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
程彎彎家中多了一個人,雖然她不喜歡搞主子下人這種階級對立,但是為了防止徐家人後面找麻煩,她利索的寫了賣身契,讓徐老太和徐梅在賣身契上畫押,這事兒才算是真的成了。
程彎彎重新給她取了個名字,姓程,叫程放,希望她的生命能重新綻放,一路怒放。
這天晚上程放將就睡了一夜,第二天剛亮,程彎彎就帶著她一同去城裡的酒樓,正好缺一個洗碗工,讓程放先做著,暫時就住在酒樓的後罩房,等發掘這姑娘身上的閃光點之後,再重新安排。
吳慧娘拉著程放一起上馬車。
「不不不,我走路去就好。」程放擺手,「我腳程快,知道地方在哪裡。」
程彎彎掀開車簾,淡聲道:「走路去至少半個時辰,耽誤幹活了算誰的。」
程放猶豫了一會,總算是爬上去了,不過她的屁股只敢坐一點點位置,背脊挺直,動作拘謹,生怕惹人不喜。
馬車慢慢走遠了。
村里人聚在一起議論個不停。
「徐老太,你呀,真是做虧本買賣,二兩銀子就賣了家裡幹活的丫頭,她去大山娘家裡幹活,一個月至少五六百文錢,不到半年時間就給你賺回來,你這是何苦來哉呢。」
徐老太的臉色很是不好看,扯著嘴角道:「我找算命先生算過了,她命不好,克身邊人,她去了大山娘新開的酒樓,肯定會影響生意。」
徐大嫂哼了一聲:「等著瞧吧,大山娘很快就後悔要退貨了,不過我們徐家可不會再接收這個喪門星。」
「退回來也好。」徐大哥沉思著道,「賣給人牙子也能再得一手錢。」
村里人齊齊搖頭,眼中透著鄙夷。
好歹是一個娘胎出來的妹子,咋就這麼冷血無情,這徐家人,真是不能相處,說不定啥時候背後捅一刀。
大河宴開張的第二天,生意更加紅火。
不止是平安縣的老百姓有錢人光顧,隔壁河口縣白雲縣鳳凰縣的有錢人也都來湊熱鬧。
跑這麼遠來光顧大河宴的生意,大部分都是有錢人,於是這一天,辦會員卡的人數蹭蹭蹭上升,許多人都是借著辦會員卡的名義,來跟新升上來的七品穗孺人套近乎。
「穗孺人,我乃河口縣周家當家人,久聞穗孺人大名,今日終得一見。」
「穗孺人年紀輕輕就獲得了聖上親封,乃吾輩楷模,值得我們這些婦人多學習。」
「我一見穗孺人就喜歡得緊,不知以後可以常來嗎?」
男人們談生意,女人們用各種理由套近乎,程彎彎應付的頭皮發麻。
最後,她選擇去後頭罩房躲清靜,拿出一本書慢慢的看起來。
中午的用餐高峰期過去之後,酒樓里總算安靜下來。
「娘,我上榜了!」
趙四蛋激動的聲音從酒樓門口傳來。
程彎彎整理了一下衣服,從後罩房走出去。
三個孩子,虞瞻依舊內斂,趙四蛋激動,趙鐵柱則耷拉著腦袋。
一看這幅場景,程彎彎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虞兄真厲害,第一場是第一名,第二場也是第一名。」趙四蛋眼底帶著羨慕,隨即挺起胸脯自信的道,「當然,我也不差,我是第七十九名,我覺得自己也很厲害了。」
陸映雪笑的眼睛眯起來:「我就知道我兒子最厲害。」
虞瞻咳了咳,給了自己親娘一個小眼神,意思是邊上還有落榜的人。
程彎彎不由感嘆,虞瞻和四蛋都是十歲,虞家這小子已經很懂人情世故了,四蛋卻什麼都不懂。
在一個失意人面前如此炫耀,很容易遭人嫉恨。
她開口道:「映雪,後面是不是做了點心,你帶小瞻和四蛋去吃點心吧。」
陸映雪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牽著兩個孩子就去後面的廚房了。
程彎彎看著失落的趙鐵柱,拉著他在椅子上坐下來,柔聲開口問道:「告訴嬸子,落榜了是嗎?」
趙鐵柱點頭:「考試的時候我就覺得很難,雖然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但心裡還是很難受。」
程彎彎笑著道:「失敗很正常呀,從失敗中總結經驗,爭取下一次做到更好,那麼這次失敗就是值得的。」
「啊?」趙鐵柱苦著一張臉,「嬸子的意思是,我以後再來考一次?」
他參加了兩場考試,整整兩天,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他也意識到,他根本就不是走科舉的料子。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程彎彎失笑,「讀書不是為了科舉,而是為了明智,這半年來,你是不是在書里學會了很多道理,不管你以後做什麼,書中的道理都會給你強有力的支撐,讓你在遇到困難時,不至於茫然無措。」
趙鐵柱追問道:「那嬸子覺得,我以後可以做什麼,跟著我爹娘種地嗎?」
「看你自己喜歡做什麼,以後就可以做什麼。」程彎彎耐心的說道,「就比如說你大山哥,他喜歡種地,他願意一輩子種地,種地能讓他感到開心快樂,那麼他去做就好了。再比如說你二狗哥,他喜歡做生意,那就去做生意呀。你才十二歲,還小,人生才剛剛開始,這個年齡段無論決定做什麼,都不會太晚。但是呢,任何事,都不許半途而廢哦。」
趙鐵柱沉思起來。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我覺得幫助我阿爺管理大河村挺有意思的,我以後想做里正。」
「好孩子,有志氣!」陸映雪端著一碟子點心走出來,「咱們要做就做人上人,大河村的里正,管著接近兩千號村民,手中權力可大得很,以後,咱們虞家就靠你罩著了。」
趙鐵柱迫不及待拿起一個點心塞進嘴裡,美食治癒了失落,他立即起身蹦蹦跳跳,和趙四蛋打成一團。
陸映雪嘆了一口氣:「我們家老虞昨天晚上偷偷跟我說,不想讓小瞻去湖州參加院試,竟然還讓我在小瞻的茶水裡下藥……」
程彎彎聽說過虞夫子的事,也知道虞夫子的顧忌,她開口道:「那小瞻是怎麼想的?」
「這孩子兩歲開始就讀書,五歲聽說了他爹發生的事之後,就開始奮發圖強,本來八歲那年就能參加縣試,硬是被老虞橫插一桿子,也正是今年老虞沒跟孩子在一起,不然也報不上名。」陸映雪繼續嘆氣,「小瞻這次定能中榜首,也能順勢參加院試,就是老虞這裡吧,我勸不動。彎彎姐,我只能來求你了,村里人都說你是金口玉言,你去勸那塊朽木,他應該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