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彎彎的聲音如涓涓流水，大殿內很安靜。
皇后眼圈微微發紅：「穗淑人和趙護軍夫妻二人真是伉儷情深，令人感動。」
秦王抿了抿唇：「一個死了這麼多年的人，真的能護著活著的人嗎？」
若是所有死人都能干涉陽間的事，那這個世道豈不是要亂了？
「若不是趙護軍顯靈，請問六弟，穗淑人是如何帶著太子活下來的？」皇后扭頭詢問他，「太子文弱，穗淑人也是一個柔弱女子，卻能讓五十多名亂黨瞬間斃命，也就只有趙護軍能做到了。」
秦王沒再說什麼。
因為這件事雖然漏洞頗多，但是，他想不出其他任何的可能，似乎只能歸功於那個死人……
程彎彎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開口道：「賀家的情況如何了？」 ✸
「賀凌已死，賀家除了賀霄，全部押入了地牢之中。」秦王回答道，「怎麼處置賀家這些人，還得賀霄說了算。」
他查過了，賀凌叛亂是賀凌自己一個人的決定，賀家其他人毫不知情。
但參與謀逆，是誅九族的死罪，哪怕其他人不知情，也得砍頭……但賀家卻有一個賀霄立了大功，因此，處置賀家就比較棘手，等這段特殊的時間過了之後，賀家具體怎麼處置，會交由賀霄來處理。
「這次宮變，穗淑人立了大功。」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待得前朝亂黨肅清之後，皇上會論功行賞，這段時間穗淑人先好好養傷吧。」
程彎彎說了一會兒話，胸口確實有些使不上力，一下子就乏了困了。
她目光恭敬的送皇后一行人出去，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到了外間，皇后叫住了秦王：「六弟，你若是沒什麼事，就坐一會，嘗嘗本宮新得的茶。」
秦王從善如流坐下來，端起嬤嬤送來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贊道：「入口醇香，令人回味無窮，皇兄真是偏心，所有好東西都送到坤寧宮來了，也不說給我留一些。」
「六弟既然喜歡，等會就帶一些回去。」皇后也喝了一口茶，這才直入正題道，「皇上就六弟這麼一個手足，有些話我就直接問了。」
似乎是料到她會問什麼，秦王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自在：「穗淑人為我大宇朝立下無數汗馬功勞，這一次還救了許多皇室之人，我對穗淑人關注一些也正常，皇嫂說是不是？」
皇后放下茶盞：「你怎知我要問的是穗淑人？」
秦王：「……」
失策了。
大意了。
他乾脆坦白了：「既然皇嫂都這麼問了，我就不遮遮掩掩了。之前皇兄派我去湖州監管大運河時，我和穗淑人見過幾面，穗淑人雖然比我年長几歲，但她的行事作風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對穗淑人產生一些興趣，很合理吧？」
皇后點頭。
確實是很合理。
若她是個尚未成婚的男子，也一定會喜歡上穗淑人這樣的女子。
敢問，一個看起來並不老，有著渾然天成的氣質，胸有丘壑，極有格局的女子，誰能抗拒得了？
「不過皇嫂剛剛也聽到了，穗淑人至今還惦記著自己的丈夫，我可是堂堂大宇朝唯一的王爺，我可容不下自己的女人心中還有別的男子。」秦王傲嬌的哼了一聲，「我對她早就沒什麼興趣了，如今關注她，僅僅只是因為，她是大宇朝的穗淑人，是皇兄和皇嫂重視的人，僅此而已。」
他說完，甩甩寬廣的袖子，起身離去。
皇后有些慶幸，同時也有些遺憾。
慶幸的是，老六對穗淑人已經沒了那方面的心思，不然可有得折騰。
遺憾的是，老六和穗淑人終究是不可能，她其實挺想穗淑人一直留在皇城……
聽說穗淑人醒來之後，後宮的妃子紛紛前來探病，不過程彎彎還在休息，那些妃子送了些禮物過來就走了。
再晚些時候，太后帶著榮慶一同來坤寧宮。
「哀家就知道穗淑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醒來。」太后笑眯眯的對皇后道，「如此有福運之人，能旺大宇朝，亦能旺我蕭家，哀家可捨不得穗淑人回湖州去。」
皇后手指一頓：「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壓低嗓音道：「老六不是喜歡穗淑人麼？」
皇后訝然。
六弟喜歡穗淑人的事，怎麼好像搞得人盡皆知了？
六弟本來就風流倜儻，被人議論幾句沒什麼，她擔心穗淑人會被流言困擾。
「哀家打算給穗淑人重新安排一個身份。」太后應該是思索了許久，說起來頭頭是道，「皇后，你們燕家二十多年前是不是意外溺死了一個女孩兒，若那女孩兒還活著，應該是三十出頭的樣子，可以對外宣稱女孩兒沒有死，被人救了，因為失憶，所以時隔這麼多年才回到燕家。讓穗淑人以燕家嫡女的身份嫁給老六，皇后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一向冷靜自持的皇后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太、太后，您是不是太著急了一些？」
老六已經沒那方面的心思了。
穗淑人更是不可能喜歡老六。
太后她老人家竟然將成婚的方式都想好了……
站在太后身後的榮慶死死攥緊了掌心。
昨天夜晚太后一宿沒睡，她以為太后身體不舒服，卻原來，是在謀劃六哥和那賤婦的婚事。
論身份，她和穗淑人都是農戶，誰比誰高貴？
憑什麼，太后寧願讓穗淑人當六王妃，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太后，您聽臣妾說幾句。」皇后緩和了一下情緒道，「臣妾方才問過六弟了，他說現在已經不喜歡穗淑人了……」
「是呀太后，六哥怎麼會喜歡穗淑人呢？」榮慶連忙接過話茬，「六哥從前喜歡的女子是穆家千金，那位穆小姐有著傾國傾城的姿容，性子清傲如雪，也就只有穆小姐那樣的絕色，才配得上六哥呀。」
皇后不動聲色的掃了榮慶一眼，淡聲道：「穆家千金是曾經的三皇妃，榮慶休得胡言。」
提起穆小姐，太后的神情低落了許多，嘆氣道：「當年是哀家太糊塗了，做了一件蠢事，不然，老六也不會故意這麼多年不成婚來懲罰哀家……哀家最對不起的孩子就是老六，所以，只要老六願意，哀家可以答應他任何事。他和穗淑人成婚，雖然不符合皇家倫理，但哀家管不了那麼多，哀家不願意看到老六一個人孤苦終老……」
睡在內室鳳榻之上的程彎彎剛醒來，就聽到了外間太后這番話，嚇得什麼瞌睡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