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軍遲疑片刻，在司機下車之後，上了車。
甄秀珠柔聲道：「關門。」
「哦。」
江建軍關上車門，雙手無處安放，規規矩矩地搭在膝蓋上。 ✭
甄秀珠有思考過江蜜的建議，礙於沒有合適的人選，一直舉棋不定。
就在剛才那一刻，她忽然動了心思。
甄秀珠一直循規蹈矩，突然做出這種荒誕的事，也很緊張，甚至難以啟齒。
她深吸了一口氣，沒敢看江建軍：「你……你有結婚的打算嗎？」
江建軍瞪圓了眼睛，震驚地看向甄秀珠。
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她要向我求婚？
下一刻，他把這個念頭給拍飛。
甄秀珠太喜歡這件旗袍，為了感謝他，所以想要給他做媒？
「我、我不打算結婚。」江建軍乾巴巴的解釋道：「我現在沒有事業，還有一個兒子要撫養，不想耽誤別的好姑娘。」
甄秀珠聽到江建軍的回答，倒是很符合她的要求，一想到接下來將要出口的話，她心臟砰砰跳得飛快。
「江……江同志，有一戶人家想要娶我進門，我不願意嫁人，但是我敵不過強權，唯一的辦法就是結婚。」甄秀珠手指緊緊攥著包袱，手心似乎都冒出虛汗，一鼓作氣道：「我們之間是朋友，你正好沒有結婚的打算，不如我們先打結婚證。等我避開風頭之後，我們再辦離婚？」
江建軍傻眼了，甄秀珠真的要嫁給他？
甄秀珠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聽到動靜，回頭看向江建軍，只見他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她攥著包袱的手指緊了緊，垂下眼帘，手指緩緩地鬆開了。
「對不起，我太唐突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甄秀珠扯動了唇角，輕聲說道：「你不用顧忌我們之間的情分，違背自己的意願答應。」
江建軍悶聲不吭，心情起起伏伏。甄秀珠說嫁給他，他內心覺得很不可思議，懷疑甄秀珠喝醉了，還沒有醒酒。但是他的心情，仍舊像是早起出門，被一塊大餡餅砸在頭上。
再聽到甄秀珠說以後要辦離婚，兩個人就是做假夫妻而已。
好比他一摸頭上的餡餅，發現是一坨鳥屎。
江建軍悶聲說：「你不怕我到時候不肯離？」
甄秀珠被他問住了。
車廂內的氛圍變得沉凝。
江建軍低聲說：「如果可以幫你的話，我沒有關係，你隨時可以離，我不會用這個威脅你要好處。」
甄秀珠信任江建軍的人品：「我們打結婚證的事情，不必告訴你的家人，免得到時候給你製造困擾。」
江建軍點了點頭，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甄秀珠覺得自己再放不開，那便是矯情了。
「那個……你戶口本帶了嗎？」
「帶了。」江建軍從口袋裡掏出戶口本。
甄秀珠接過戶口本：「辦理結婚登記，其中一方的戶口地就行了。你需要出示村委會的證明，或者是工作單位的證明。你回村打證明來不及了，我給你弄一個工作單位的證明。」
江建軍看著她白嫩纖長的手指拿著他的戶口本，緊張得喉嚨發乾，什麼意見都沒有，一切都隨她。
甄秀珠叫上六叔開車去江建軍學技術的罐頭廠，弄了一個工作證明，然後直接去了民政局。
江建軍從民政局出來，手裡拿著熱騰騰的結婚證，人還像在夢裡似的。
他又結了。
再過不久又得再離了。
心情就像打翻的調味瓶。
甄秀珠拿著結婚證，心情同樣很複雜。
之前江蜜建議的時候，她唯一能想到的是江建軍。因為她的圈子很窄，認識的人不多。只不過一直沒有考慮好，看到仕女圖旗袍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沒有了顧忌。
兩個新人站在民政局門口，沒有結婚的喜慶與親密，反而越發拘束。
「那個……」
「那個……」
兩個人異口同聲，全都戛然而止。
甄秀珠盯著自己的鞋尖，等著江建軍開口。
江建軍側頭看著坐在車裡的六叔，捏緊了手裡的結婚證：「六叔在等你，你快回家去解決問題，我先回罐頭廠。」
甄秀珠抿唇，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耽誤你太久。」
說完這句話，甄秀珠轉身上車。
她打算儘快解決掉馬家的事情，早點跟江建軍辦理離婚證。
他剛才催促她去解決問題，可能也是不太願意捆綁在一起，礙於情分才肯幫忙。
江建軍站在原地，看著小汽車開遠了，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
他看著皺巴巴的結婚證，揣進了口袋裡。
動作驀地一頓，江建軍的手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出來，定睛一看，是一瓶紅藥水。
他扭頭看向甄秀珠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她啥時候把藥放在口袋裡。
江建軍看著手指上的傷口，莫名地笑了一下。
*
江蜜聽不清楚兩個人在說什麼，瞧見他們離開茶館坐小汽車走了，她琢磨了一下，直接去甄家等人。
甄秀珠急忙回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她打算向甄父坦白結婚的事情，再立馬處理馬家，儘快回南縣。
一進屋，瞧見江蜜坐在客廳，甄秀珠莫名的心虛。
「秀珠姐，你回來了。」江蜜從沙發上站起來，笑眯眯地看著甄秀珠：「我來找你有事。」
「什麼事呀？」甄秀珠被江蜜笑得渾身不自在，放下手裡的包袱，瞧見江蜜盯著包袱看，一顆心直打鼓，解釋道：「這是你二哥送給我的謝禮，說是答謝我幫他找了一個師傅。」
江蜜親眼看見江建軍把包袱給甄秀珠，看到甄秀珠這麼坦然，倒是沒懷疑兩人的關係。
「這是他應該做的。」江蜜坐下來，說明來意：「我想雇一個會講英文的人，然後需要對方去海外開拓市場，你有合適的人選推薦給我嗎？」
「我得問一問。」甄秀珠繞到電話機旁，脫下身上的風衣掛在沙發背上，拿起話筒給同學打電話。
江蜜看見一個紅色的本子，從甄秀珠風衣口袋裡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