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暗下來。
程彎彎去檢查了一下竹筒里的肥皂,已經徹底凝固了,而且硬度非常不錯。
她將成型的肥皂敲出來,笑眯眯的給家裡孩子一人發了一個:「以後洗澡洗頭洗手可以用這個東西。」
趙大山左看右看:「娘,這是啥?」
「這是用肥豬油加草木灰做出來的,就叫它肥皂吧。」程彎彎直接用了現世的名稱,笑著道,「趕緊去試一試,使用後有啥體驗記得告訴我。」
趙二狗拿著肥皂,走到邊上洗了個手,他頓時滿臉詫異。
他記得很久很久之前,娘好像從大舅家裡順出來一塊叫香皂的東西,洗澡洗的特別乾淨,這用草木灰和豬油做出來的肥皂,竟然絲毫不輸當初的那塊香皂,當然,香皂是啥他也不知道。
他的心口動了一下,生出了一些念頭,不過很快被他強行壓下去了,布匹的事情還沒解決,他不能再想其他念頭。
程彎彎正在用肥皂給趙四蛋洗頭髮,以前只能用淘米水或者草木灰來洗,洗的沒那麼乾淨,用肥皂搓一搓,髮絲清清爽爽,美中不足的是,髮絲不夠柔順,要添加專門洗頭髮的化學物質,才能讓頭髮柔順飄逸,不過在這個時代,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做人嘛,要求不能太高。 ✶✬
給老四洗完,她又把老三招過來,趙三牛一臉受寵若驚的走來躺下。
程彎彎幫他解開發帶,開口道:「你這孩子天天到處跑,頭髮到底幾天沒洗了?」
趙三牛咳了咳,不敢說自己差不多十天沒洗了。
他立馬轉移話題:「娘,我今天去給表叔送飯時,他說要教我學功夫,還說是娘說的,真的嗎?」
「嗯,以後他就是你師父。」程彎彎幫他揉著頭髮,「你喜歡學武,那就跟著你師父好好學,千萬不可半途而廢,知道嗎?」
趙三牛滿眼放光:「那我啥時候拜師?」
「就明天吧。」程彎彎沉吟道,「拜師需要準備些啥我也不清楚,我明天問問。」
趙三牛用力點頭。
趙四蛋湊了過來:「娘,我也想學武。」
程彎彎認真的看著他:「學武不是一時興趣就能支撐下去的,這是一條很苦很長的路,一旦拜師,那就必須堅持下去,你要自己好好想清楚。還有,你現在正式開始讀書,每天大部分時間在看書寫字,真的有時間學武嗎?」
趙四蛋認真思索著。
沈正一把將他推開:「四蛋,你到一邊坐著去想,別妨礙我排隊。」
沈少爺像個乖寶寶一樣在程彎彎面前坐下來。
程彎彎:「……」
她有說過給幾個孩子輪流洗頭嗎?
四蛋年紀小,她這個當娘的幫忙洗一洗沒什麼,三牛很多天沒洗了,她只能自己上手。
至於這位沈少爺,不是帶了書童阿福嗎,讓阿福幫忙洗不就完了?
不過一對上沈正期待的目光,程彎彎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這就是個缺愛的孩子。
她給趙三牛擦乾頭髮,開口道:「過來躺下。」
沈正立馬起身,在長椅上躺下來,還十分貼心的將自己的發束解開:「我前天剛洗了頭髮,不臭。」
趙三牛滿臉汗顏,所以說,剛剛他的頭髮很臭?
哎,以後還是勤快點吧,不然他在親娘心目中的位置很快就要被沈正擠下去了。
程彎彎給沈正洗乾淨頭髮就想收工了,一抬頭,就看到了阿福興奮的樣子。
她扶額:「阿福,過來。」
阿福屁顛屁顛過去躺下,興奮的手舞足蹈,他竟然能跟少爺有一樣的待遇,真是太幸福了。
程彎彎一連給四個孩子洗頭,真的打算收工了。
卻看到程昭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邊上,表面上一本正經在看書,實則一直往她這邊瞟。
算了,洗一個也是洗,洗一群也是洗。
誰讓她是這個家裡唯一的長輩。
「昭兒,過來,姑姑給你洗個頭。」
程昭麻利放下書本,迅速躺在了長椅上。
等程昭洗完,就輪到了趙二狗,最後是趙大山,吳慧娘和曹瑩瑩兩個女孩子,自然不可能公然躺在院子裡讓別人幫著洗頭,這事兒總算是結束了,程彎彎累的腰酸背痛,尤其是這手有點乾澀泛白,肥皂裡頭沒有添加任何護膚的元素,手在水裡浸泡久了就會如此。
等她忙完了,趙四蛋這才走過來,認真道:「娘,我想清楚了,我確實想學武,以後我早點起來晚點睡,學武和讀書都不耽誤。」
讀書是為了出人頭地,學武是為了保護娘親。
這兩樣,他都想要。
程彎彎見他目光堅定,確實是想清楚了,她點頭:「行,那明天早上你和三牛一起拜師。」
大河村也流行拜師,比如說拜師學木工、泥瓦工、殺豬等等,拜師儀式不算複雜,正午的時候磕頭敬茶,再安排一頓飯食,這就算是拜了個師父,以後要當正經長輩來走動,這是一輩子的事。
這一大早,程彎彎就忙碌起來。
對方的身份一看就不簡單,她這拜師宴也不能搞太寒酸。
雖然就家裡幾個人吃一頓,但也必須要正式,讓賀霄知道他們家對學武之事的重視。
賀霄的身體恢復的很快,但因為傷到了大腿,還是無法正常行走,需要人扶著才能過來。
他帶傷坐在主位之上,趙三牛和趙四蛋則從正門口,一步三叩首的走進來。
賀霄的面色始終淡然,待得兩人向他敬茶時,他這才有了一些情緒,這兩碗茶,他分別喝了一口,淡聲道:「既已拜師,那從此之後,你們二人便是我門內弟子,學武之路很苦,非一日能成……學武以德為先,凡事必恭敬謙虛,不可輕師,不可忘義,不可逞斗,不可凌弱……」
趙三牛和趙四蛋拱手應下:「謹記師父訓誡。」
拜師結束後,兩人送上拜師禮,是大河村拜師常用的束脩六禮,芹菜、紅棗、蓮子、桂圓、紅豆、肉條……
兩人將拜師禮奉上。
賀霄看著面前的束脩禮,面色極其冷淡。
他這幅樣子,生人勿近,要多高冷就有多高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尷尬。
他以為只有趙三牛一人拜師學武,所以只準備了一份見面禮,現在面前兩個弟子,他該送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