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曹家族內的夫人們怎麼反對，曹德福都鐵了心。
他曹家不是詩書禮儀世家，抬正小妾當正頭娘子，並沒有觸犯曹家族內的規矩。
石頭是他唯一的兒子，若是讀書好，那就走仕途，就算讀書不行，也會繼承祖上的產業，身份上就不能給人留口舌。
等石頭長大後，都十幾年之後了，誰還記得孟姨娘曾是個丫環？
所有賓客入座之後，曹德福從內室走出來，站在台階上，咳了一聲道：「感謝各位百忙之中參加我兒的洗三酒宴，諸位與我曹家走的近，也該聽說了我原來的夫人齊氏與管家相互勾結，企圖謀奪我曹家祖上的家產，一個月前已一封休書休了她。」
「曹家如此大的家業，不可一天沒有當家夫人，我如今已快到不惑的年紀，不可能再娶一位嬌娘子進門，在我反覆思慮之後，決定將孟姨娘抬為當家主母，以後孟氏乃我曹德福的正頭娘子，待得她出月子之後，曹家所有的迎來送往都會交給孟氏來負責。」
此言一出，所有賓客譁然。
「據說這孟姨娘曾是齊氏的貼身丫環，讓丫環當主母，這曹老大莫不是腦子進水了？」
「孟姨娘不是生了兒子麼，母憑子貴嘛，為了兒子不被人說閒話，抬高母親身份，曹老大這麼做也沒錯。」
「曹老大前頭那個大兒子屢教不改，被曹老大厭棄送到莊子上去了，以後怕是一門心思放在這小兒子身上。」
「曹老大把庶出兒子當命根子，跟某家形成鮮明的對比呀。」
說這話的夫人擠眉弄眼，邊上的人頓時明白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坐在不遠處的鄭夫人。
「據說鄭家為了和林家結親，暗地裡使了不少手段，還是在穗孺人的眼皮子底下算計呢，嘖嘖。」
「鄭家少爺後院那麼多通房丫頭和小妾，有一個還懷了身子，哪家敢把閨女嫁過去？」
「你們還不知道嗎，鄭家和林家結親不成後，鄭夫人將這口氣全出在了那個懷孕的小妾身上，那妾被趕出了鄭家。」
「她肚子裡不是還懷著鄭家的血脈嗎，就這麼趕走了？」
「是趕到鄭家莊子上去了，生了孩子估計也是掛在族裡其他人名下，不然這鄭少爺可沒法子高娶。」
「……」
坐在不遠處的程彎彎扯了扯唇角。
鄭家和林家這事情，肯定是從大河村傳出去的，孫氏那張破嘴，聊八卦真是第一名。
她倒不是替鄭家覺得丟臉，而是鄭家那個小妾，她記得是張婆娘的侄女，叫李秀紅，年初程昭他們去湖州趕考時，她在路上遇到過李秀紅，當時李秀紅一身綾羅綢緞，一看就過得很好，她過得好是因為腹中的胎兒，如今被趕到莊子上生產，亦是因為這個孩子。
人這一生，就是不斷地選擇，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程彎彎唏噓了一會，便轉頭和沈老夫人說笑起來，飯桌上的其他夫人以程彎彎和沈老夫人為尊，一頓飯吃的很是和諧。
「穗孺人。」鄭夫人吃完後，笑著走到程彎彎身邊，「上回賞荷後，我滿腦子都是那開了一半的荷苞，不知荷花要等多久才開，我還想再去賞荷花呢。」
程彎彎回以微笑：「大河村六月開始迎接賞荷的來客，不過需要提前預約時間，鄭夫人可派個人去村里洽談。」
鄭夫人點頭：「行，那就六月再去大河村一覽湖中風光。」
她說了些別的話，這才轉身去跟別的人閒談，轉身的那一剎那，她臉上的笑容消失，眼角有些陰沉。
如今全城都在議論他們鄭家耍手段坑害林家嫡長女，這事兒是從大河村傳出來的，肯定是穗孺人故意放出謠言，企圖敗壞她兒子的名聲。
呵，真以為她兒子名聲壞掉之後，那程昭就能出頭麼，這可未必。
宴席結束之後，曹家的賓客就漸漸散了。
趙二狗被留下來幫忙看帳，而曹瑩瑩則有些事需要和孫管事商議，正巧程彎彎也想去大河宴酒樓看一看，便告辭離開了。
大河宴開張後，她還從來沒去過，就當是巡店了。
這會子剛過午時高峰期，店內比較冷清，大家各自在忙自己的事情。
吳慧娘坐在大堂一張桌子前，正在寫東西。
程彎彎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兒媳寫字，好奇的湊過去：「你在寫什麼？」
「娘咋來了？」吳慧娘嚇了一跳，隨即不好意思的道，「二狗不是在招酒樓加盟的人麼，我就想先把菜譜都寫下來，自己心裡得有個章程。」
她的字不好看，一筆一划很生澀，但她敢寫，願意寫，這就很令程彎彎讚賞了。
程彎彎誇讚了幾句，隨口問道：「店內推出的新菜品，客人接受程度如何？」
「酸辣藕帶比清炒更受歡迎。」一說到菜品，吳慧娘就侃侃而談，「店內幾個招牌菜，最出名的是烤鴨，許多外地人也是為了嘗嘗烤鴨才慕名而來，還有人點烤全羊，不知娘打算何時推出這道菜？」
程彎彎想了想道：「第一家分店開張時，就主推這道菜。」
加盟分店也需要造勢，烤全羊能引流，是個很不錯的招牌。
兩人正說著，店門口阿福突然走進來：「呀，嬸子來了，嬸子今天穿的真好看！」
「阿福，你這張嘴什麼時候這麼甜了。」程彎彎失笑，「你家少爺在湖州上學，你怎麼沒跟著去？」
「少爺說了，我在湖州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他就讓我留在平安縣學木匠了，程少爺不也沒有書童麼。」阿福笑嘻嘻道，「縣令大人特意花錢送我拜了個師父，我學會後記下來，然後給大旺帶回去給趙阿爺，趙阿爺喜歡研究木工活。」
程彎彎很是汗顏：「你外傳師父的技術，也不怕被逐出師門。」
「我交了錢，是不記名的學徒，學的都是些常見的技術，當然，在大河村不常見就是了。」阿福揚了揚手裡的紙，「一大早師父教了好東西，我得趕緊講給大旺聽。」
吳慧娘指了指後罩院：「大旺和小磊兩個人在後面整理庫房，你直接過去就行了。」
「好嘞！」
阿福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後面走去，這幾日他天天來，店內的布局啥的早就混熟了。
程彎彎面色微微變了：「小磊也在？」
吳慧娘點頭：「午時一過他就來了，春花給臉色他看，他就當沒看到，一直埋頭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