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村田間好風光。
沈縣令站在田埂上,甚至有了吟詩的衝動。
不過他知道再生稻的事耽擱不得,村裡的莊稼人大都勤快,稍微閒下來,就有可能牽著牛下地耕田了,必須儘快發布正式的政令,禁止耕地。
他和程彎彎從田埂出來,準備回城。
「正兒,為父要先去處理政務,你在趙家好生待著,不許生事,等半月之後為父派人來接你回去。」
沈正拽著沈縣令走到了邊上,壓低嗓音道:「爹,我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沈縣令的面色嚴肅起來:「你說,為父聽著。」
「爹,你看那邊。」沈正用眼神示意程彎彎的方向,「趙大嬸,怎麼樣?」
沈縣令的目光帶著欣賞:「趙程氏很聰明,對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見解和思考,她和一般的農村婦人不一樣,若她是一個男子,怕是早成就了一番大事業。」
沈正咧開嘴笑起來:「爹,你不是老想給我找後娘嗎……」
「胡說!」沈縣令瞪他一眼,「一直是你阿奶在張羅,我只是配合而已,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去就是了,沈家有你,也算是有後了,我也能跟沈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了……」
「爹,我以前反對這件事,是害怕後娘進門了虐待我,萬一偷偷給我飯食里下藥什麼的,那我們沈家不就絕後了嗎?」沈正咳了咳道,「我幫爹確認過了,趙大嬸的人品絕對沒有問題,最關鍵的是,趙大嬸不可能虐待我,爹,不如你就把趙大嬸娶回家當沈夫人吧。」
沈縣令目瞪口呆:「你、你……」
他根本就沒想到兒子會說這件事,絲毫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他不由自主看向程彎彎的方向,程彎彎正在和幾個兒子說話,不知說到了什麼,彎唇笑起來,眉眼裡都是溫柔的笑意。
沈縣令不自在的別開視線,板著一張臉道:「你這是胡鬧。」
「爹,你是不是嫌棄趙大嬸生了四個兒子,覺得趙大嬸配不上你?」沈正哼了一聲,「我問過了,趙大嬸才三十三,比你小兩歲,你頭髮都白了幾根,趙大嬸看起來還特別年輕,和二十歲的女子站在一起也絲毫不輸,最關鍵的是,趙大嬸有智慧,比城裡那些徐娘子張娘子之流強太多了……」
沈縣令看向程彎彎,她站在人群中,白的有些晃眼,夏天還沒完全過去,村子裡的人都曬的烏漆嘛黑,她竟然一點都沒黑,白的透光,人一白,就顯氣色,也顯年輕。
程彎彎要是知道了這父子倆的對話,一定會在心裡默默腹誹,自從來了大河村,她天天都會偷摸摸塗抹防曬霜,有些防曬霜本來就有美白的成分,不白才怪。
沈正繼續勸道:「爹,趙大嬸真的很好,對我很好,而且她特別聰明,說不定還能幫爹出謀劃策……」
「喲,沈少爺這是夸咱們大山娘呢。」趙老太太突然從院子門口走了進來。
沈家父子二人都嚇了一大跳,兩個人臉上均閃過不自在。
趙老太太笑呵呵的說道:「大山娘確實是聰明,最近這段時間,里正有啥事兒都會找大山娘討主意呢。縣令大人,這是村里各家湊的二十個雞蛋,大人拿回去吃吧。」
沈縣令連忙推辭:「一個雞蛋兩三文錢,對百姓來說都是好東西,本官哪能要老百姓的東西,這使不得……正兒,為父先走了,你別胡思亂想!」
他忙不迭從院子逃了出去,袁師爺一頭霧水的跟上。
趙老太太追了幾步沒追上,嘆氣道:「要換成別的官老爺,怕是要在村里各家各戶搜刮一層才會走,咱們的沈大人真是個好官。」
沈正與有榮焉,看著程彎彎道:「趙大嬸,我爹不止體恤民情,心懷百姓,而且做人特別有擔當,從不讓家人吃苦,有什麼好東西都會帶回來給家人,要是成了我們沈家的人,那一輩子都會有享不完的福……」
程彎彎點頭:「你爹確實不錯。」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這樣的好官都難得一見。
「那……」沈正的腦袋湊過去,「趙大嬸,你有沒有想過……」
「沈正!」
趙二狗大喊一聲,捂著沈正的嘴巴,將他給拖走了。
趙四蛋幫著解釋道:「二哥和沈少爺就是討論一下生意上的事,娘,你別多想。」
說完,一溜煙跑了。
趙老太太直搖頭:「雖說沈少爺隨和,但也不能這麼沒大沒小吧,我去好好說道說道……」
程彎彎忙拉住了她老人家:「幾個孩子鬧慣了,隨便他們,縣令大人走了,勞煩娘幫下忙,把幹活的人都叫回來吧。」
幹活一天的工錢是三十文錢,耽誤了這麼久,這得浪費多少錢,老太太馬不停蹄去喊人。
不一會兒,打土坯的漢子們就都回來了,熱火朝天的幹起來。
此時,沈縣令已經到了縣衙。
一走進去,主簿就來稟報:「大人,鄭縣令,白縣令,付縣令都來了。」
分別是鳳凰鎮,白雲鎮,河口鎮的縣令,這幾個地方的縣管轄之下都沒有所屬鎮,就被百姓們習慣性稱之為鎮,實則在朝廷備案之中,平安鎮是平安縣,鳳凰鎮是鳳凰縣,縣往上是府城湖州,再往上是省城,省城之上是京城。
沈縣令走了進去,拱手和眾人打招呼:「各位同僚怎有時間來平安縣?」
付縣令開口道:「我聽人說,平安縣一個村出現了一種幫助脫粒的農具,可有其事?」
鄭縣令跟著道:「雖說秋收已經過去,但明年還有秋收,此事若可行,在農閒時推廣下去,也算是為百姓們造福了。」
「石磙算什麼,只能當做輔助農具,糧食畝產提高,才是真正的造福百姓。」沈縣令抬著下巴說道,「小弟正要寫摺子稟報知府大人,實在是沒時間接待各位,袁師爺,你把本縣最好的碧螺春拿出來,好好招待幾位縣令大人。」
糧食畝產提高!
這個關鍵詞,讓在場幾個人紛紛提起了精神。
河口鎮縣令看著沈縣令傲嬌得意的樣子,恨不得把這個老小弟揍一頓,不過此時不是揍人的時候,他拉著沈縣令坐下,好聲好氣的說道:「沈兄,這提高糧食畝產是怎麼回事,你跟我們大家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