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了，她吐了幾口水，人一直是昏迷的，沒有醒過來。」
蕭厲聽從醫生的指示，將人放在床上。
醫生推著江蜜進急救室：「行，家屬在外面等著。」
「砰」地一聲，醫生將門給關上。 ✤✭
蕭厲像一尊雕塑，站在門口，緊盯著閉合的門。
他的臉龐緊繃著像冰冷的大理石板，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可他的神智被恐慌攫取，漆黑眼眸沉沉如海，唯有不停交錯的手，透露著他強烈的不安。
後悔獨自一個人離開她的身邊，而沒有帶著她一塊去江家。
即便路上遇見村裡的人，請他去修榨茶籽油的工具，也會將她帶在身邊，不會出這種事。
他沒有保護好她。
蕭寡婦抱著大丫去看醫生。
江母怎麼也不肯去檢查，守在急救室門口。
江春生蹲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根煙，手指都在發抖。他把煙放在嘴裡，咬著的是菸絲那一頭，菸絲辛辣帶著嗆人的苦味，那股勁兒沖得他發木的腦袋清醒了一點。
粗糙的大手抹了一下眼睛，他的一雙眼睛通紅，大手捂著眼睛，窗外的光照在他的手掌上，指縫裡隱約泛著淚光。
壓根不敢想白髮人送黑人的畫面。
江建國和江建軍、江建民心裡很不好受，當時找人的時候，就該有一個人跟在江母身邊，江蜜不至於出事了。
幾個大男人全都紅了眼睛。
林淺淺縮在角落裡，長長的眼睫毛垂下來，心裡莫名生出一種後悔的情緒，後悔提前放江蜜回清水村。
如果她無理取鬧的將人留下來，或者厚臉皮送江蜜回家，到江蜜家裡蹭飯吃，應該就不會出事了。
想到這裡，林淺淺隱約有一種感覺，好像請江蜜去家裡吃飯就是怕她出事。
這種念頭雖然很荒誕，但林淺淺卻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
等待是漫長的，煎熬的。
淡薄的陽光撕裂雲層照射出來，卻暖不了江家一眾人。
他們頭頂籠罩著厚重的陰雲。
夜幕降臨。
江蜜躺在病房裡。
「咳咳……」
她咳嗽了幾聲，胸口和喉嚨很難受。
眼睫顫動，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很沉。
費力地睜了幾下，眼皮睜開一條縫。
她感應到一縷暖光，緊接著是雪白的天花板，不禁愣了一下。
「砰」地一聲悶響，像是重物落地。
江蜜受到驚嚇，轉頭望去，對上幾雙紅彤彤的兔子眼。
蕭暖暖眼睛腫成了核桃，鼻尖紅紅的，還在一抽一抽的哭鼻子。
蕭陽的眼睛也是紅腫的，掛著兩管鼻涕。
江蜜的視線上移，對上男人的眼睛，還沒有看清楚，整個人被納入他的懷裡。
男人緊緊的，很用力的，抱住她。
有一種強烈失而復得的喜悅，仿佛這樣才能抓住她。
「蕭厲。」江蜜抬手抱緊他，腦袋在他頸窩裡蹭一蹭，軟聲說道：「對不起，嚇壞你了。」
蕭厲太過隱忍，使得一雙眼睛通紅。
他啞聲說道：「你醒過來就好。」
這已經是她對他的恩賜，他又怎麼會怪她？
要怪，也只是怪他，沒有護好她。
江蜜沉默，原來看見大丫被人救上來，她心裡鬆一口氣。可萬萬沒想到，救人的會是她媽。
