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用餐之前。
程彎彎讓所有人都坐下。
「秋收結束了,現在,我來給大家發工錢。」
她的話音一落,屋子裡的人都震驚了。
給自己家裡幹活,還有工錢?
沈正吊兒郎當的坐在凳子上,嘴角咧開笑起來,等回家了,他要把工錢砸在他爹臉上,這可是他憑本事賺來的錢,看老爹以後還敢不敢小看他。
「上回賣冰粉,家裡人人都出了力,一直忙,所以沒來得及算帳。」程彎彎看著面前幾個孩子,緩聲開口道,「冰粉生意一共做了月余,按照一天二十文計算,每個人能拿到七百文錢,秋收一共是十三天,秋收累人,就按照一天三十文來計算,那每個人就是三百九十文錢。再扣除一日三餐,一天按十文錢計算,最終的結果是——」
「趙大山,六百一十文!」
程彎彎將匣子裡早就數好的銅板用粗布包著遞到了趙大山手上。
趙大山的手微微顫抖,他不敢去接,兩隻手在衣裳上擦來擦去,結結巴巴道:「娘,這麼多錢,我拿著幹啥,娘收著吧,我怕給弄丟了……」
程彎彎故意板著臉道:「你都多大的人了,還能把錢給弄丟,別讓人笑話,慧娘一心一意跟著你,你就沒想過給慧娘買兩身好看的衣裳,買點好看的首飾啥的嗎?」
吳慧娘連忙擺手:「錢留著買糧食,留著應急看病,哪能買衣服首飾……」
不過在婆婆的目光下,她的聲音漸漸小了,婆婆這是心疼她,她哪能當眾反駁婆婆。
她嚅囁著嘴唇,不知道該說啥。
程彎彎咳了咳,繼續道:「大山媳婦,六百一十文。」
吳慧娘猛地抬頭:「娘,我咋也有?」
她懷著身子,乾的活很少,基本上就是掃掃院子,縫縫補補,偶爾做一頓飯,她哪能拿這麼多工錢。
程彎彎瞪她一眼:「咋的,你是在質疑我這個當婆婆的,行了,給你就拿著,以後給孩子買點什么小玩意兒也不用伸手找我要,快收起來。」
「趙二狗,五百六十文錢。」她開口道,「中間你有幾天去了鎮上,那幾天就給扣掉了。」
趙二狗雙手捧著將銅板接過來:「謝謝娘!」
「趙三牛,六百一十文。」
「趙四蛋,六百一十文。」
「程昭,三百九十文。」程彎彎解釋了一句,「冰粉生意你沒有參與,沒有這部分工錢,而你給孩子們上課本來就是包餐的,所以沒有扣除餐費,昭兒,別跟二姑推辭,錢收起來放好。」
程昭鄭重的將沉甸甸的銅板接過來。
二姑給予他的實在是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
程彎彎的看向沈正。
沈正立馬坐直了身體,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沈少爺住在我們家,縣令大人本來就給了餐費,這部分錢不用扣除,再則,沈少爺的石磙極大地提高了秋收的效率,為全家減輕了負擔,額外獎勵一百文錢,一共是四百九十文錢。」
程彎彎拿著粗布包遞到了沈正手中。
沈正挺直背脊,雙手將銅板接過來,然後將布包合上,妥善的放進了胸口衣服里。
阿福默默腹誹,少爺的錢袋子裡每天至少都是五兩銀子,少爺向來看不上銅板,嫌棄銅板太重占地方,而今卻將四百多個銅板揣進衣服里,怎麼就不嫌棄重了呢。
「阿福,三百九十文!」
阿福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連忙從門口走過來,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大嬸,我、我也有?」
「你在家裡天天幹活,也很辛苦,當然也有工錢。」程彎彎笑著道,「錢不多,就是大嬸一個心意。」
「不不不,不能要!」阿福忙不迭的擺手,「我是少爺的書童,大人每個月都給了工錢,我哪能拿兩道工錢,大嬸,這使不得!」
「讓你拿著就拿著!」沈正輕哼,「你推辭個沒完,顯得我多不懂事似的。」
話都這麼說了,阿福哪裡還敢推辭,兩隻手在補丁衣服上擦了好多下,才敢把銅板接過來。
工錢發完之後,程彎彎做總結陳詞:「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我們家的日子越過越好,等這幾天忙完之後,咱們正式開始蓋房子,以後一人一間單獨的房子,單獨的床,還可以放一張桌子專門用來讀書寫字……好了,開飯吧。」
這頓飯,所有人都吃的特別香甜,因為新米好吃,還有一種希望在孩子們之間蔓延。
一頓飯結束之後,是沈正洗碗,阿福在邊上幫忙,主僕兩人樂呵呵忙著。
等忙完了,沈正立馬往祠堂走。
這幾天他每個傍晚都會去祠堂,程昭講的那些東西他其實都知道,但在祠堂外面站一會,總會有不一樣的見解。
「你們讀書認字已有半個多月,三天後我會安排一場考試。」程昭站在講台上,淡聲開口道,「考試後會分成兩個班,甲班和乙班,甲等生以後讀書認字進度會稍微快一些,乙等生就按照目前的上課進度來,每個班取前三名給予獎勵,第一名獎勵文房四寶,第二名獎勵獎勵三字經抄書一本,第三名獎勵毛筆一支。」
他將所有獎品放在了案桌上。
抄書是他這些天抽時間謄抄出來的,文房四寶和毛筆是他在南府書院讀書時,先生因他寫出了一篇好文章獎勵給他的,現在,他將先生給他的獎勵,送給這些孩子們,希望孩子們能在讀書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
課堂上的孩子們全都興奮起來。
他們讀書認字這段時間以來,天天在沙盤上練習寫字,早就想用毛筆在宣紙上試試感覺了。
但是文房四寶太貴了,毛筆、硯台、宣紙……對他們而言,就像金子珠寶一樣珍貴,高不可攀。
不過現在,只要努力學習,考試獲得第一名,就能得到一套文房四寶。
趙四蛋興奮的直搓手:「大表哥,我一定要進甲班,拿到第一名。」
朱虎子撇撇嘴:「那我就不進甲班了,我要當乙班第一名,也能得到一套文房四寶。」
趙鐵柱哼了一聲開口:「虎子,你可別跟我爭乙班第一名,你乖乖當第二名吧。」
程昭咳了咳:「甲班乙班按照成績分配,不能自主選擇。」
站在祠堂外的沈正扯了扯唇角,程昭還真是把書院分班那一套運用的淋漓盡致,要是學生再多一點,估計還能折騰出丙丁兩個班來。
就這麼一個小破村,一年能出一個童生,都是祖墳冒青煙了吧。
不,一年一個童生都是抬舉了,連筆墨紙硯都買不起的村子,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考上童生,更不可能有人中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