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野獸的獵物

  冷聲的質問出口後,易長樂將遮擋著自己視線的手放下,完全不顧金光的刺眼,直直地看向神譽,等待著神譽的反應。

  易長樂覺得既然神譽法力無邊,是三千大千世界中金字塔頂端的存在,那想必從來沒有人用如同自己一般的態度對待他,若是真的如同自己料想的一樣,這樣冷聲的質問多半會換來神譽情緒的波動,神譽情緒波動的越大,那注意力便會一直在自己身上,這樣汪洋之下的鴻蒙紫氣和開天便會更安全一些。

  想到這兒,易長樂甚至在心中做好了流血的準備,打算用自己的傷痕來承受神譽的怒火。

  可令易長樂意外的是,神譽並沒有她想像中的暴怒,甚至連輕微的情緒波動都沒有。

  神譽輕笑了一聲,風輕雲淡道:「易長樂,你第一次來到這片汪洋時,我就和你說過,我存在的目的,便是為了守護三千大千世界,守護三千大千世界中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生靈。」

  「可你似乎,沒有守護開司。」易長樂冷聲道。

  神譽嘆了口氣,道:「易長樂,看來你捏碎樹葉來見我的目的,是為了想給開司討個公道,可開司如今被遺忘的結局,是他自己求來的。」說著,神譽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惋惜之意,「若是有可能,我也不想開司永遠地消失在三千大千世界之中。」

  聞言,易長樂嘲諷地笑笑,「神譽,你是三千大千世界中至高無上的存在,若是你想要救開司,他又怎會消失,落得個被三界所用生靈遺忘的結局?」

  聞言,神譽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易長樂,你似乎誤會我了。」神譽頓了頓,接著道:「易長樂,我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我便曾和你說過,三千大千世界之所以能生生不息,究其原因是我對每個生靈公平逗的守護,所以我無法救開司,若我救了開司,便是失了對鴻蒙紫氣的守護之意……」

  神譽的語氣變得沉重了幾分,「若我的守護變得不再公平,不止開司,整個三千大千世界都會消失。」

  神譽的話雖沉重,語氣卻依舊平淡,易長樂因著金光看不清神譽的模樣,可從神譽的這番話聽來,也能想像得到他道貌岸然的模樣,「神譽,既然你對開司是守護,那為何要取代開司,將他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你的功勞?」

  「原來,你竟是這樣認為的。」神譽語氣落寞,解釋道:「易長樂,我從未想過要搶奪開司的功勞,開司將你從其他小世界換到三界的代價是讓三界所有的生靈都將他遺忘,可若是沒了開司,三界的歷史就會空出一部分,為了不讓三界的歷史變得空白,我才不得已,用自己替換了開司,成為了三界的創世祖。」

  「真的是這樣嗎?」易長樂質疑道。

  「你不信我?」神譽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委屈,「易長樂,你方才也說了我是三千大千世界之中至高無上的存在,這樣存在的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再說了,既然三千大千世界中的每一個小世界都因我而生,我又何必要去貪圖開司的功勞?」

  神譽的情緒隱藏得很好,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易長樂卻抓住了他語氣中不自覺透露出的那一絲不屑。

  易長樂皺了皺眉頭,「神譽,你的所作所為對三千大千世界中的生靈們,真的是守護嗎?」不等神譽回答,易長樂又補充道:「守護一個人,會讓他背負著無法卸下的重擔和走向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更改的結局嗎?」

  「無法改變的結局?易長樂,看來你對我有許多不滿?」神譽將易長樂的話細細琢磨了一番後,開口問道。

  「是不滿。」易長樂承認得坦然,冷眼看向了神譽的方向。

  見易長樂承認得如此坦然,神譽愣了愣,才開口道:「易長樂,看來你這次捏碎樹葉的目的,不止是為了幫開司打抱不平。」

  「罷了。」不等易長樂回答,神譽擺擺手,道:「易長樂,你不理解我沒關係,畢竟你沒在我這個位置之上,自然不能理解我,可……」

  神譽的語氣中多了絲冷意,「可若是你要挑戰我,你要知道,你需要面對的是什麼,你雖是我守護的對象,可我也絕不是任人騎到頭上也不反抗的主兒。」神譽頓了頓,帶著些威脅的意味道:「我給你個機會,既然你已經問清楚了開司的事情,便離開,至於你對我的冒犯,我既往不咎。」

