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羅紗，大概是五六千匹。
趙二狗隨手拿了兩匹布鋪開，顏色十分不均勻，要麼很深，要麼很淺。
這羅紗本就是專供貴族，染成這樣，不會有貴族願意購買，就算低價出手，平頭老百姓也不會買，因為這料子很脆弱，容易勾絲刮破，穿著沒法幹活，可不就是砸手上了麼？
難怪這人要一把火燒掉。
「嗚嗚嗚，我是無顏再見江東父老了……」
男人坐在庫房門口，大哭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老爺，老爺！」突然之間，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撲了過來，艱難的將男人扶起來，「怎麼又喝成這樣了，不就是一些布匹嗎，也就萬兩銀子的事，老爺就別放在心上了……」
「你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你懂什麼！」男人怒喝，「三萬兩銀子，拿這筆銀子買糧食，能讓咱們整個河口縣的所有百姓吃三年！」
趙二狗聽到了河口縣三個字。
難不成，這男人是從河口縣來南陽做生意的人？
還不等他多想，那哭唧唧的男子已經被花枝招展的女人扶著走遠了。
他沒再多想這件事，拿著盆子去客棧的灶房買殘油，十文錢買了一大盆子。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之後，程彎彎帶著兩個小子前往南陽城最熱鬧的街頭，這塊地方有許多小攤販，還有街頭賣藝雜耍的，許多路人圍在這邊看熱鬧。
趙二狗和趙大旺將板車上租來的兩個桌子搬下來，並排擺開，將好幾個木盆依次放在桌子上。
另有一個木盆子裡，放滿了銅板，目測至少是幾千上萬枚。
「咚！」
趙二狗敲了一下銅鑼，這東西也是租來的。
這一聲脆響，吸引了好幾個路人的注意，頓時有零星的人圍過來。
「咚咚咚！」
他又連敲三聲。
「各位父老鄉親們，來來來，這邊走，這邊看，不走不看，終生遺憾！」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機會不是天天有，今天錯過再沒有！」
一個長相帥氣的精神小伙，在路邊這麼有節奏的一吆喝，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
等圍成了一個圈後，程彎彎這才走出來。
她笑著看向所有人道：「今天是給大家一個免費賺錢的機會，一個沒有任何風險就能拿錢的機會，不賺白不賺，你們說是不是？」
在街頭這些百姓都是普通人，一個月能賺一兩銀子都算是中層水平了，這些人看到一大盆子銅板擺在桌子上，一個個早就急不可耐的心動了。
「這位大嬸，趕緊說到底怎樣才能賺錢？」
「快說吧，我等會還有事呢。」
「別賣關子了！」
「咚咚咚！」
趙二狗敲鑼，讓眾人都安靜下來。
程彎彎指著桌子上前面三個木盆，笑著道：「這三個木盆里，都是最髒的衣服，來，讓大家瞧一瞧到底有多髒！」
趙大旺將三個盆子裡的衣服拎起來，原本布料是什麼顏色已經不知道了，裡面一層都是泥土，泥土外層包裹著油污，而且是很重很厚的一層油，看著油光發亮，就算是專門浣洗掙錢的婦人來了，怕是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這邊桌子上是三樣東西，一是草木灰，城裡人用得少，但村裡頭大家都是用這個洗衣服。二是皂球，想來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是用這東西洗衣服洗手吧，三是澡豆，不知可有人用過？」
程彎彎這話一出，就有人舉手。
南陽城的有錢人還是挺多的，家裡稍微做點小生意，一兩銀子的澡豆自然是買得起。
她笑著道：「用這三樣東西洗衣服，你們說，哪一樣洗的最乾淨？」
「當然是澡豆！」
「肯定是澡豆，雖說是用來洗澡的，但是洗衣服也很厲害！就是沒人捨得拿來洗衣服！」
「這不是問的廢話嗎，到底怎麼讓我們賺錢來著？」
「是啊，不是說讓我們賺錢嗎？」
「大家不要急。」程彎彎臉上依舊是和煦的笑容，「這三樣東西，我擺放在這裡，認為哪樣能洗最乾淨，就站在哪一樣前面，猜對了的人，每個人送十文錢！這難道不是賺錢嗎？」
她蹲下身，將草木灰、皂球和澡豆放在了地上。
街頭的老百姓瞬間選擇站位，所有人，全部選擇了澡豆。
她笑著道：「接下來，能請三位婦人分別用這三樣東西來幫忙洗衣服嗎，不是免費幫忙，洗一次十文錢。」
「我來我來！」
「我也來！」
人群中立馬擠出三個婦人。
幾乎沒有任何懸念，一個澡豆放進盆子裡，用力揉揉，搓了掉一大半個澡豆，衣服上的油污就都被洗下來了，那婦人高興的將衣服拎起來，圍觀的眾人紛紛發出喝彩聲，因為這意味著他們每個人都能領十文錢。
圍觀群眾的喝彩，引來了更多圍觀的人。
程彎彎抬手：「這次參與了的人，過來領錢，不要擠不要急，一個一個慢慢來，每個人都有！來晚了的人也不要著急，我們接下來還有一輪，只要猜對了，就能拿十文錢，這麼好的機會，可千萬不能錯過！」
後來的群眾都驚呆了。
「真的能白領錢？」
「我在南陽生活四十年，就沒見過這等好事！」
「肯定是騙人玩的！」
趙二狗敲著鑼鼓大聲道：「人之初，性本善，騙人的勾當咱不干！」
反正圍觀又不會損失什麼，於是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隔壁雜耍團的人也暫停表演，跑過來湊熱鬧了。
第二輪開始了。
但這一次，換了三樣東西。
「第一樣，是無患子，第二樣是澡豆，第三樣，是——」程彎彎將桌子上一個方方正正淡黃色的東西拿起來，和人的手掌一樣大，很厚實，眾人看不明白是什麼東西，她笑著道，「這是肥皂，這三樣東西拿來洗衣服，你們說，哪一樣洗的最乾淨？」
「這還用說嘛，肯定是澡豆！」
「就是就是！一團澡豆放下去，還能洗不乾淨嗎？」
「乖乖，一個澡豆至少一兩銀子，一整個洗衣服要太浪費了！」
人群里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但是，都毫不猶豫的、堅定的、站在了澡豆的前面。
程彎彎讓那三個婦人繼續洗衣服。
那拿著肥皂洗衣服的婦人，根本就沒當回事，反正不管洗不洗的感覺，最後都有錢。
意外的是，她只塗抹了一點點肥皂上去，那塊衣服布料上的油污就下來，往水裡一泡，那裡就變得乾乾淨淨。
她整個人頓住了，加快了動作，不一會兒，整塊布料，乾淨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