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飯桌上，擺滿了吃食。
本來回鍋肉該是今晚的主角，但回鍋肉的香味不夠濃烈，被滷味搶走了風頭。
「先等一等。」
程彎彎站起身，從每個碗裡夾出來一點，遞到了趙四蛋手裡。
不需要交代，趙四蛋就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抱著碗飛快的衝出院子，不一會兒，他就滿頭大汗的跑回來了。
他坐下之後，正式開飯。
所有人第一時間就是去夾滷味，一大盤子，有豬頭肉，有豬耳朵，有豬大腸小腸，有豬心豬肝……品類很豐盛，吃了一口後根本就停不下來。
「大嬸，這個太好吃了！」沈正吃了個五分飽之後，才開始說話，「是不是加了茱萸，帶了一點點辣味，在保留了食材原本味道的同時，還增加了辣味和香味，簡直欲罷不能。」
程彎彎笑起來：「這叫滷味。」
程昭放下筷子道：「南府書院的食堂也有滷肉，但完全不及這個美味。」
趙四蛋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下去：「娘，這比紅燒肉還好吃，就是有一點點辣，吃幾口就想喝水。」
趙大山灌了一口水說道：「辣沒事，好吃就行了，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豬大腸豬肚都是他收拾出來的，洗的時候很難受，用了很多草木灰才洗乾淨，沒想到，吃的時候竟然如此美味，他恨不得自己再長一張嘴，能再多吃一點。
程彎彎安心了。
看來她的滷味生意有指望了。
她正要開口，趙二狗就放下筷子，認真的說道：「娘，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程彎彎點點頭。
他繼續道：「娘不是給我發了工錢嗎，我想用工錢將灶房裡剩下的滷味買下來，能買多少是多少。」
趙四蛋好奇的問：「二哥，你想吃就吃唄，我不會跟你搶的，買下來幹啥子？」
「你就知道吃吃吃！」趙二狗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繼續道，「表哥不是說了嗎，南府書院有滷肉，那鎮上的酒樓里應該也會有滷肉，我敢肯定，娘和大嫂做出來的滷味應該比他們做的味道更好，不然沈少爺和阿福不會連吃兩大碗飯。」
沈正咳了咳，儘量保持形象：「別亂說，我只吃了一碗半。」
程彎彎明白了二兒子的意思，她開口道：「所以，你是想從我這裡進貨，拿到鎮上去賣？」
趙二狗咧開嘴：「娘覺得這門生意能行嗎？」
程彎彎失笑。
這是她想出來的生意，還沒來得及告知這些孩子們，就被這小子先一步說出口了。
有親兒子衝鋒在前，她自然是樂得輕鬆。
她笑著開口：「當然能行，鎮子上豬肉價格被壓下來了一些，二十五文錢一斤，這些豬雜碎便宜一些，不拘是啥都十五文錢，我做這些廢了不少調味料，就給你開三十五文一斤，這個價格你能接受嗎？」
趙二狗立馬將腰間的算盤拿出來，噼里啪啦算了一下，咧開嘴笑起來：「那我手上所有錢加起來能買十六斤，灶房裡還有這麼多嗎？」
吳慧娘搖頭：「一共只有七八斤，吃了四五斤，還剩三斤多。」
趙二狗想了想開口：「三斤多我都要了，明天帶鎮上去試試看。」
上回娘賣冰粉的時候，最初是免費試吃，他是不是可以用同樣的法子，免費送給別人吃，喜歡吃的人自然願意掏錢買。
這三斤多滷肉，就拿來開路吧。
沈正摸了摸下巴道：「豬雜碎這些東西價格是便宜，但一下子要買這麼多也有點難，不然這樣吧，大嬸，我來給你供貨，你剛剛說市面上的豬雜碎是十五文錢一斤，那我給你十四文的價，你也能省一點成本。」
程彎彎好奇的看他：「你一個公子哥，還知道做生意？」
「這話說的，本少爺啥事都會，就看想不想做而已。」沈正哼了一聲，「程昭，你還記得南府書院有個叫朱陽的嗎，他爹就是殺豬匠，阿福，你明兒去河口鎮走一趟，跟朱陽把這件事定下來，就說本少爺要用十文錢一斤的價格，買下他家裡每天所有的豬雜碎。」
在這年代，豬雜碎不是什麼受人歡迎的東西，價格雖然比豬肉便宜一些，但是收拾起來很麻煩，而且怎麼做都有一股怪味，除了最窮命苦的人，鎮上人是決計不會買這玩意兒的，而那些窮人，也很難闊綽一次去買這些，所以很多豬肉鋪的雜碎都是砸手上留下自己吃。
鎮上大部分的豬都是趕到殺豬匠那裡處理，然後才送到豬肉鋪去售賣。
殺豬匠是第一個接觸豬雜碎的人，要是他開口將所有雜碎買下，那些豬肉鋪的屠夫基本上不會拒絕。
供貨這個最大的難題解決了，滷肉的生意其實差不多就可以定下來了。
程彎彎看向趙二狗：「你打算多少錢一斤賣出去？」
趙二狗撥弄著算盤道：「沈少爺每斤能賺四文錢，娘每斤能賺二十一文錢，我覺得我不能賺的比娘還要少，那就賣六十文錢一斤。」
「二狗，你這是瞎喊價。」趙大山十分不贊同，「二十多文錢一斤的肉咱村里都沒幾個人買得起，你賣六十文，那些人是瘋了才會買。」
「大哥，你不懂。」趙二狗煞有介事的說道，「滷肉又不是賣給村里人，管他們買不買得起，就比如說一個多月前的冰粉，兩文錢一碗，村里人不是也買不起嗎，咱大河村就不是能賺錢的地方，要賺錢，就得去有錢人愛去的地方，比如說，酒樓酒肆，過往行商還拿不出這點錢嗎？」
沈正極力贊同：「還有一個好地方，怡紅樓，去這裡的可都是有錢人。」
趙二狗好奇的扭頭：「怡紅樓是啥？」
程昭沒忍住詢問：「怡紅二字很有韻味，這是何處？」
沈正滿臉嘲笑：「哈哈哈哈，不是吧，程昭，你竟然連怡紅樓都不知道，趙二狗一個土包子不知道太正常了，你不是一直住在鎮上嗎，就沒去怡紅樓看一眼……」
程彎彎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怡紅樓這個名字，再加上沈正如此放肆的笑容，她隱隱約約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她猛地起身，咳了咳開口：「沈少爺，你跟我過來一下。」
沈正以為是談生意，站起身跟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