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厲不愛管別人的家務事，可江蜜對甄秀珠的感情不一般。
「甄小姐若覺得委屈，她在南縣有一間旗袍店，足夠她豐衣足食。平時不怎麼來往，過年過節的時候送一份禮，打一個電話問候便是。」
江蜜嘆息一聲：「我們明天就要回南縣，我們去老師家裡拜訪的時候，給秀珠姐打一個電話，詢問她的情況，看她是繼續留在京市，還是跟我們一塊回去。」
蕭厲沒有意見。
江蜜想到剛才甄鴻銘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模樣，心裡存了心事，腦子裡不斷回想昨天那通電話的細節，有沒有她遺漏掉的細節。
這麼一想，隱約記起小男孩在哭喊著，不要姐姐？
越想下去，江蜜一顆心越往下沉，很擔心甄秀珠的處境，實在是她很注重感情和家庭，心思特別纖細敏感。
甄秀珠沒有嫁給一個良人，結果父親也另外有了家庭，她在哪裡都是一個「多餘」的人。
江蜜只希望甄秀珠能夠堅強起來。
一家四口吃完中飯，直接去了龔老教授家裡。
龔老教授和龔老夫人看見蕭厲拖家帶口的來了，樂得合不攏嘴。
他們膝下只有一個兒子，目前還在國外，這個年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的師母正在念叨你們，一下子就把你們給念叨來了。」龔老教授紅光滿面，看到江蜜的時候，親切道：「孩子，老高一直惦記著你。他說小厲啥時候帶你來京市，提前給他打一個電話，看來這一次他是見不到你了。」
「蜜蜜又不是來這一次。」龔老夫人看著江蜜長得標緻水靈，越看越喜歡，「你們住在哪裡？今年就我們兩個老的在家，冷冷清清的，你們來了就別走了，咱們在一起守歲過年。」
江蜜沒有應下來，偏頭看向一旁的蕭厲。
蕭厲銳利的稜角柔和下來：「我們一家就留下來打擾老師和師母的清閒。」
「求之不得。」龔老教授將蕭厲叫進書房，切入正題：「你們一家這時進京，遇到了難處嗎？」
蕭厲說：「沒有，我來謀生，打算在京市紮根。」
龔老教授等這句話，等了幾年，總算等到了。
蕭厲來京市，必定是為了跟著他完成學業。
他幾乎是熱淚盈眶，一連說幾個好：「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如果有要幫助的地方，你只需要跟老師說一聲。」
蕭厲看著兩鬢斑白的龔老教授，儘量做到不麻煩到他。
*
甄家。
甄秀珠站在門口，望著灰牆黑瓦的四合院上一小片天空。
家裡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主人，除此之外便只有劉媽一個傭人。
甄鴻銘、楊黎、甄嘉寶從早上出去，一直到現在沒有回來。
寒冷的晚風吹卷而來，甄秀珠攏緊身上的皮草。
「大小姐，晚飯做好了，您現在吃嗎？」劉媽站在一旁，望著甄秀珠纖細單薄的身影，心揪起來疼。
曹媽被辭退了，昨天甄鴻銘連夜派車接她回來。
甄秀珠昨天晚上跟劉媽睡在一張床上，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捲縮在劉媽的懷裡，汲取著那一抹溫暖。
劉媽看著比以前削瘦、沉默的甄秀珠，怨命運的不公，讓她的大小姐吃盡苦頭，日子過得太不順心，太坎坷了。
「現在吃。」甄秀珠轉過身來：「劉媽，你跟我一塊吃。」
「大小姐……」
「劉媽，我沒有把你當外人。」甄秀珠臉上露出蒼白的笑：「我把你當親人。」
為數不多能給她溫暖，且在意她的人。
劉媽看著她的模樣，著實可憐，也便不顧尊卑，與甄秀珠坐在一張桌子上吃年夜飯。
桌子上的飯菜很豐盛，一共有八道菜，全都是甄秀珠以前喜歡吃的。
甄秀珠拿著筷子夾了一個四喜丸子，看著甄鴻銘的位置空空蕩蕩的，沒滋沒味的吃下一個，便沒有胃口再吃了。
她放下筷子：「劉媽，我和楊黎撕破臉了，繼續留在這兒，她會防著我。我打算回南縣去，你替我把守好這裡，盯緊她一點，有異常的話，你給我打電話。」
劉媽之前就幫甄秀珠盯著楊黎，楊黎心思陰毒，害她摔斷腿，想辦法把她給弄走了。
她憂心忡忡道：「大小姐，您這一走，轉頭她就會把我給弄走。」
「不會。」甄秀珠自嘲道：「我臨走之前會與父親說，他若再送走你，我便會跟他斷絕父女關係。他若在乎我的話，不會把你送走。如果不在乎我，執意送走你，我也沒有必要查楊黎。」
劉媽想說什麼，可看著甄秀珠落寞的模樣，到底什麼都沒有。
甄秀珠起身準備回房，劉媽安慰道：「大小姐，你別胡思亂想。老爺白天是陪他們母子出去遊玩，但是晚上不是故意落下你一個人，往年他都沒時間回來吃年夜飯。」
甄秀珠沉默不語，拉開椅子快要走出正屋的時候。
「叮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
她下意識回去接聽電話，沒有出聲，等著對面先開口。
「秀珠姐？」江蜜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蜜蜜。」甄秀珠一顆心落定下來：「你們在旅館嗎？」
「我們在龔老師家裡。」江蜜發出邀請：「秀珠姐，我們明天回南縣，你要跟我們一塊回嗎？」
甄秀珠一怔，原來打算初二回南縣，明天準備去一趟小洋樓。
「幾點的車？」
「早上八點。」
甄秀珠抿唇，想了想，暫時不去小洋樓：「好，我們明天七點半在火車站匯合。」
大年初一基本沒有人出遠門，不必擔心沒有車票。
兩個人約定好了，甄秀珠掛斷電話，回房去收拾東西。
劉媽跟著一塊進屋，看到甄秀珠從柜子里翻出一張合照。照片裡有七八個年輕男女，正是甄秀珠大學同學。
劉媽看見照片裡六個女孩，楊黎挽著甄秀珠的手，兩個男孩分別站在隊伍的兩邊。
「咦，您還留著這張照片。」劉媽指著照片裡的年輕男人說：「當時我覺得這位男同學和楊黎的關係很好，兩個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我還以為他倆會成一對呢，沒想到楊黎進了甄家的門。」
甄秀珠一愣：「楊黎和劉茂的關係很好？」
「您不知道？」劉媽嘀咕道：「我好幾次看到兩個人一起出去，現在這劉茂也出息了，好像是豪勝建築公司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