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和虞夫子，以及老趙家的人都被程彎彎請來了。
花廳里擺了三桌，齊婆子等人上菜結束後就自動退下了，院子裡熱熱鬧鬧的。
「這程老太太的眼睛可要長天上去了。」趙老太太略微羨慕的說道，「以前就目中無人，這往後啊，更有理由不把大家放在眼底，這舉人老爺咋就沒出在我們趙家呢。」
孫氏吃著豬肘子，含糊不清的說道：「娘，這事兒就靠我們家軒軒了，軒軒以後讀書肯定厲害。」
「三嬸，軒軒就算有出息，那也是十多年以後啦，咱們趙家還是得靠我。」趙四蛋笑嘻嘻開口，「三年後的鄉試，我也考一個解元回來。」
「三年後你才多大，淨說大話。」趙老太太失笑，「過了年也才十二，三年後十五，難不成，你能跟虞夫子一樣十五歲就考上舉人麼？」
趙四蛋抬起下巴：「正哥天天不好好看書，都能考上舉人，為啥我不行。」
眾人也都奇怪，沈正和程昭兩人的學習態度，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而且之前還聽沈正說不打算參加鄉試，咋突然就考上了？
「是虞夫子會教書。」趙老頭子道，「你們就等著吧，只要虞夫子繼續待在村里，以後咱們大河村肯定會出不少秀才舉人。」
虞夫子忙道：「子瑜能考上是他能力出眾，而子珏，確實是靠運氣。這次鄉試的考題，策論正好我提過，還有幾個題目與農事有關，子珏在大河村住了這麼久，耳濡目染，多多少少能答上來一些，再者，鄉試也有算術題，看起來很難，但對子珏來說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
程彎彎點頭，農是國之根本，科舉考試肯定會有題目與農事有關，旁的人讀書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小正天性好玩，在大河村住著的時候，時不時跟著四蛋在田野里瘋跑，有時候還會幫忙干農活，干累了就被昭兒拉去逼著學習，這樣張弛有度的學習方式也挺有效果。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運氣好，因為最重要的策論，虞夫子講過，押對了題目。
「哎，我以前還想著送軒軒去城裡讀書呢，再也不亂想了。」孫氏抱著懷裡的孩子，腆著臉道，「虞夫子，我兒子三歲後就交給你了，你就當是自己兒子，該打就打，該罵就罵，必須得讓他好好讀書當大官。」
虞瞻抬眸：「我爹從來不罵我，也不打我。」
虞嬌軟軟糯糯開口：「讀書要靠自覺，不管學什麼，都是靠自己。」
「你這丫頭說倒是會說，學畫畫的時候咋沒見你自覺！」陸映雪沒好氣的罵道，「你呀你，要是有你哥一半聽話，我不知道少操多少心。」
一院子的人正在說話之時，齊婆子突然匆匆走進來：「安人，外頭有一位自稱是您娘的老婦人求見。」
程彎彎訝然，這會兒已經傍晚了，天都快黑了，程老太太來幹什麼。
今日程家得了喜報，不是該宴請四鄰麼，跑這麼遠，是想邀請她過去吃酒？
不過等見到了程老太太，程彎彎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程老太太不是一個人前來，還有程家族長，兩位老人坐牛車趕來的，由齊婆子領著帶進來。
兩人看著這偌大的宅子，看著亭台水榭，看著假山廊檐，眼底全都是驚嘆。
程家村離大河村並不算遠，他們自然早就知道程彎彎成了六品孺人，也知道她被皇帝賞賜了大宅子，明明是近親，但因矛盾堆疊，程家並未派人來祝賀，這還是程老太太第一次來大宅子。
本來得知自己孫兒成了舉人之後，她有些趾高氣昂，但是進了這大宅院，那絲輕慢之心就這麼被壓下去了。
「程族長，程老太太，二位坐吧。」
程彎彎淡笑著開口，一聲程老太太，提醒程家人，她和程家已經沒有關係了。
程老太太也沒有發作，直入正題道：「昭兒成為這次鄉試解元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見她點頭，老太太繼續道，「成為舉人後，就能當官了，以後的路好不好走，得靠自己打點。我們程家窮，拿不出多餘的錢來，你是昭兒親姑姑，我就想著，這打點官場的錢，你能不能幫忙出一些。」
程彎彎拿起茶盞，喝了口茶。
她果然是想多了，竟然以為老太太是邀請她去程家村吃酒。
程族長跟著道：「考上舉人後，不日就要啟程去京城準備會試，據說會試的考題全憑考官喜好，要是能提前知道出題考官的方向，那昭兒不就成了板上釘釘的進士了嗎，成為進士後，就能留在京城當官，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昭兒二姑應該不會坐視不管吧？」
「彎彎啊，我知道以前是對不住你。」程老太太放低姿態，「但現在是昭兒的關鍵時期，絲毫馬虎不得，你這次幫了昭兒，就是我們程家的大恩人，以後昭兒也會回報你這個姑姑。」
程彎彎這才開口：「是昭兒寫信回來需要錢麼？」
「當然不是。」程老太太搖頭，「這孩子無論發生了任何事，都不會向家裡叫苦，這些事是我們早就打聽清楚了的，舉人必須得打點，不打點好的話，可能一輩子就只是一個舉人，連官都當不了。」
程族長頓了頓開口：「二百兩銀子就可以了，我想昭兒二姑應該能拿出來吧？」
程彎彎不軟不硬的道：「族長就別道德綁架我了，難道我有二百兩銀子，就一定得拿出來嗎？我再說一次，我和程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要錢可以，必須寫欠條，如何？」
程老太太和程族長都呆住。
如今昭兒已經成舉人了，就差臨門一腳就有大出息，這時候，程彎彎不是該雙手將錢送上麼，怎麼還能要求寫欠條？
「既然寫欠條，那我要借五百兩。」程老太太咬牙，「五百兩銀子，你拿得出來嗎？」
程彎彎給了身後人一個眼神，齊婆子立即去準備欠條和銀子。
五百兩的銀票被拿出來，還有一張欠條，以及一塊印泥。
她本來就打算送錢去給程昭進京趕考，京城那邊的開銷定然更大，不過，既然程老太太道德綁架她必須借錢，那幹嘛不借呢，欠這麼多外債的滋味兒可不好受。
看到五百兩的銀票，程老太太毫不猶豫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有欠條在，昭兒就能徹底看清楚這個二姑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