道:「皇爺怎麼忘了,年初時錦衣衛前所的謝千戶請旨巡察京中惡少,一巡就到了今天,聽說還破了許多懸案沉冤哩。這戲也是外頭樂人寫的,若是假的,誰肯這麼寫?」
天子微微點頭,繼續看了起來。
這精巧景致、美貌佳人,宮裡都有的是,成化帝看著喜歡的也不過一笑而過。唯唱到謝千戶上疏天子,戲裡的天子對御史讚揚王窈娘貞烈孝義,敕她為貞女,戲外的天子忽覺有些熟悉,回頭問高太監:「這段有些像……崔燮?」
高太監怔了怔,才明白皇上說的不是王窈娘像崔燮,而是謝千戶辦案,崔燮破忙捉了賊又被封為義民這段熟悉,忙上前應道:「是有些像,不過也是湊巧罷了。錦衣衛掃蕩盜匪都是為百姓除害,當百姓的自然都肯捨命相助。皇爺天恩浩蕩,表彰好百姓,結果自然也相似。」
天子笑著搖了搖頭:「也對。那王窈娘,封雲,何在?」
高公公連忙答道:「這是戲裡改編的好,其實並無這麼個王窈娘。但前所衛士,不是奴婢過譽,個個都如封雲這般勇武仁厚。」
雖說這戲帶了幾分胡編的地方,不過天子向來對戲裡的東西格外寬洪。當年阿丑編排汪直手執陳鉞、王越兩把大鉞橫行無忌時,天子也不曾怪過他編排朝中大臣,故意說什麼「不知道有天子,只知道有汪直」,反而寵愛他至今。
如今這戲裡雖然編著他給不存於世的人頒了敕書,但因都是頌聖的,他也不怪罪,反而覺著這齣戲順心愜意,字字堪嚼,比尋常的戲更喜歡。
他不只聽戲,又叫人宣了都指揮同知朱驥進宮,問他這戲是真是假,錦衣衛是否真的在京里辦了這樣的案子。
朱驥垂眸低頭,耿直地答道:「臣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言,不過這些日子單錦衣衛移送去順天府、三司法的案卷就有十餘樁,其中盡有久懸未破的疑案。陛下若不信,可請彼處堂官取卷宗來一觀。」
成化天子便依言叫了司法官,取那些卷宗來看,果然見著了黑衣盜的案子。
並沒有戲裡寫的那麼曲折,但錦衣衛單憑走訪盤查,單憑一點細索就能推測到賊人盤桓之處,又在其住所附近晝夜埋伏,趁其最無防備時抓著他,本身也算得上一樁驚心動魄的奇案。
天子又叫懷恩讀了幾份卷宗,從那廖廖數語供狀中想像著他們破案時,比戲台上演出的更驚險詭詐的情形,微微眯起了眼:「他既有才……」
懷恩放下卷宗,問道:「陛下之意是?覺著此人堪用?」
不只有才,運氣也好,名聲也好。不然怎麼會有如此文采的書生給他寫戲文?尋常書生,可是聽了「錦衣衛」三個字都要避之不及的。
天子倒沒想到這戲能跟崔燮有關。實在是當初叫他那首台閣詩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覺得他就是個會考試作文章的腐儒,不是個會寫戲的風流才子。
他略作思忖,朝懷恩招了招手,道:「大伴去,傳奉。著他做個,試鎮撫使,與朱遠同理……不,叫他先理刑獄……」
作者有話要說:按順序
南【南呂·一江風】(常倫):雨初晴,一洗山容淨,宜寫入冰綃幀。敞雲亭,樹影當窗,苔色侵簾,花落瑤街淨。銀箏入耳清,金壺信手傾,消盡閒中興。
【正宮·醉太平】偶書(張煉):利名場路陡,是非海人稠,風雲會裡惹冤讎,趁早兒罷手。黃雞濁酒窮將就,清風明月閒拖逗,狂朋怪友共追游。省出乖弄醜。
【南呂】【梁州序】詠雪(祝枝山):【合】寒風剪,冰沙細,關山道阻迷歸騎。遊子淚,滿征衣。【尾聲】長安盡道豐年瑞,誰知我窮途客舍,怕殺你孤館淒涼帶雪歸。
南【仙呂入雙調·玉抱肚】美人(沈仕):綠雲堆鬢,臉生霞脂香淡勻。貼官梅粉點初干,染春山翠煙猶嫩。臨風一笑不是春,疑是梨花月下魂。
【雙調·鴛鴦煞】包待制三勘蝴蝶夢(關漢卿):不甫能黑漫漫填滿這沉冤海,昏騰騰打出了**寨,願待制位列三公,日轉千階。唱道娘加做賢德夫人,兒加做中牟縣宰,赦得俺一家兒今後都安泰;且休提這恩德無涯,單則是母子團圓,大古里彩(皆大歡喜)。
【雙調·水仙子】酌酒(康海):論疏狂端的是我疏狂,論智量誰還如我智量。細尋思往事皆虛誑,險些兒落後我醉春風五柳莊。漢日英雄唐時豪傑問他每今在何方?好的歹的一個個盡攛入漁歌樵唱,強的弱的亂紛紛都埋在西郊北邙,歌的舞的受用者休負了水色山光。
【中呂·朱履曲】歌頌(王九思):喜遇著太平時世,保護著一統華夷,乾坤嘉靖古來稀。卿相有夔龍氣,將帥有虎狼威,聖明君堯舜比。
南【中呂·永團圓】(任中敏)我愛她容嬌,她愛我才學,但相逢一耍一個天大曉。詩酒酕醄,歌舞逍遙,既稱了少年心,永團圓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