  面對神譽的威脅,易長樂一步未動,「神譽,我捏碎樹葉來見你,不止是為了開司,還為了小化。」

  「小化?」

  易長樂指了指自己肩膀的位置,對著神譽提醒道:「你見過的,時常在我肩膀上趴著的那條化蛇。」

  「哦,原來是他。」神譽恍然大悟道:「易長樂,據我所知,那條化蛇在你們那個小世界中已經死了,你這時提起他,是想我救他?」

  易長樂頷首,眸中多了絲無助與懇求道:「不錯,小化是為了讓開天劍重新出世而犧牲,可讓開天劍重新出世本該是我去做的,與小化無關,他不該死的。」

  神譽看到易長樂眸中的懇求,輕笑了一聲,將易長樂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後問道:「易長樂,你這是在求我?」

  「是,我在求你。」易長樂咬了咬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原來真是在求我。」神譽意外道:「只是,易長樂,你這樣求人的態度,我還是第一次見。」

  易長樂心下瞭然,神譽這是打算為難自己,沒有一絲猶豫地低下頭、彎下腰,對著神譽語氣誠懇道:「神譽,我求你救回小化,作為交換,你需要我做什麼,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辦到。」

  「需要你做什麼?」神譽嗤笑一聲,沒再隱藏自己的不屑,「易長樂,你覺得這三千大千世界中有什麼事,是你可以辦到,而我辦不到的?」

  「神譽,小化也在你守護的對象之列。」易長樂依然彎著腰,沒有起身。

  「易長樂,你又怎知我沒有守護過那條化蛇?」

  神譽的話,讓易長樂滿眼疑惑,神譽卻沒有解釋,只道:「對那條化蛇,我問心無愧,至於救他,我做不到。」

  「既然你做不到,那我便和當初的開司一樣,和你做交易,我會付出代價換小化回來。」易長樂的腰又更低了些,沉聲道:「用我的命將小化的命換回來,也未嘗不可。」

  「怪不得當初開司挑中了你。」神譽頓了頓,接著拒絕道:「只是易長樂,你的命,我不能要。」

  聞言,易長樂慌忙起身,「可你明明和開司做了交易……」

  「我從來沒有用性命與開司做過交易。」神譽打斷了易長樂的話,「開司成為天罰,換來了鴻蒙紫氣的復生,開司的功德,換來了三界的機會,至於開司的性命,從來沒有在我們的交易之中。」

  「不過,那條化蛇,倒是有活過來的可能。」

  易長樂眼中閃過喜色,保證道:「只要能讓小化活過來,我做什麼都可以。」

  「真的什麼都可以?」神譽懷疑道。

  聞言,易長樂眸中充斥著不解與掙扎的情緒,片刻過後,不解與掙扎變成了堅定,易長樂對著神譽的方向頷首道:「什麼都可以,神譽,你想要我做什麼?」

  神譽笑了笑,說起了和易長樂的問題毫無關係的話題,「易長樂,據我所知,開天劍已經在三界中重新出世了一段時間,也就是說你想要用自己的性命來復活的那條化蛇死去的時間也不短了,若你真的想我救他,應該在他從三界身隕後,便立刻捏碎樹葉來見我,可你為何時至今日,才來求我?」

  「是因為我……我……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復活小化的方法,在我絕望之際時,你給我的那片樹葉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我才想到,我還可以來找你救小化。」易長樂磕磕巴巴的解釋道。

