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憲章大約五十歲出頭,穿著一身中山裝,灰白的頭髮梳成大背頭,一張國字臉顯得嚴肅,一雙眼睛卻和藹充滿神采。
他透過車窗看向四季飯店,舊式中國風的裝修很得他的心。
只不過飯店鬧出的事情,令他的表情愈發嚴肅。
「我們現在對外開放,經濟進入發展時期。省里很看重對外的經濟和技術交流。這次引進的外資是華僑,祖上是南縣人士。他懷念故鄉,因此打算來南縣幾日。」
龔憲章語氣和緩,面對顧瀾清的態度,仿若是對待家裡的小輩:「外事辦要求我們務必要好好招待,不得有任何馬虎和閃失。」
顧瀾清懂龔憲章的顧慮。
「四季飯店的口碑短短几天傳遍縣城,已經趕上『老字號』,風頭太盛了,才有人上門找麻煩。」顧瀾清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注視飯店,語氣溫和道:「樹大招風,人為名高,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您去品嘗一下江老闆的手藝,一定會被她的廚藝給俘虜。」 ✷❁
龔憲章看著顧瀾清唇角噙著的笑容,神色變得若有所思。
顧瀾清是穩重的人,尤其注重謹言慎行,他對待四季飯店的態度不一般,甚至給了很高的評價。
原來這一家飯店出的事,說明還是存在隱患,足夠被篩選下來。
可顧瀾清的話高高吊起他的胃口,想要見識一下,什麼樣的廚藝能得到顧瀾清這麼高的評價。
「今天來得不合時宜,你和飯店老闆約個時間。」
這是給四季飯店一次機會。
顧瀾清眼角眉梢帶著笑:「好,不會讓您失望。」
他啟動車子駛離。
*
江蜜這一邊也處理得差不多。
飯菜檢驗出放了老鼠藥,而假裝中毒的男人,身體強壯得很,完全沒有一點問題。
這一對男女認了罪,不肯交代背後指使者,一口咬定是看見江蜜的生意好,還是一家新店,所以想訛點錢花花。
警方已經將兩個人拘留。
江蜜從派出所出來,看見男人邁著大步子朝她疾步走來。
「你咋來了?不用工作嗎?」
江蜜抬手將蕭厲額前被風吹亂的頭髮理一理。
「你的頭髮長長了,得去理一理。」
「現在是休息時間。」蕭厲渾不在意地搓了一下頭髮,眉眼間凝著一股冷意:「汪源母親找的人。」
江蜜一下子明白過來,臉色一沉,既然顧瀾清說不會影響到甄秀珠的父親,那她也不用再等找齊證據了。
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那就動手創造證據。
早點收拾了禍害!
她朝蕭厲招一招手,在他俯身過來時,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男人稍稍偏頭,看著她狡黠的眼睛,抬手拍一拍她的腦袋。
細小的動作,充滿了寵溺與縱容。
似乎無論她做什麼,他都陪著她鬧。
*
汪母削掉蘋果皮,切成小塊,裝在盤子裡,放在柳飄飄面前。
柳飄飄懶散地躺在沙發上,挑剔道:「我直接用手拿著吃嗎?手多髒啊,髒東西吃進肚子裡,孩子有個好歹咋辦?」
汪母本來拉長了臉不高興,聽完柳飄飄的話,連忙去廚房拿一雙筷子出來。
柳飄飄滿臉嫌棄,倒也沒有再挑刺:「我們找的人被關進去了,江蜜飯店的生意,聽說一點都沒有受影響。她給顧客的蘋果,反而還收買了人心。」
汪母聽了一肚子怨氣,怪柳飄飄辦事不行。
她去找汪源給江蜜一個教訓。
直接到書房門口,沒有敲門,逕自打開門,聽到汪源在通電話。
「日升……江蜜?」
「公司有問題,你別理她,不然咱們都逃不掉。」
「你別忘了,江蜜跟我有恩怨!」
「啪!」
汪源掛斷了電話,認為劉總腦子不好使,江蜜想要花高價買日升,肯定是查到一些東西,要找他的把柄。
真的趁機脫手賣給江蜜,他就真的得牢底坐穿。
甄秀珠沒有動靜,是受他的威脅,害怕牽累她的父親。
江蜜沒有動靜,那是證據不夠!
他灌了一杯冷水,乍然看到門口的汪母,嚇得差點靈魂出竅:「我說過很多遍,進門前要敲門!」
汪源火大,動作迅速地拉著一份文件,遮住攤開的文件。
他的語氣很沖:「我有事要干,如果不是緊急的事情,不要進來干擾我!」
汪母看到兒子防備她的動作,心都寒了。
她只知道兒子開了一家汪氏皮包公司,其他啥都不清楚。
但他們是母子,她會害他不成?
汪母試探道:「你剛剛說江蜜……」
汪源看汪母一臉受傷的模樣,忍不住按壓跳動的太陽穴。
不是他有意防著,而是她的嘴把不住門。
他幹的是違法的事,若是被她知道了,哪天無意間捅出去,他就全完了。
所以只是告訴她,他開的汪氏皮包公司,其他一概不說。
江蜜買日升的事,當然更不能說。
「江蜜的事,我騰出手會處理。我現在取保候審,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得在撤銷之前,趕緊把事情做完。」汪源壓著脾氣,好聲好氣道:「您也不會樂意看到我再進去吧?」
汪母意識到是她太敏感了,笑了笑:「媽不吵你。」
關上書房的門,汪母看著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柳飄飄,神色恍惚的想到汪源剛剛打的那通電話。
日升,江蜜,公司有問題,別搭理她……
這些關鍵詞串聯起來。
汪母哪裡敢大意,直接拎包出門,去了工農街的日升公司。
她看見江蜜進了日升公司,待了大概半個小時才出來。
汪母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進去了。
接待人員上前來招呼。
汪母問道:「剛剛那位是來幹啥的?」
「您問江老闆?」接待人員笑道:「來談生意的。」
汪母「喔」了一聲,東張西望:「你們公司老闆是誰?」
接待員沒有說,而是問:「您是打算做皮包生意?」
汪母說:「我是來了解的。」
接待員上下打量汪母一下,像是確認她是來找茬的,直接甩了臉子,沒有搭理她。
汪母一看接待員的態度,心裡窩火得很,壓根不用懷疑,這就是江蜜的問題公司。
不然為啥問老闆是誰不說,卻親親熱熱地叫江蜜老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