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翠,你來的正好。」冷如霜低聲道,「你帶著程公子去東南角的後門,注意避開其他人的視線……」
綺翠,是冷如霜身邊的大丫環,也是最受她信任的丫環。
她不願成親的事,屢次去找程昭的事,也只有這個大丫環知情。
「小姐!」綺翠邁步走進新房,反手將新房的門合上了,「外頭到處都是喜婆,程公子根本就走不掉。事情都已經到這一步了,賓客都已經來了,現在全湖州的人都知道,冷家大小姐和今年院試案首喜結連理了,為何還要程公子走呢?」
冷如霜的眸子眯起來:「怎麼,你這是不聽我這個小姐的吩咐了?」
綺翠低下頭:「奴婢的意思是,小姐和姑爺是天定的緣分,本就該成為夫妻……」
她低著頭走到程昭身邊,「姑爺,奴婢給您寬衣,趕緊將新郎服穿回來吧。」
她伸手就給程昭脫衣服。 ❉
程昭根本就沒料到一個丫環竟有如此大膽的動作,被逼得連連後退,一個趔趄摔在了喜床上。
「姑爺,這衣服必須得脫下來。」
綺翠順勢趴在床上,一雙柔夷故意從程昭胸口撫過。
「姑爺和小姐成親之後,奴婢也是姑爺的人了,還請姑爺不要躲避……」
「啪!!」
響亮的一耳光,狠狠扇在綺翠的臉上。
冷如霜站在床邊,一張臉滿是鐵青。
她在這邊拼命和程昭劃清關係,她的貼身丫環卻不要臉的往上貼。
她隱約明白為什麼她那麼努力想阻止這件事發生,卻還是無力阻止,原來,是她身邊出現了叛徒。
「小姐!」綺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都是為了小姐好,為了小姐的身體,為了小姐的終生大事,奴婢沒辦法只能這麼做……」
「你給我滾出去!」冷如霜指著門,「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再進我的院子!」
綺翠爬過去,抓住了冷如霜的裙擺:「當初小姐說過,出嫁的時候一定會讓奴婢當陪嫁,怎麼能在新婚當天就將奴婢趕走呢……小姐,再給奴婢一個機會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後,沒有小姐的吩咐,奴婢再也不會靠近姑爺一步……」
就在這時。
門口傳來下人們齊齊的問好聲:「老爺!」
冷如霜的臉色瞬間一變,她將抓著自己裙擺的綺翠給甩開,抬眸看向程昭:「快,你躲起來,就當你已經走了,快!躲屏風後!」
程昭從床上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衫。
他淡聲開口:「冷員外既然來了,那我正好把這件事說清楚,在不傷及冷家顏面的基礎上,將這件事妥善處理。」
之前看榜之時被抓來,他毫無心理準備。
但現在,經過了這麼久,他心中已經有了章程。
看到程昭這副淡定的樣子,冷如霜瞬間就急了:「我爹是個特別強勢的人,他決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咳咳,無論你說什麼他都不會聽,你躲起來,趕緊躲起來,千萬不要讓我爹發現了!」
這時,門外的腳步聲已經停下了。
冷員外輕輕的叩門。
跪在地上的丫環立即大聲道:「老爺,小姐姑爺已經醒了!」
冷如霜的喉嚨口一陣腥甜,她萬萬沒想到,綺翠竟然這麼大膽子。
她沒忍住,抬腳踹向綺翠的胸口。
可她常年生病,力氣甚小,根本就沒給綺翠帶來任何威懾力,綺翠從地上爬起來,直接過去開門,動作極快,像是生怕程昭跑了一樣。
門被打開,冷員外站在門口,看到屋內站著的二人,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
「冷員外。」程昭走過去,聲音清淡,神情冷漠,「我想那日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繡球被我接住是一個誤會,婚事也在那日取消了。冷員外違背程某意願安排婚事,光天化日之下強綁新晉秀才,若程某狀告至官府,冷員外知道有何後果嗎?」
「爹!」冷如霜忍著不適,厲聲開口,「若您非要將我和程公子捆綁在一起,那我只能來世再做您的女兒了!」
「好了!」冷員外大嘆一口氣,「知府大人那邊已經知道了此事,知府夫人也過來了,程公子,你怎麼不早說穗孺人是你的親姑姑?」
若是早知道,他絕不會出此下策。
冷家一介商戶,說什麼都不會得罪聖上親封的穗孺人。
程昭的臉上閃過一絲愧色。
這事兒還是驚動了二姑,他又拖累二姑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報二姑對他的恩情。
冷如霜臉上閃過驚愕,這位程公子,竟是穗孺人的親侄子麼?
穗孺人,就是那天領著程公子上繡樓,和她爹娘相談甚歡,然後取消了婚事的那位婦人麼?
所以,確實是他們冷家高攀了。
幸好沒有鑄成大錯。
「程公子,這邊請。」
冷員外的態度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首先,程昭是穗孺人的親侄兒,其次,程昭是院試案首,最後,連知府夫人都出面了。
他必須得恭敬,否則,這一次,冷家吃不了兜著走。
但不管冷員外的態度有多恭敬,冷家還是成了全湖州城最大的笑話。
來參加喜宴的除了冷家本家人,大多都是商場上的合作夥伴,互相之間有合作,但更多的是競爭,冷家發生這樣的事,一個個樂於看熱鬧。
「嘖嘖,沒想到是強娶強嫁。」
「冷員外也太雞賊了,竟然來了個榜下捉婿,差點被他得逞。」
「一個病歪歪的閨女,也想和穗孺人成為親家,這不是白日做夢麼。」
「……」
「湖州雖地界大,但每年考取舉人的讀書人卻沒有多少,程昭既是院試案首,那麼,今年八月定會一舉成為舉人,他將會為我湖州爭光,功成名就之後將會造福於我湖州百姓。」知府夫人冷聲開口,「你在程秀才考取舉人功名之前,就算計這場親事,讓程秀才流連兒女情事,豈不是令我湖州失去一位舉人?你可知錯?!」
冷員外都想哭了。
多少讀書人考取秀才功名後,第一時間就是成婚,成婚後,方能安心鄉試,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怎麼到了知府夫人嘴裡,就成了影響秀才考取舉人功名呢?
可知府夫人發話,他不得反駁,腦袋垂的極低:「知錯,小人知錯!」
知府夫人看向滿廳看熱鬧的賓客,淡聲道:「婚宴就此結束,程冷兩家的婚事自然作不得數,都散了。」
「是!」
眾人拱手應下,低著頭默默散退。
他們也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可是湖州城難得一聞的稀罕事,足夠他們津津樂道許久了。
程彎彎感激的看向知府夫人:「多謝夫人出面解圍。」
雖說她自己也能解決,但少不得費一番嘴皮子,也得耗費精神,哪有知府夫人這麼快就能解決問題。
知府夫人笑著道:「是錢老爺子給知府遞了拜帖,說了冷家的事,這男女成婚,知府出面也不太像回事兒,所以我就厚著臉皮來了,幸而趕上了。」
程彎彎默默將錢老爺子記下來,不僅給她送請柬,還去府衙搬救兵,看來,她得和錢老爺子碰面好好聊一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