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流放嶺南

  離開長安六百里後,楊威就告訴徐正,他們吃光了一馬車的糧食了,現在空出來一輛馬車,他們可以讓行動不便的老人婦孺坐上去,這樣一來,他們也能走得更快一點。

  徐正問剩下的四個差役,「你們怎麼說?」

  差役們面面相覷,好傢夥!流犯連馬車都坐上了!

  「頭,你做主,你說怎樣就怎樣,咱們都沒意見!」問他們幹啥,他們不敢有意見啊!

  「那行,那我就做主吧。」於是徐正一揮手,秦家的女眷和孩子們都上了馬車。

  接下來,因為沒有了孩子和女眷們的負擔,徐正這些押司和差役們,帶著秦家三兄弟,日行百里。

  這日午時,他們是在外面用的午飯。蒸得暄軟的白面饅頭,配著一碗熱呼呼的肉湯下肚,真的讓人無比滿足。

  吃完飯,又歇了一會,大家就準備趕路了。

  呂頌梨吃得有點撐,不想坐馬車,怕顛著肚子了,於是就和他們一起走走。大家三三兩兩地走在官道上。

  秦昭看著某人的背影,意有所指地感嘆道,「阿晟,聽說鴿子湯也很補的。」

  秦晟埋頭趕路,懶得理他,哼。

  前兩天他說魚湯很補人,特別是對老人對女人,尤其補。

  他上心了,途經一條被凍住的河流時,挑了一處砸了個洞,裡面的魚一條條往外蹦,沒多久就撿了一籮筐。

  他們一行五十多人,都喝上了香噴噴的鮮美的魚湯,魚湯里還放了些凍豆腐,味道真的絕美。

  他娘和媳婦都沒說什麼,唯獨他三哥讚不絕口,一直夸魚湯鮮美。

  他要是再信他,他就是——秦晟在心裡還沒嘀咕完,就聽見他媳婦開口了。

  「鴿子湯確實挺補的。」呂頌梨贊同地點點頭。

  秦晟扭頭瞅她,你認真的?「真那麼補?」

  呂頌梨點頭,「是啊,滋陰補腎、益氣補血,對產婦還有體質虛熱者特別好,能加速傷口癒合。」

  懂了!於是秦晟抬頭,看向天空。

  呂頌得也抬頭,正好看見兩隻白色的鴿子撲棱著翅膀在天上飛著。

  秦昭跟著迅速抬頭,然後他就瞪大了眼睛,他整個人都驚了,這兩隻白鴿不會掉下來吧?

  在他震驚望天的時候,秦晟已經拿著和周達同伴借來的弓箭追著天上的鴿子跑起來了。

  大家都覺得他應該追不上的,畢竟地上跑的哪能比得上天上飛的啊。

  可是沒多久,秦晟就提著兩隻被一箭穿心的白鴿回來了。

  秦昭:……

  「等等,這鴿子腿上似乎綁著東西。」呂頌梨指了指那信。

  秦珩將之取下,看過之後,遞給呂頌梨,「六弟妹,你看看。」

  呂頌梨看字條的時候,秦晟湊了上去,挨著她的肩膀。

  呂頌梨看了他一眼,將字條移到兩人中間,方便他一起看。

  呂頌梨看完之後,遞給三伯哥秦昭。

  秦昭看完,遞到秦晟跟前。

  秦晟沒接,扭過頭去,「我看過了。」他剛才就著媳婦兒的手看過了,用不著看第二遍!

  秦昭手中的紙條跟著他一起移動。

  秦晟皺眉,「做什麼?」

  秦昭做了和個吞咽的動作。

  「走你!自己吃!」秦晟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然後走開了。

  秦昭沖他喊,「小六,不帶你這樣的,你在大理獄的時候,可是吃的面不改色的啊。」

  秦晟只留給他一個後腦勺,那幹了吧唧的東西誰愛吃啊?你以為你是她啊?還敢要求和她一樣的待遇!

