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夏天,山上的燈籠草也成熟了。
程彎彎抽了個時間,專門教大丫和二丫做冰粉。
冰粉的步驟並不是很難,小規模擺攤兩個丫頭就夠了,如果需要大批量供應,這倆丫頭就得請人。
這生意跟松花蛋一樣,二八分,她抽兩成。
學了兩天,劉大丫就能支攤賣冰粉了,價格三文錢,比荷花飲還便宜,荷花飲有荷花這個噱頭,但冰粉去年就出名了,兩家的生意都不受影響。
村裡的集市漸漸熱鬧起來。
里正相當滿意,和程彎彎商量著擴建集市的事:「這麼算下來,兩三個月就能賺到一千兩銀子,等秋收忙完,就召集大傢伙兒把集市再擴一擴,大山娘覺得咋樣?」
「當然行。」程彎彎也覺得集市必須得再擴建,「肥皂工坊有些掌柜是北方人,有些來自南方,他們偶爾碰見時,似乎提起過互相帶一些南北方的特產交換,我建議,可以再修一些倉庫,為這些走南闖北的商人們服務。」
這些商人從南北而來,在大河村匯集,彼此之間可以交換貨物,大河村不就成了貨物集散中心麼。
只是大河村外出的路只有一條,雖然修過了,但整體來說,交通還是不太便利。
她的目光看向長長的大河,這條河其實是河口縣那條河的分支,分支比較窄,河底比較淺,不適合走大船,要是把河道清理一番,擴寬加深,大河村不就可以發展成為碼頭了麼……
不過清理河道成本太高,在大河村還沒發展到一定的程度時,辦這件事太勞民傷財。
程彎彎將這個念頭按下去,繼續和里正商量大河村未來的發展方向。
這時,趙鐵柱從院子門口跑進來:「阿爺,趙嬸子,不得了啦,今天來的客人身份很不得了!」
「今兒不是鳳凰縣幾位小姐過來賞花麼?」里正早就看了客人資料,「好像都是商人之女,你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咋幾位商人小姐都能把你嚇成這樣?」
「之前確實是黃小姐派人前來預定,寫明了是七位小姐,但是剛剛,一個小廝提前過來告知,今日前來賞花的人,還有鳳凰縣令夫人鄭夫人,以及一位啥啥葛夫人……」趙鐵柱撓了撓後腦勺,「葛夫人丈夫的官職我沒記住,不過那小廝說,葛大人身居六品,是六品官!」
程彎彎想了一會。
她成為朝廷命婦之後,特意找沈縣令了解過附近地區的各種官職,縣令算是小地方的土皇帝,但縣令只管政事,另外的軍務,是由鎮守地方的武官來管轄,而鎮守平安縣附近八個縣的那位武官,似乎是飛騎校尉,從六品官職,正是姓葛。
這位葛大人鎮守湖州以東的地界上十年了,因為國家太平,並無內憂外患,也沒有立功的機會,在這個位置上一直得不到升遷,許是負責考核的官員也看不下去了,於是前年給他小升了半級,從七品升為了從六品。
哪怕只是從六品,在附近縣鎮也算是獨一份了。
葛夫人雖無誥命,但也代表著葛大人,因而程彎彎這個穗孺人,必須得去迎接一番。
她開口道:「葛夫人一行人何時到?」
「那小廝說葛夫人身體略微不適,中途休息了一會,大概一個時辰後到。」趙鐵柱回答,「還讓村子準備休息的廂房,備熱水,指明要喝黃嶺山茶,這茶咱村里也沒有呀,上回我去城裡進貨,那鋪子也沒有這種茶售賣,這可咋辦?」
曹瑩瑩的奶娘李婆子正好出來,聽到這話開口道:「黃嶺山茶聽說是貢品,只有品相差一些的才會拿出來售賣,也很難買到,我也是前年聽老爺說起過。」
「哎喲喂,這葛夫人派頭真大,竟然要喝皇上才能喝的茶。」里正有些愁,「就只能跟葛夫人實話實說了,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為難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
程彎彎笑了笑道:「我這裡正好有些,上回去湖州買的,五十多兩銀子才一丟丟,這錢得讓葛夫人來出。」
有派頭也是好事,說明人家有錢,這個錢不賺白不賺。
趙鐵柱拿了茶葉,送到趙三娘鋪子裡去,提前備好茶水和點心,就等著人來了。
快到午時之時,幾輛馬車才緩緩駛進村中。
程彎彎和里正在村口迎接。
第一輛馬車最豪華,首先是一個婆子下來,再一個丫環下來,然後是鄭夫人,接著是一位皮膚略黑的貴婦,體型豐滿,目光銳利,下車時不需要人扶,看起來確實像是武官的內眷。
後面那些馬車之中,是一些商女,規規矩矩跟在鄭夫人和葛夫人身後。
「穗孺人,看看我把誰帶來了。」鄭夫人笑聲爽朗,「這位是飛騎校尉葛大人的夫人,聽說大河村荷花盛開,一早就想來賞荷,我便邀請葛夫人一道前來了,沒打擾穗孺人吧?」
程彎彎臉上也帶著笑意:「葛夫人能來大河村,是我們大河村的福氣,兩位夫人,諸位小姐,裡面請吧,先喝點茶水休息一會子,咱們再去賞荷。」
葛夫人的目光落在程彎彎臉上:「我還以為穗孺人是一個老農婦,沒想到竟這般年輕貌美,跟你一比,我倒像是個種地的。」
這話,讓程彎彎眉心微蹙。
不像是自謙,反倒是帶著一絲嫉妒,而且言語之間頗瞧不起農婦。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葛夫人說笑了,我連孫子都有了,年輕貌美這樣的誇讚我還真受不住,走吧,去喝茶。」
鄭夫人走在葛夫人身邊,低聲道:「我沒說錯吧,穗孺人就是很美艷,雖然三十四了,但臉上竟然一絲皺紋也沒有,誰敢相信是當祖母的人了。」
葛夫人面色不太好看。
鄭夫人繼續道:「我見過的那些村婦常年勞作,臉朝黃土背朝天,皮膚粗糙乾裂,還不到三十就已經很蒼老了,穗孺人真是個例外呢。總覺得穗孺人好像從來沒下過地,但沒下過地也不對呀,不然聖上怎麼會封她為穗孺人呢,一年內連升好幾級。」
她說著說著,果然看到葛夫人面色越來越難看。
她打聽過了,葛夫人見不得別人長得好看,府里的丫環一個賽一個丑,伺候在身邊的都是老婆子。
若說外貌是葛夫人第一條逆鱗的話,那麼,升官就是第二個逆鱗。
而穗孺人,兩樣都占了。
鄭夫人冷笑。
他們鄭家的名聲全被穗孺人毀掉了,這次她一定要讓穗孺人嘗嘗無力招架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