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
賀炎帶來的跟班一臉急匆匆的衝進大堂。
「昨天下午開始,平安縣城裡突然流傳一則故事,把大河村換成了青雲村,把賀大人換成了周大人……這些刁民,竟敢堂而皇之議論朝廷命官,這是嫌命太長嗎?大人,請讓小的前去,將那些說書的先生全都抓起來,從重發落!」
賀炎揮了揮手:「本官若是興師動眾,這群刁民指不定還以為本官是心虛了。大河村的事,短短一天就傳到城裡去了,本官就不信沒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
他摸著下巴想了想,「呵,穗孺人,這女人還真有點意思,怎麼,她是想利用這些說書先生,給本官致命一擊?賀家乃百年世家,在京城遭受了多少風雨洗禮,依然穩固如山,這點流言就想將本官擊倒,太可笑了。」
「正愁沒有理由將穗孺人請來,這不,她自己送了個理由來。」賀炎冷笑一聲,「她先不仁,那就別怪本官動粗了,多帶幾個人去,此去必須將這位聖上親封的穗孺人請過來!」
「是!」
那跟班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領命立即去辦。
此時正是下午,陽光不錯,冬末春初氣溫很低,一大家子人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趙老太太帶著文氏和孫氏也都在,婆媳四個人正在說些家長里短的閒話。
本來是在說孩子們的婚事,孫氏突然神秘兮兮的說道:「昨天夜裡,那位賀大人派人去傻根他們家暫時住的草棚子裡,好像是找傻根媳婦兒,幸好傻根媳婦回娘家去了,不然肯定要發生糟心事了。這賀大人到底啥時候走啊,住在這裡搞得我心裡慌的要命,萬一看上我了,我咋辦……」
趙老太太翻了個白眼:「天還沒黑,做啥子白日夢!禍從口出,官老爺的事你少管!」
文氏也是相當無語,看了一眼孫氏凸起來的腹部:「他三嬸,好好養胎吧,別想些有的沒的。」
正說著話,門口突然出現幾個身影。
程彎彎家的院門一向是不關的,那四個官差就這麼走進來,站在了程彎彎面前:「穗孺人,我們大人有請。」
程彎彎放下手中正在摘的白菜,淡聲開口:「沒見我正在忙麼,等忙完了再去。」
「我們大人的意思是,請穗孺人現在就去一趟。」那官差態度強硬,「穗孺人,請吧。」
孫氏驚得差點打翻面前的菜籃子,眼珠子瞪的都快掉出來了,那位賀大人,該不會是看上大嫂了吧?
大嫂可是九品孺人,那賀大人也太大膽了!
趙老太太的眸子也有些陰沉,不動聲色擋在了程彎彎面前。
「看來,穗孺人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領頭的官差冷笑一聲,「小的也是奉命行事,還請穗孺人不要怪罪。」
他猛地將趙老太太推開,抬手抓住了程彎彎的右臂。
「喂,你幹啥!」孫氏猛地衝過去,「你一個小跟班,竟然敢對聖上親封的九品穗孺人動手,活膩了吧你!鬆手,鬆開我大嫂!」
孫氏打不開那隻如鉗子一樣的手,反倒被那官差狠狠一推。
「擦你娘的,竟然敢推我!」
孫氏一個挺身就要從地上爬起來。
剛要爬起來的那一瞬間,她接收到了程彎彎的眼神。
她好歹跟著程彎彎混了小半年,這個眼神勉勉強強看懂了。
她立即倒下去,捂著肚子唉喲唉喲叫喚起來:「我的肚子好疼啊,我的孩子……孩子是不是沒了……唉喲我要死了,快來看啊,官老爺青天白日毆打孕婦,把我的孩子打沒了,救命啊,救命!」
孫氏這麼一叫喚,外頭忙碌的漢子們放下手中的活就沖了進來。
這些人,許多都在巡邏隊裡,看到面前的場景,立即就怒了,隨手抄起院子裡的木柴:「放開大山娘!」
那領頭的官差也是怒了:「你們這群刁民,是要跟官府作對嗎,違抗命令者,斬!」
他猛地將腰間的佩刀抽了出來。
程彎彎就站在他身側,他的刀刃從程彎彎的手臂上刮過去,她頓時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噗!」
她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
這口血是猩紅色,在青石磚地面上蔓延開。
「大山娘!」
「趙大嫂子!」
「簡直欺人太甚!」
一群漢子抄著傢伙,朝那四個官差圍攏。
那官差也是驚住了,他剛剛根本就沒對穗孺人動手,也沒有將穗孺人推開,這穗孺人怎麼就吐血了,身體這麼脆弱嗎?
雖然他有賀大人撐腰,但心裡還是有點慌。
要是穗孺人就這麼掛了,他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你們這群刁民,給我等著!」
那官差將佩刀收回去,氣勢洶洶的走了。
在外面忙碌的四個兒子沖了進來。
「娘,你咋了,快來人,去請鄭郎中!」
趙大山將程彎彎打橫抱起來,衝進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
「娘……」趙四蛋的眼中蓄滿了淚珠,「娘,你千萬不要死,娘,你說句話,我害怕……」
程彎彎咳了咳:「把門關上……」
趙三牛連忙將門關上了。
屋子裡只剩下四個兒子後,程彎彎立馬沒事人似的從床上坐起來,她從胸口拿出一個血包:「中午不是殺了一隻雞嗎,剛剛吐地上的都是雞血,四蛋,不許笑,要哭,悲傷的哭,要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快死了……」
趙四蛋連忙將笑容憋回去,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而程彎彎家的院子裡,聚集了許多人,每個人都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自打那賀大人來了之後,我們大河村就變得烏煙瘴氣,太難受了。」
「大山娘可是九品孺人,竟然被賀大人一個跟班打的差點去了半條命,那我們這些底層老百姓,接下來豈不是更慘?」
「里正也氣病了,倒在床上一病不起,早上我去看里正,臉色白的像個死人一樣。」
「大山娘和里正叔都倒下了,我們村可咋辦……」
人心惶惶,眾人的心很不安。
那官差回去後,將穗孺人受傷的事稟報上去:「那穗孺人性格剛硬,就是不願意過來,小的也沒有動粗,她莫名其妙就摔倒了,吐了一口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大人,這穗孺人在十里八鄉威名很甚,要是這事兒傳出去,對您很不利……」
賀炎敲了敲桌子,覺得很可惜。
他一向喜歡年紀小的姑娘,第一次對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動了心思,沒想到這穗孺人身體這麼差,身體差的女人,也遭不住他折騰。
他將這心思放下,冷聲道:「給這些人一點事情做,就不會隨意議論了,吩咐下去,煤山招工人,只要是有力氣的漢子,都可來報名,一天二十文錢,當天結算!」
官差很快就告示貼了出去,需要招的工種有許多,第一重要的是修路,還要修圍牆,修辦事處,打礦井,挖煤工……第一次招工是兩百人起。
但是告示貼出去整整一天,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