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夫人的兒子若是能成為狀元，穗夫人在我朝的地位才算是真的穩了。」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自古寒門難出貴子，朕倒是希望穗夫人這一門能顯貴，能成為京城一股新的勢力。」
這話，程彎彎聽明白了。
皇上是希望她這一支能在京城立起來，打破原來世家大族各大勢力互相拉攏對立的局勢。
而她由皇帝扶持走到今天這一步，自然是全心全力效忠皇帝。
最最重要的是，她這一家都是草根出生，沒有任何家族可倚仗，只能靠皇上，這就是最大的忠心。
「臣婦叩謝皇上聖恩。」程彎彎垂著眼眸開口，「若臣婦之子有狀元命格，那他就該為皇上效力，但若是沒有狀元之才，卻坐在了狀元的位置上，那叫德不配位，遲早會有殃災。無論臣婦家族是否能成為顯貴，臣婦和兒子們，都會效忠朝廷，效忠江山，效忠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很好！」皇帝龍顏大悅，「穗夫人的格局和果敢，實在是令朕佩服，來人，賞！」
從皇宮出來時，程彎彎多了一堆精美的玉器擺件，都是皇帝私庫的好物件，毫不吝惜的賞賜給了她。
她再一次感嘆，這一屆的皇帝真的很大方。
回到家中後，問了小海，得知四蛋還在書房裡苦讀。
自從會試結果出來之後，這小子讀書都快讀魔怔了，外頭發生的事情，一問三不知。
若是殿試題目真的是與時政有關，這麼閉門不出可不行。
程彎彎去後院子，將趙四蛋和虞瞻兩個人叫了出來：「聽說殿試主要考時務策，什麼是時務策，你二人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兩日多出門走一走，所聽、所見、所聞，可能都會大有裨益。」
趙四蛋點頭：「我都聽娘的。」
虞瞻也將書本放下：「要想知道京城最近發生了什麼，去茶樓坐一下午就知道了，我們走吧。」
程彎彎安排程乙跟著他們一同出門，這才放心了。
趙老頭子抽著旱菸道：「老大媳婦，你說四蛋能考上嗎？」
「都走到貢士這一步了，成為進士自然是板上釘釘的事。」趙二狗開口，「就看能考個什麼名次。」
「甭管第幾名，都是給咱老趙家爭光的事兒。」趙老太太眉開眼笑，「等四蛋考上了，一定要大擺宴席，京城擺一次，我們回大河鎮了再擺一次，這光宗耀祖的事，必須所有人都知道，但凡大河鎮有一隻鳥不知道四蛋考上了，那都是我的過錯！」
程彎彎哭笑不得：「行，都聽你們二老的。」
一家人正說著閒話，齊婆子突然匆匆走來，匯報導：「夫人，外頭有一位羅娘子求見。」
程彎彎一時沒反應過來羅娘子是誰。
齊婆子解釋道，「羅娘子，羅家的嫡女，也是之前賀家大少爺的續弦，賀家出事之後，賀師父代替兄長寫了休書，羅娘子便帶著賀大少爺唯一的兒子回娘家去住了。」
程彎彎點頭：「讓她去偏廳候著。」
這位羅娘子，當初可是賀霄的未婚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後來嫁給賀凌，成了賀凌的續弦。
賀霄被這位羅娘子傷了心，看淡了感情之事，如今三十出頭了，都不願意娶妻生子。
她不明白，羅娘子為何來求見。
去會一會也無妨。
程彎彎走到偏廳門口，看到羅娘子不安的走來走去。
上回見羅娘子，還是在除夕宮宴上，時隔三四個月，羅娘子的身形消瘦的不成樣子，當轉過臉來時，臉上的顴骨高高突起，整個人沒有任何朝氣，仿佛行屍走肉一般。
「見過穗夫人！」
羅琦走下台階，恭敬的行禮。
「羅娘子不必拘禮。」程彎彎在椅子上坐下來，「不知羅娘子登門，所為何事？」
羅琦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只不過她實在是太瘦了，瘦成了皮包骨，這一笑，比哭還難看。
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盒子遞過去：「這是十多年前賀霄給我的信物，這是屬於他的東西，能不能請穗夫人幫忙交回到他手上？」
程彎彎的唇角勾起一絲弧度：「兩年多前，賀霄回到賀家，你們同住一個屋檐之下這麼久，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將東西親自還給他，卻偏偏等到了今日，這是為何？」
羅琦的臉色驀然一白。
她抿緊唇，垂著眼眸道：「是我太唐突了，抱歉。」
她將東西重新放回袖子裡，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程彎彎聽說了一些羅家的事。
羅家也算是高門大戶，但掌家者不是羅琦的爹娘，而是她的大哥大嫂，她一個出嫁女被休回家就算了，身邊還帶了一個跟羅家毫無血緣關係的繼子，羅家定然無法接受，這幾個月，羅琦在娘家的日子肯定很不好過。
她心理上飽受煎熬，吃穿方便肯定也被苛待，所以才一日一日消瘦成了這般吧。
「聽說羅夫人正在私下給羅娘子說親。」齊婆子站在邊上低聲道，「羅娘子今年三十歲，就算要嫁怕也是只能嫁給四五十歲的老男人當續弦，四五十歲的男人定然已經有了嫡子嫡女，且年齡也不會小，羅娘子要是嫁過去，一輩子就真的沒指望了……她突然拿出賀師父十多年前給她的信物，該不會是想和賀師父再續前緣吧？」
程彎彎一聽，覺得非常有可能。
對如今的羅琦來說，與其嫁給一個老男人，還不如吃回頭草嫁給從未婚配過的賀霄，要是能給賀霄生個一兒半女，她這輩子就算是圓滿了。
只是，她當初拋棄了賀霄，如今再回頭，賀霄就一定會在原地等她麼？
不管賀霄內心是怎麼想的，程彎彎覺得，還是得派人去通知一下，免得莫名其妙被暗算。
畢竟，大宅院裡走出來的女人，手段城府頗多，賀霄一個武夫，有時候還真防不勝防。
「程乙，你去軍營走一趟。」程彎彎開口道，「就說羅府的羅娘子來了一趟，賀霄自然就知道了。」
「我跟程乙一道去吧。」程放站在台階下，手裡拎著一個食盒，「我做了些新鮮的吃食，都是賀師父從前愛吃的東西，正好給賀師父送去。」
程彎彎點頭應允。
程放之前跟著賀霄學了一年多的武術，學的還有模有樣，雖然她不是賀霄的門內弟子，但很顯然，她拿賀霄當師父一樣尊敬，有什麼吃的都惦記著賀霄，這應該也是賀霄一直惦記著大河村的原因吧。
因為大河村的人不會忘記他，所以，他總有一天會回到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