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巷住著許多讀書人和八九品的小官,這會兒臨近中午,眾人紛紛從城裡回來了。
讀書人並肩說話高談闊論,一些婦人則買了菜回院子準備做午餐,孩子們在巷子裡跑來跑去,十分平常的景象。
然而,就在這一片和諧之中,慘叫聲突然傳來。
「救命,救命——」
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突然從一條巷子裡跑出來,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滿臉驚恐的看著巷子裡。
人群嘩啦啦圍過來,女人們將程彎彎扶起來,男人們則大膽走進巷子裡。
一進去就滿地的血,還有一把寒光閃閃的刀,以及三個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的男人。
三個男人在抽搐,但身上沒有任何血跡,反倒是跑出去的女子,一身血,頭上是血,臉上是血,衣服也被鮮血染透了。
「他們……他們要殺我……」程彎彎一開口,嘴巴里就開始吐血,「我、我是穗安人,他們是葉家人,他們要謀殺我……誰去幫我報官……」
人群頓時譁然。
穗安人!
葉家人!
這不是正處於風口浪尖上的兩撥人嗎?
真沒想到,葉家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暗殺穗安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在場熱心的婦人立即相約著去報官,還有人要送程彎彎去醫館。
她喘著粗氣道:「先不去醫館,先去報官,讓府尹大人看看葉家人有多囂張……」
「葉家人太不是東西了,先調戲穗安人的丫環,緊接著差點打死穗安人的兒子,而今,穗安人也差點喪命!」一老爹憤憤道,「走,我們都去順天府當人證!」
還有人找來了馬車,讓程彎彎躺進去,一個婦人在邊上照顧著。
那婦人眼眶赤紅:「我和穗安人一樣,也是泥腿子出身,也是寡婦,也有四個兒子,可我沒有穗安人這麼強的能力,至今都在為生存發愁……這年頭寡婦太不容易了,穗安人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卻差點死在了葉家人手上,穗安人放心,我一定會幫你作證!」
程彎彎躺在馬車上,內心有些發虛。
剛剛在巷子裡,葉令波準備動手之時,她就抽出了電棍,三個大男人頓時被電倒了。
然後,她從空間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血包,用葉令波帶來的兇器將血包劃破,血水頓時瀰漫整個巷子。
為了逼真一些,她還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幾道傷口,至於腦門上的傷,多糊一點血就看不出是真傷還是假傷了……
她把自己搞得一身血,看起來是嚇人,實則,只有手臂那裡才有痛感。
這些老百姓明明什麼都沒看到,卻願意為她作證,從某種層面來說,也算是她以前積的德。
馬車慢慢朝順天府駛去。
這麼呼啦啦一大群人過來報案,順天府自然得重視。
兩個當事人都被抬進去了——程彎彎是受了「重傷」,葉令波是不知什麼原因昏迷不醒……
順天府尹還沒說什麼,熱心群眾就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府尹大人頓時頭疼,葉家和穗安人之間的事怎麼就沒完沒了呢,竟然還鬧到他這裡來了?
聽說皇上已經處置了大將軍,但一直沒真的下狠心處罰葉家,皇上的態度,令人捉摸不透,因此,他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判,不過好在當事人之一葉令波昏迷之中,倒是可以慢慢審……
程彎彎半躺在地上,頭被放在一個婦人的腿上,她一看府尹大人的神色,就知道這位大人在顧忌什麼。
宮裡還有一位韻嬪好端端的,誰敢真的對韻嬪的娘家人下狠手?
她轉頭,看向外頭,輕輕抬起了手。
人群中,程昭擠了進來:「府尹大人,下官乃翰林院編修程昭,有案要報。」
府尹巴不得這時候有其他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讓人將程昭放進來。
程昭前腳進來,後面就呼啦啦跟了七八個老百姓,這些老百姓一進來,就齊刷刷跪在了地上。
一婦人抹淚道:「還請府尹大人為草民的女兒主持公道啊,半年前,我家丫頭在城外那條街上賣帕子,竟被葉家大少爺抓去給糟蹋了,事後給了二兩銀子就打發了我們……可我那女兒自此就瘋了,以後可該怎麼辦呀……」
一個三十多的男人也哭著道:「我女兒也被葉令波這個狗東西搶走強占了,我閨女當夜就跳井死了,我們全家求助無門,還請府尹大人為我閨女做主啊!」
另外一些人也紛紛哭訴,大部分都是家裡女兒被糟蹋了,還有兩個是兒子被當街打成了殘疾。
「我們都可以作證!」
「對,有些事我們親眼所見!」
街坊鄰居們紛紛開口。
順天府尹滿臉不可置信,天子皇城,竟然會發生這麼多惡性事件。
穗安人和葉家的事,可以說各有過錯,所以他才糾結該怎麼審案……可這些老百姓的冤屈,很明顯是被壓制了,若是沒有處理好,他這個順天府尹怕是要做到頭了。
他猛地拍下驚堂木:「你們一個一個慢慢說,師爺,你去寫罪狀書,來人,端一盆水過來,將葉令波給潑醒!」
這算是要正式升堂了。
程彎彎兩眼一閉,直接「暈」了過去。
沈正和楊婆子喬嬤嬤等人早就候在外頭,她暈過去之後,立即接出來,扶著上馬車。
楊婆子用紗布將她身上的傷都包紮起來,再弄出一點滲血的樣子,主要是看起來得悽慘一些。
她在馬車上換了一身素衣,開口道:「直接進宮。」
喬嬤嬤手上拿著一個令牌,是昨天給宮裡傳信,皇后娘娘派人送來的,拿著這個令牌就能直接進入宮門。
程彎彎眉眼很沉。
她必須要斬斷葉家最後一條路,也就是韻嬪。
皇后娘娘信任她,所以給了她這個令牌,若是成了,她和皇后都能得到好處,若是失敗,那她就算是連累了皇后。
所以,只許成功,不許敗。
馬車飛快朝宮門而去,出示令牌之後,直接放行,到了二門處,就不能再坐馬車了,喬嬤嬤和楊婆子一左一右扶著程彎彎往後宮走。
喬嬤嬤低聲道:「每天這時候,韻嬪娘娘會帶著五殿下在御花園玩。」
程彎彎點頭,跟著喬嬤嬤往御花園的方向走。
剛到御花園門口,就聽到了韻嬪斥責的聲音:「我怎麼生了你這麼笨的兒子,連父皇兩個字都不會說,要你何用……」
隨即,五皇子嗚哇大哭起來。
「哭哭哭,天天就知道哭,趕緊抱走!」
韻嬪的聲音里滿是不耐煩。
程彎彎扯了扯唇角,才剛剛一歲的孩子,哪那麼容易說出父皇二字,這韻嬪為了爭寵真是瘋魔了。
她故意弄出了一點聲音,那邊的韻嬪抬頭看來,臉色頓時更冷:「這不是穗安人麼,這是進宮幹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