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朝,皇帝果真還是另外派了人前去江南調查,對於這個結果,墨雲錚倒也還算是滿意,難得給皇帝來了一出父慈子孝的戲碼,沒有落他面子。
下了朝,墨青松就湊到了墨雲崢身側來,面上還帶著笑,只是說出的話里著實是聽不出半點和善。
「四弟消息倒是聽得快,莫非一直以來都盯著皇兄不放?」
墨雲錚挑起眉梢,只覺得好笑,「皇兄為何會覺得孤有這個閒情逸緻?還是說孤隨便猜猜……」
「就猜中了?」
他停住腳步,唇邊笑意淺淺,看向墨青松時好似不過說了句玩笑話。
墨青松臉色一僵,昨夜裡的得意盡數消散,回想起林貴妃說的話,心下才勉強有了幾分底氣。
「四弟既然敢將此事捅到父皇跟前,想來也有了十成十的把握,既然如此,皇兄就先行一步了,若是因此惹了父皇大怒,四弟還是想想該怎麼向父皇解釋的好。」
墨青松說罷便拂袖而去,獨留墨雲崢一人站在階梯之上,靜靜俯視著他。
皇帝能坐上如今這個位置,若說沒有殘害過手足,墨雲錚是不信的。
可就是坐到今日這個位置上來,他才愈發覺得好笑。
手足相殘已經是大勢所趨,可皇帝偏生看不得他們互相猜忌提防,甚至要兄友弟恭,在這冰涼的宮闈之中做出一片假情假意的其樂融融來。
多諷刺。
「殿下,殿下不好了!」小喜子不知從何處跑來,已經是氣喘吁吁,面帶焦急,「徐昭儀不知怎的,好端端落了胎,貴妃娘娘命人把小葉子公公扣去了!」
來了。
墨雲錚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深意,「孤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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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昭儀臉色慘白,正靠在皇帝懷中痛哭,「是嬪妾沒用,沒有保住陛下的孩子……」
這後宮中已經鮮少聽到妃子有孕的消息,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懷上了,誰知這孩子未足三月就莫名其妙落了紅,皇帝哪能不氣?
蘭沁和葉絮婉一左一右被扣押在地,林貴妃攜一眾妃嬪皆趕了過來,也不知其中有幾個能為這個孩子惋惜的。
太醫依蘭沁所言,在香爐中取了一些昨夜燃盡的香灰,放在鼻下聞了聞,「啟稟陛下,這香中確摻了麝香,若真如這宮女所言已經燒了有些日子,此胎必然是保不住的。」
徐昭儀一聽哭的更厲害了,她雙眼通紅,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的蘭沁,「我如何對不住你了?你要這麼害我的孩子!」
蘭沁聞言驟然抬起頭,露出那張與徐昭儀七分相似的臉,就連皇帝也不免有些愣神。
「你如何對得起我?當初……」蘭沁下意識看了一眼林貴妃,到底還是沒敢把話說明白,「若不是你,我如今又怎麼會是一個小小的宮婢!賤人!賤人!」
「來人,將她拖出去打五大板,陛下跟前豈容你胡作非為!」林貴妃怒斥一聲,目光落到蘭沁身上時滿含警告之意。
蘭沁渾身一顫,哪裡還敢再多說半句,說是五板子,她如若再不聽話,只怕命就留在這五板子下了。
墨雲錚邁進殿門時聽到的便是這麼一聲,眼裡冷意愈甚,「孤這是來晚了?」
待瞧見裡頭要被拖出去打板子的人不是葉絮婉,面色這才緩和了不少。
皇帝見狀臉色微微一變,「這裡豈是你能來的地方?」
後宮之中,除卻母妃的宮殿,倒還真沒了這些皇子的去處。
嬪妃歇息的寢宮更是來都不能來的。
可惜墨雲錚一向混帳慣了,聞言也只是輕輕扯了扯嘴角,拱手俯身就算是行過禮了,「兒臣不過是聽聞貴妃娘娘莫名其妙叫人把兒臣宮中的太監扣押過來了,只覺得奇怪,這才來瞧瞧是怎麼回事。」
這理由勉強能說得過去,皇帝哼了一聲,「你對這些奴才倒是上心。」
說是責罵,可語氣中不免讚賞之意。
林貴妃見狀當即開了口,「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你宮裡的這個小葉子公公,手腳可不太老實,還敢教唆徐昭儀宮中婢女在香爐中放麝香,謀害皇嗣,如今那宮女已經把人供出來,證據確鑿,就是現在拖出去斬了也不為過。」
葉絮婉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為的就是將墨雲崢拖過來。
如今時間拖夠了,她也沒必要裝啞巴。
「奴才冤枉啊!」葉絮婉當即撲上去就要拉扯皇帝的褲腳,只是她演的好,做出一副要去拉卻沒拉到的樣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奴才連那宮女都不曾見過!又怎麼會教唆她給昭儀娘娘投麝香?陛下明鑑!奴才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她喊冤喊得太驚天動地,墨雲錚臉上的冷意險些沒有繃住。
就連一眾妃嬪臉上的神色都變了又變。
「是啊陛下,小葉子不過一個奴才,她便是有再大的膽子,想來也不敢做出謀害皇嗣的事。」淑妃面色一派關切之意,目光落到葉絮婉身上時滿是安慰,好似是在跟她說別怕。
果真不叫的狗咬人最疼。
淑妃這話看似在給她開脫,可字字句句都把矛頭指向了墨雲崢。
她一個奴才不敢做,背後就一定有人指使。
少了一個皇嗣,對誰是最有利的不言而喻。
皇帝看向墨雲錚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惱怒,還來不及開口訓斥,葉絮婉嘴快又接上了話。
「淑妃娘娘英明!奴才真的沒有這個膽子敢害昭儀娘娘!如今跟在太子殿下身邊,奴才自然應當安分守己,又何須做這等風險事?」
她一句「太子殿下」咬字太重,將皇帝思緒一下拉回。
太子已經是太子,他如今做這種事真真是損人不利己。
墨雲錚平日素來是個混不吝的,也沒把太子之位看的有多重,如今就是再怎麼混帳,也做不出這等事來。
皇帝心下有了定奪,連帶著看葉絮婉的眼神也緩和了些許,「你說不是你做的,可有證據?」
葉絮婉聞言當即哭著指了指剛被打完板子抬進來的蘭沁,「陛下,如今之事也不過是她一言堂,她可有證據證明奴才指使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