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蜜愣住了，領著甄秀珠去了僻靜的地方：「現在都九點半了，你咋還沒有回去？太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
甄秀珠對江建軍很愧疚，特地熬了雞湯給他補一補，發現病房沒有人看守他，於是坐在這裡等江蜜。
「我有話要和你說，特地在這兒等你。」甄秀珠謹慎地四處張望一下，確定沒有別的人，她靠近江蜜，貼在江蜜的耳邊，聲音又輕又柔，風吹都能飄散的那種：「我明天會請一個人去你的飯店吃飯，我會自己帶幾瓶酒去，會先放兩瓶在你這兒，到時候我叫你送上去的時候，你再給我送去。」
江蜜覺得這件事兒不簡單，連忙問道：「別的地方需要我幫忙嗎？」
甄秀珠緩緩搖頭：「你已經幫了我大忙。」
她已經將江家兄妹倆牽扯進來，又怎麼會讓江蜜再蹚渾水？
「蜜蜜，謝謝你。」
甄秀珠看著江蜜清露一般乾淨明澈的眼睛，很羨慕她處理事情的利落颯爽。
她看懂了江蜜幾次欲言又止，還有擔憂的眼神。
這次的事情給她敲響警鐘，如果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那將永遠地活在惡魔的身邊。她如今已經一無所有，就連尊嚴都喪失。死都不懼怕了，又何懼孤注一擲呢？
她兩手空空地來到這個世界，所以也不貪圖世間富貴。
只求乾乾淨淨地來，再乾乾淨淨地離開，而不是帶著滿身污濁。
她嘴角輕輕揚起一抹笑：「蜜蜜，我先走了。」
江蜜看著甄秀珠唇瓣噙著的淺笑，清冷的月光下像是盛綻的荼蘼花，透著一種悽美。
她上前給甄秀珠一個擁抱：「秀珠姐，你拿我當做好朋友。朋友之間是相互扶持，你有需要的地方，儘管來找我。」
甄秀珠眼底泛起水光，在這寒冷的冬夜，得到了一絲溫暖。
輕輕抱住了江蜜，像是從她這裡得到了勇氣。
*
江蜜重新回到病房，只見江建軍麻溜地坐起來，腰背挺得板正。
「二哥，你咋了？」江蜜將門合上：「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江建軍看到甄秀珠沒有來，鬆了一口氣，又大喇喇地側躺下去。
「腦袋有點疼，有點暈。」江建軍擰緊眉毛，轉動一下還在發僵的肩胛骨：「小妹，你告訴甄小姐，讓她別來送湯了。我坐著動都不敢動，比上學還要認真，可真難受，就像有針在扎我。我又怕一動，腳上有味兒從被窩裡跑出來，熏到她了。」
江蜜：「……」
江建軍扶著腦袋：「我感覺她來一趟，我頭更疼了，可能預後更不好。」
江蜜：「……」
她看向柜子上紅色瓶身白蓋的保溫壺，走過去擰開壺蓋，居然發現是寬口的，像極了現在的保溫桶，但是要高一點，裡面裝了黃澄澄的雞湯，散發出一股清香，還有一股淡淡的當歸藥味。
「二哥，還是熱的，給你吃一點。」
江蜜從柜子裡面拿出碗和瓷勺，舀出一碗雞湯，遞到江建軍面前。
江建軍聞到當歸的氣味，苦著一張臉：「小妹，當歸母雞湯是女人生孩子才喝的東西，我一個大男人喝，合適嗎？」
江蜜：「……」哪那麼多的戲？
江建軍看江蜜沒聲兒，以為她要生氣了，連忙將碗接過來，三五兩口給喝了。
江蜜看他懨懨地將碗擱在柜子上，側躺在床上，攏著被子蓋在胸口。
「咋了？不舒服嗎？」
「小妹，二哥喝湯的時候，想起你做的飯菜。」江建軍拿餘光悄悄瞄江蜜，看她一臉關切的樣子，蔫蔫地說：「我好久沒有吃過了。」
江蜜看他腦袋上纏著一圈白紗布，用一種很低落，很懷念的語氣，顯得委屈巴巴的，她心裡軟了一塊。
「我明天做好了，讓王大哥給你送過來。」江蜜從包里取出一千三百塊錢，放在他的枕頭邊：「這是汪家給你的精神損失費。」
江建軍看著枕頭邊一大摞錢，倏然坐起來，腦袋一陣眩暈，他捂著腦袋說：「小妹，我可以再把這邊腦袋，再給他打一下嗎？」
江蜜氣笑了：「你再去給他打一下，咱們家可以直接開席了。」
「那你們還可以再收份子錢。」江建軍拿著厚厚一疊錢，咧開嘴，笑得很憨厚，直接遞給江蜜：「小妹，你拿著，當二哥給你交的伙食費。」
「你還想賴上我。」江蜜將錢裝回包里：「我先存著，等你出院之後，再給你。」
江建軍摸了摸腦袋，主要是這麼多錢不知道該咋花。他拿到分紅的錢，全都存在媽那裡，足夠養活小福寶。
女孩子花錢的地方多，這筆錢又是江蜜要來的，他琢磨著給江蜜當零花錢。
江建軍直接對一旁當隱形人的蕭厲說：「妹夫，你看，你看看。小妹嫁人之後，就拿我這個二哥當外人了。」
蕭厲：「……」
他不疾不徐道：「蜜蜜，你給二哥收著，給他存娶媳婦的本錢。」
江蜜：「……」
江建軍：「……」
給他存媳婦本，還不如存棺材本。
*
甄秀珠回到南嶺路旗袍店，遠遠地看見有人蹲在門口，還有人在附近徘徊，然後撿起石頭將玻璃窗給砸了，試圖從窗戶里爬進去。
她嚇得攥緊了皮包，扶著牆壁，轉身就往來時的路往回跑。
根本不敢回汪家，懷疑這些人跟汪家脫不了關係。
不知道跑了多久，甄秀珠喘著粗氣回頭望去，只看見一道黑影朝這邊走來，魂都快嚇沒了，臉色煞白地跑進旅館。
工作人員問道：「同志，住旅館？」
甄秀珠雙腿都是軟的，就怕那道黑影是壞人。她白著一張臉躲進櫃檯里，蹲在櫃檯下面，哆哆嗦嗦從包里掏出幾張十塊錢，遞給了工作人員。
「我……我沒有介紹信，給你這些錢，讓我在這裡待一晚上，可以嗎？」
工作人員看她狼狽的模樣，那雙秋水一般的眼睛布滿了惶恐，心軟了，沒有收她的錢，讓她在這兒待一晚上。
甄秀珠等到天亮之後，再去派出所報案，申請保護令被拒絕之後，她央求派出所給開具介紹信，讓她這段時間住在旅館裡。
拿到介紹信之後，甄秀珠鬆一口氣，到旅館安頓下來，她聯繫上汪源的生意夥伴，請他中午在四季飯店吃飯。
以前汪源帶生意夥伴來家裡喝酒，她聽到他們的談話，對話中透著一些異樣，當時沒有往心裡去，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昨天下午回一趟汪家，在汪源的書房裡，的確發現了一點東西。
甄秀珠擔心故意傷害定不了汪源的罪，所以想多找一點證據，讓汪源在牢里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