  「真的嗎?」神譽輕飄飄的開口,語氣中是對易長樂的不信任。

  「真,真的。」易長樂朝神譽的側面看去,擺出一副謊言被戳穿的模樣。

  「哦,可我了解的,好像不是你口中的那樣。」不知是不是易長樂的錯覺,神譽背後的金光好似暗淡了許多,也沒那麼刺眼了,「那條化蛇雖然已經死去了一段時間,可你身旁有個人,是最近才消失的,不是嗎?」

  「你捏碎樹葉來見我的這個時間,救那條化蛇不是很合適,可若是換成那個人,便很合理了。」神譽質問道:「易長樂,你想救的是那個人吧?」

  神譽猜到自己為東方譽而來,是易長樂捏碎樹葉之前便已經設想到了的情況,可為了拖延時間,易長樂還是裝傻道:「神譽,我不懂你口中合理的那個人,是誰?」

  「如今三界的天罰,九尾狐族覆滅之前曾替你消除混沌之氣的佛檀,更是打算和你一起對付我的東方譽。」神譽的話戛然而止,他背後的金光也消失不見,他原本模糊的五官,一瞬間展露在了易長樂面前。

  易長樂見到神譽的長相之後,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眼前的神譽,除了雙眼,倒是和易長樂在人間的創世殿中所見到的那座被萬人供奉的雕像,一模一樣。

  易長樂的臉色一瞬間沉了下來,「神譽,是你,你對小譽做了什麼?」

  「我對他做了什麼?」神譽輕蔑的笑笑,「應該是我先問,你們打算對我做些什麼吧?」神譽眼神凌厲地望向易長樂,「你、佛檀、開天劍,甚至還有一直想要覆滅三界的鴻蒙紫氣,你們四個究竟想要對我做些什麼?」

  聽到開天和鴻蒙紫氣的名字,易長樂心下沉了沉,臉上雖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可撰成拳頭的手和嵌入手心的指甲暴露了易長樂的情緒,「我和小譽的事,關開天和鴻蒙紫氣什麼事?」

  易長樂對視上神譽的視線,「神譽,你不會覺得鴻蒙紫氣設計覆滅了九尾狐族,我的親人愛人皆因她而死,我還願意和她合作吧?」

  「易長樂,既然你不願意和鴻蒙紫氣合作,那你身上為何沾染了她的氣息,她和開天劍如今又在何處呢?」

  隨著神譽的話音落下,易長樂只覺得一雙嗜血的眸子盯住了自己,神譽此時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野獸盯住了心儀的獵物。

  ……

  鴻蒙紫氣和開天下了汪泉後,對視了一眼,雖一言未發,可兩人默契地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不解之色。

  還沒下汪泉,在上面看時,明明是毫無波瀾的泉水,下到汪泉中後,卻能明顯感覺到水的流動,原本以為冰冷的泉水,此時更是異常的溫暖。

  鴻蒙紫氣用手指了指汪泉底,不等開天的回應便向汪泉底游去,開天沒有絲毫猶豫,立馬跟在了鴻蒙紫氣身後。

  感受到水的流動之後,鴻蒙紫氣和開天本以為到了汪泉底便能看到去汪洋的通道,可汪泉底除了有些光亮之外,兩人細細搜索了一番,卻沒有發現任何的通道。

  無法在汪泉中開口,無奈之下,兩人只能又向上游去,準備出了汪泉之後,再琢磨一番,可就在向上游的時候,開天發現了些不對勁。

  自從下了汪泉之後便沒再用任何的法力,全憑自己的體力在汪泉中遊動,向下游時,開天明顯感受了阻力,可向上游時,卻好似有人在推動著自己前進,異常的輕鬆。

  鴻蒙紫氣要游出汪泉時,開天拉住了她,示意鴻蒙紫氣等等,自己則在汪泉的泉口檢查了起來,開天發現,汪泉兩壁的石頭或多或少都長了些青苔,可唯獨有一塊石頭異常的光滑,於是開天伸手摸向了那塊光滑的石頭。

  開天摸到石頭的瞬間,原本亮著的汪泉突然變得漆黑,一息之後,汪泉又恢復原樣,只是原本在汪泉中的開天和鴻蒙紫氣卻一齊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