她媽下水的時候，棉衣都沒有脫，成為了累贅，不僅增加阻力，還很耗費體力，最後才會體力耗盡上不了岸。
當時她沒有多餘的想法，唯一的念頭就是把媽媽救上來。
「我說了，要養你，肯定不會食言的。」
江蜜摸一摸他的頭，說一些輕鬆的話，調解一下沉重的氛圍。
蕭厲「嗯」了一聲，很難得的順著她的話說：「我活多久，你養多久。」
「好啊。」江蜜一口應下，詢問道：「我媽沒事吧？」
「媽很好，林淺淺救的她。」蕭厲的下巴在她發頂蹭了一下，緩緩地鬆開了江蜜：「大丫也沒事，四嬸送她回家了。」
江蜜吐出一口濁氣，幸好沒事。
兩個小傢伙一齊把蕭厲擠開，站在江蜜的面前。
蕭暖暖的手摸著江蜜蒼白的臉，然後用兩隻小手捂住她的臉，一下又一下地搓著。
蕭陽握住江蜜的手，給她把手給暖熱。
江蜜心裡軟乎乎的，淺淺一笑：「怎麼了？」
蕭暖暖眼睛裡淚水在打轉，小鼻子一吸，帶著哭腔說：「爸爸媽媽睡著了，我和二哥怎麼叫，也叫不醒他們，後來我們就沒有爸爸媽媽了。」
他們之前叫了大嫂，怎麼叫，也叫不醒，害怕會沒有大嫂。
爸爸媽媽身上也是冰冰冷冷的。
他們把大嫂給焐熱了，她就不會一直睡，一直睡。
蕭陽眼睛裡含著一泡眼淚：「你不要再睡得叫不醒，我會喜歡你多一點點，不討厭你。」
江蜜看著兩個小傢伙可憐巴巴的樣子，像是被人遺棄的小奶狗，心裡軟得一塌糊塗，生出幾分疼惜。
「我給你買新衣服，做好吃的，你居然還討厭我，小沒良心的。」江蜜捏一捏蕭陽的臉，眼神柔和：「我剛才是太辛苦了，才不小心睡沉了。你們看，我睡飽了，不就醒過來了嗎？」
兩個小傢伙沒有說話，因為沒有安全感，變得很粘人，一人站在一邊，拉著江蜜的手貼在他們的小臉上。
蕭厲餵江蜜喝了幾口水。
醫生檢查之後，確定沒事了。
兩個小傢伙睡到隔壁床上。
江蜜眼皮子有點重，闔著眼，昏昏欲睡。
忽然，一隻大手摸一摸她的臉，又碰一碰她的脖子。
江蜜睜開眼，睏倦地看著男人，他神色平靜，沒有一點異樣，可他的動作里可以看出不安。
她翻個身側躺著，拉著他寬大的手掌：「你今天不是去拿驚喜了嗎？你給我說說看，是啥驚喜？」
蕭厲的臉崩得更緊了，僵硬地說道：「你溺水之後，媽說不吉利，讓二哥拿去燒了。」
江蜜：「……」
蕭厲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秸稈編的香包，放在她的手裡：「我兜里留有一個，這是二哥編的，裡面裝了幾種糧食，取五穀豐登的寓意。」
江蜜將香包拿在手裡，用的是秸稈和紅線編的。
江建軍的手藝很靈巧，編得精緻漂亮。
她忍不住猜，二哥還準備啥，讓媽覺得晦氣給燒了。
「二哥應該不會燒。」蕭厲想起那些東西，現在冷靜下來，智商回籠了，似乎覺得不忍直視。他將臉轉向了一邊：「明天回家後，帶你去看看。」
「好。」
「我去給爸媽打個電話報平安。」
江家的人全都被蕭厲給勸回去了，讓他們明天早上再來。原來都不肯走，醫生不許留下這麼多人，他們才回去。只怕他們在家裡也不定心，先打個電話讓他們定定心。
江蜜點了點頭，讓蕭厲快去快回。
她怕一大家子圍在醫院裡不太好，確定身體沒事後，第二天一大早先一步回家。
推開院門，江蜜看到江建軍準備的驚喜，嚇得躲在蕭厲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