  最後秦昭只能自己將之吃進肚子裡毀屍滅跡。

  聶雲娘看著這對死鴿子,「這是信鴿吧?吃了沒關係嗎?」有點擔心。

  「有啥關係。阿晟都射下來了。」秦昭上前將鴿子撿起來。

  秦珩也道,「是的,放心吃吧。」

  這兩隻信鴿是飛往北境的,信鴿上的信並不算十萬火急,丟了有一定的影響。況且這是他宋家的江山,又不是秦家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最後這兩隻鴿子被燉了,和姜塊、酒、還有枸杞、當歸、大紅棗一起。大火燒開,小火慢燉,最終只得了三碗湯,秦母、聶雲娘、呂頌梨一人一碗。

  在秦家這邊愉快前往流放地的時候,長安城裡,謝趙兩家過得並不好。

  趙彬死了,行動不便的他,在進入大牢的第七個夜晚,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弄死了。而他也不反抗,據說他是含笑而死的,死相還挺好看的。

  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了,包括厚衣服,只剩下一件單衣裹身。

  趙彬被獄卒抬出去。

  趙家人冷漠地看著。

  因為沒有人打點,獄卒們最終只能用一張破蓆子抬著扔到亂葬崗去!

  獄卒們罵罵咧咧的幹活,這大過年的,還要抬死人,晦氣!關鍵是一個去霉氣的紅包都沒得!

  然後,在謝湛的運作下,謝趙兩家最終被流放嶺南。

  除夕夜,萬家燈火之際,在押司官和差役不時的鞭打之下,謝氏一族的人和趙家的人,拖著蹣跚的步子緩慢地走出長安城。

  其實謝趙兩家的人,在大牢的這段時間也折損了不少人。因為受刑,因為受凍,因為吃得不好,穿得也不夠暖和,幾乎每天都有死人被抬出去。抬出去的大多是老人或者孩子,年輕人好點,死得沒那麼多。

  如今他們的隊伍里已經看不到太多的老人和孩子了。

  因為這一批流犯人數很多,配置了四個押司,還有二十名差役。為了避免麻煩,趙家和謝家的成年男子,全部都要戴上梏桎。

  大過年的,押司和差役們還要押送犯人前往嶺南,他們的心情都很不好。

  這一批差役,都不是什麼好的。不像押送秦家的那幾位,都是經過徐正暗中走動和篩選的。

  押送謝趙兩家流犯的這些差役們,好些個,本來輪不到他們出這趟任務的,但都被上頭的強塞給他們。強行加班,又沒加班費。很明顯嘛,看謝趙兩家的樣子,估計沒多少油水可撈,他們心情能好才怪。

  「家主,為什麼我們選擇南流,不選擇北流?」

  咳咳,謝湛這一陣子清瘦了不少,他裹緊了身上破舊的鼠皮大衣,低聲回答族兄的問題,「敦煌郡、西梅郡、涼州一帶屬於北境,秦家人駐守北境多年,我們流放去那裡,討不了好。」很難收服那些勢力為自己所用。

  謝湛停頓了一下,道,「平州、樂浪郡一帶,秦家已經去了。」

  在大牢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反思他這次的失敗。他太自負了,以為無人能看得出他的計謀,結果卻被呂頌梨半渡而擊,在他不上不下的時候被她所襲,半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重重地跌了這一跤之後,他才驚覺,她一直在伺機而動,所以她出手的時機才會選得那麼恰好。是他小視了天下英雄。

  所以,在牢里的這段時間,他痛定思痛。決定在對待呂頌梨乃至秦家的問題上,延用之前的態度,不去招惹各自發展的策略。大黎這麼大,他們可以各據南北,各自發展。

  所以,他們謝家不去平州甚至樂浪郡那一帶!

  他們要是也去那裡,便是一山二虎。那邊的地,就那麼點大。雙方為了發展,為了資源,一定會明爭暗搶的。

  有本事的人都強勢,秦家被發配到平州,呂頌梨很可能已經將平州一帶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任何後進之人,都會被對方視為掠奪者,不弄死不罷休。

  他發現自己很不了解呂頌梨這個對手,這樣去斗,很危險。

  他們謝氏一族,現在最關鍵的是活下去。

  所以,他選擇,避其鋒芒。用時間、空間,來發展壯大自己。正好用時間看看對方是個什麼路數。日後,再作較量。

  「西南一帶,少數民族多,山也多,不利於日後的發展。」

  「東南一帶會好一些,不管是經濟發展,還是地勢民風等。」儘管那裡有很多的宗族勢力,但他有信心能擺平這些問題。

  「而且,我們衣單食薄,往北走的話,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才能到達流放地。南方,相對會暖和一些,能讓更多的人族人活下來。」

  謝湛說完這些,抬眼看向遠方,目光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