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村民們,城裡而來的有錢人們,也一個個停不下筷子。
他們其中有些人去過大河宴,大河宴的菜色和其他酒樓完全不一樣,刷新了他們的味蕾,但這會在趙家吃筵席,卻感覺,這些菜色比大河宴還要好,一個個在心裡期待大河宴趕緊將這些聞所未聞的菜添加到菜單上去。
趙大山端著一杯酒,在上百桌喜宴間穿梭,和每一桌的客人說笑幾句,這也是禮數。
他雖然是個老實木訥的漢子,但是和程彎彎一起生活久了,經過長時間的耳濡目染,也漸漸能撐得起場面了,在面對吳大人沈大人這一桌,也能穩住心神,仰頭一杯酒喝下去。 ❅✧
程彎彎坐在女席,有沈老夫人,里正老伴,趙老太太,還有一些掌柜的夫人千金等。
婦人們在一處,自然就是聊些家長里短。
「穗孺人,聽說您家老三今年也十五了。」陳掌柜的夫人放下筷子說道,「不知可有婚配?」
程彎彎頭疼,老二的婚事才剛剛結束,累的她渾身都酸疼!
她聽人說結婚很累,沒想到張羅這一切的人更累,想到自己還有兩個親兒子,她都想哭了。
老三才十五歲,再等等吧,給她點時間緩口氣。
她微笑著道:「孩子還小,啥都不懂,等十六了再說。」
趙老太太適時道:「說起來,大旺也不小了,我心裡老琢磨著給他找對象,一直沒啥好人選。」
大旺比三牛大一歲,今年十六,確實是該物色了。
話題被轉開,程彎彎倒是鬆了一口氣,結果不知是誰,又把話題引到了程昭身上:「穗孺人的侄兒今年十九歲了,這婚事不著急麼,還是說已經定親了?」
「那可是今年的院試案首,婚事自然不能馬虎。」沈老夫人幽幽開口,「怎麼說都得配一個官小姐。」
她老人家這麼一說,周邊試探的婦人們瞬間就歇了結親的心思,免得被扣一頂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帽子。
對於程昭的婚事,程彎彎是一點都不著急,秀才這身份其實高不成低不就,不太好說親,還是等昭兒考上舉人後再說吧,也就是今年秋天的事,慢慢琢磨吧。
酒過三巡,宴席更加熱鬧起來。
就在這時候,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
「親外甥成親,我這個當姨夫的竟然都不知道,彎彎啊,你這事兒辦的不妥!」劉魁大搖大擺從門口走進來,「今兒來的客人可真多,人一多可不就忘了請我來喝喜酒麼,我能理解,都理解,不怪你,哈哈哈!」
程彎彎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她不僅沒請劉魁,連程家人都只請了程昭一個,不管是程家村還是大河村,都沒人敢因為這件事在背後議論,這個劉魁,竟然不知死活送上門來。
「你來幹啥!」正在忙碌的程圓圓一個箭步從灶房裡出來,拽住了劉魁的手臂,「大喜之日,你別鬧事,趕緊回去!」
「你這婆娘也是忒不懂事,外甥娶媳婦,你咋不讓三毛回去通知我一聲。」劉魁一把將程圓圓甩開,然後把手裡的東西拎起來,「我一聽說穗孺人家辦喜事,立馬就買了賀禮過來,彎彎,你可別怪姐夫來晚了啊。」
院子裡的人面面相覷,大家都聽明白了,原來這位是程家大姐的男人,照理說,外甥成親,確實該請親姨夫過來撐場面,但大河村的人也都聽說了,這劉魁是個混不吝,天天在家裡喝酒揍女人,這不,程圓圓都被迫住到自己親妹子家裡來了。
都躲到大河村來了,這男人還過來找麻煩,當他們大河村的人好欺負不成。
王永成給了桌邊上的幾個漢子一個眼色,七八人不動聲色站起來,只要這劉魁敢有動作,他們立馬將人給扔出去!
程圓圓向來是個軟綿的性子,無論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她都會一個人默默地咽下去,不管她男人有多過分,她都能忍,忍得吐血她都會忍下去。
可現在,劉魁竟然摸到大河村來了,這是想幹什麼!
她不願給彎彎帶來任何麻煩。
「你回去!」程圓圓態度強硬起來,「這裡不是能容你鬧事的地方……」
「誰說我要鬧事了,我是來給外甥賀喜!」劉魁將程圓圓給推開,腆著臉走到程彎彎面前,「這是我特意挑的一塊紅布頭呢,最紅的布,祝福我外甥和外甥媳婦以後的日子紅紅火火!」
程彎彎將眼底駭人的冷意壓了下去,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姐夫真是太客氣了,人來就行了,還送什麼禮呀。大山,帶著你姨夫入席坐吧,就外頭張無賴那一桌,好像還有空位置!」
煤炭中毒的事過後,張無賴和張婆娘兩人都有了後遺症,張婆娘說話不利索,張無賴走路不利索,因為走路老被人嘲笑,張無賴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就連吃酒,也沒人願意跟他坐一桌,八人桌,就坐了六個人,都是和張無賴一樣不上進的混子。
如今大河村整體奮進向上,這些人當然也有所改變,但還是能偷懶就偷懶,屬於同類人。
劉魁就被安排在了這一桌,菜還有三分之二,酒隨時可上新,劉魁美滋滋連喝三大杯。
幾杯貓尿灌下去,就開始吹牛了:「你們知道我吧,我是穗孺人的姐夫,上回穗孺人親自送我回村子,我現在啊是我們村子最風光的人……」
張無賴扯了扯嘴角:「你是穗孺人的姐夫,過來吃酒也沒穿一身好衣裳,嘖嘖。」
邊上另一人道:「你知道二狗媳婦兒這次帶了多少嫁妝過來嗎,聽說三四萬兩銀子,嘖嘖,這錢肯定也會落大山娘手裡,你是大山娘姐夫,讓她給你點錢花花唄。」
「三四萬兩!」劉魁瞪圓了眼睛,「這麼多銀子,也不怕被人偷走!」
「嗤,誰敢?」張無賴往嘴裡倒酒,「整個巡邏隊都聽她的話,家裡還有兩條狼守著,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去偷錢……」
「要不是因為這些,大山娘哪敢這麼明目張胆漏財,反正沒人敢偷!」
劉魁的眼睛眯起來,默默思索起來。
院子角落裡,程圓圓拉著程彎彎的手,嘆了一口氣:「彎彎,你就不該讓他留下,他一肚子壞主意,我真怕給你惹麻煩,我這個當姐姐的,怎麼能總是麻煩妹妹……」
「大姐,你要相信姐夫嘛。」程彎彎笑了笑,「他要是安安分分,我也給他面子,他要是敢惹事,那我會讓他今天后悔來這一趟。」
她說著,笑意愈發深了。
她派人打聽過劉魁,根本就不是個安分的人,來大河村,突然吃了美食喝了美酒,見了大世面,心裡肯定會生出壞主意。
有壞主意才好,那樣,她才能有理由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