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彎彎站在院門口。
她看著面前的張氏,和原身一樣,都是村子裡的寡婦。
不過原身在村子裡名聲極差,這張寡婦就不一樣了,她說話溫聲細語,和誰都處得來,村里人提起張寡婦,都會忍不住稱讚幾句。
「趙大嫂子,我家的日子你也知道,三個閨女一個兒子,個個張口等吃的,我家沒有男人,全靠我一個人拉扯長大,我比你還年輕幾歲,瞧著倒像是比你年長,這日子真的難熬。」張氏嘆氣,「大嫂子,你做的這吃食生意能不能也帶帶我,讓我幫忙打下手就行了,一天給個三五文都行……」
程彎彎的面色很淡:「一天三五文,還不如多摘點燈籠,兩斤燈籠就四文呢,來我這裡打下手圖什麼?」
張氏臉色一僵:「我這、這不是想謀個營生嗎?」
程彎彎不冷不熱的拒絕了。
原身和這張寡婦根本就沒怎麼打過交道,更別說她了,她怎麼可能會讓一個不熟的人來打下手。
她轉身進屋,關上了院門,又關上堂屋的門,隔絕了所有視線。
張氏氣的咬牙,她提出一天三五文去幫忙,趙大嫂子都不同意,這調子也太高了。
不就是一點吃食嗎,不就是賺了那麼點錢嗎,真以為自己要成財主了?
她轉身就走,剛邁出幾步,角落裡一隻手臂將她拽到了大樹後,她看過去,是趙富貴。
她掙脫開,低聲罵道:「拉拉扯扯的幹啥,天都沒黑透,被人看到了成啥樣子。」
「你這娘們裝啥子裝,最開始不是你勾搭我的?」趙富貴抓著她的胸口,狠狠捏了一把,「上山還是隨便找個地?」
張氏伸出手:「給錢,不然不干。」
趙富貴罵罵咧咧的從褲腰帶里摸出一文錢,然後拽著張氏進了野地里,不一會兒,就傳出了粗重的呼吸聲。
天色漸漸暗下來。
程彎彎帶著孩子們還在忙,前兩日做三桶冰粉,就能忙到戌時末,今天的工作量翻倍,怕是子時之前才能搞完。
屋子裡亮著火把,她仔細的在過濾冰粉,趙二狗也加入其中,母子兩人一起做會快一點。
趙三牛則幫著趙大山一起搓洗冰粉。
趙四蛋和吳慧娘一起把燈籠里的石花籽剝出來。
忙著忙著,聽到趙三牛驚呼:「大哥,你的手怎麼了?」
程彎彎放下手裡活走過去,借著火光看去,頓時嚇了一跳,趙大山的手掌全都泡白了,因為用力過猛,手心的表皮被搓開,露出泡成白色的里肉,唯一慶幸的是,沒有流血。
這兩個時辰,他的手就一直浸泡在石花籽的水裡,這小子竟然一聲不吭。
程彎彎抿了抿唇。
想像很美好,一天賣出去幾百碗冰粉,收益能有一兩多。
但現實是,賣出去的越多,一家人就越累,今天才是第一天,大山的一雙手就差不多要廢了。
趙大山憨憨的笑道:「娘,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趙三牛開口道:「大哥,你去干別的活,這事兒就交給我,我皮厚,經得住。」
程彎彎看了一眼邊上的木盆里,還有半斤石花籽待搓洗,大山和三牛面前的盆子裡各有半斤正在搓洗。
若是這些活做不完,明天就無法準時送貨,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失信的商人。
「大山,你來過濾冰粉。」程彎彎和趙大山換了個位置,「冰粉里一點黑色的東西都不能有,你仔細一點。」
趙大山不願意,但無法違抗親娘的命令。
程彎彎的手放進石花籽水盆里,剛開始還覺得清涼,但揉著揉著,手心就開始有些輕微的疼蔓延。
她點開商城,搜索塑膠手套,一雙只需要五文錢,戴著手套洗這種東西,手應該不會受傷。
她端起木盆,面色淡然的道:「這裡太熱了,我進裡屋去搓洗。」
趙大山趕緊點了一根火把跟上去:「娘,還是我來吧,這事兒我都做習慣了……」
他剛放下火把,就被程彎彎給趕出去了。
她從商城裡買了一雙塑膠手套,戴上再揉搓時,果然就感覺不到疼痛了,她飛快的搓洗起來。
這盆搓洗完後,她走出去,將剩下的最後半斤也端到裡屋,雙手機械的開始揉搓。
這不是一個輕鬆的活,哪怕有手套保護,手指也很酸澀,手腕一直重複一個動作很僵疼,坐著不動也腰酸背痛,洗完所有石花籽後,程彎彎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她端著木盆走出去,堂屋裡五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
趙大山自責到了極點:「娘,是我太沒用了。」
趙二狗開口道:「以後這個活不能交給一個人做,我們三個大的輪流,一人一斤,手就不會受傷。」
趙三牛點頭:「這事交給我們就行了,不能一直讓娘這麼辛苦。」
程彎彎心裡有些熨燙。
最開始,她只是把四個兒子當責任和義務,沒想到,竟然真的處成了一家人。
她會心疼受傷的孩子,孩子們也會孝順她這個當娘的人。
不過這洗石花籽的事,一天洗一斤確實看不出什麼,但連續三四天,手肯定會泡白掉皮。
手套是橡膠製成的,是這個時代沒有的產物,她沒有辦法光明正大的拿出來。
一天三斤石花籽,分成至少六次搓洗,全讓她一個人來做,她肯定會成為史上第一個累死的穿越者。
後面市場再繼續擴大,一天搓洗的石花籽能會上升到五斤十斤,工作量會越來越大。
所以,必須將這項工作分包出去。
不過請誰來做,這也是一個值得好好思索的事。
一家六口人忙活到接近子時,才終於將明天需要的冰粉做完了,六個人幾乎都是一沾床就睡著了。
「喔喔喔!」
公雞大紅飛到柴垛上打鳴,喚醒了沉睡的大河村。
程彎彎躺在床上,根本就不想起床,她的胳膊很酸,動一下就疼,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灰濛濛一片,天色還早,再眯一會吧。
她閉上眼睛繼續睡,直到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她這才起身走出去。
原來是夏花來了,身後背著個大背簍,裡頭裝滿了野菜雜草,手裡拎著籃子裡裝著苦苣菜,全倒在院子裡,她拖了一根乾柴當凳子坐著,低頭開始剁野菜,剁了一半之後扔到邊上給雞鴨吃,然後繼續剁。
程彎彎走過去:「夏花,夠了夠了,再餵雞鴨都要撐死了。」
夏花抬頭道:「大伯娘,這一半是剁碎了留著雞鴨下午吃,我一會就搞完了。」
程彎彎輕嘆,夏花真是個實誠的孩子,說好了只需要給雞鴨準備一頓吃的就行,這孩子這麼早起床,竟然挖了兩頓的野菜回來,這兩文錢花的還挺值。
再加錢肯定不行,那就留夏花吃個早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