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一個穿著一套八成新沒打一個補丁的老婦人，邊上還坐著一個看著比她年輕一點的老婦人，同樣用一種看見大肥肉的表情看著她。
前幾年回來過年的時候，這個侄子一家穿得跟乞丐似的，幾個人還面黃肌瘦看著跟難民沒什麼區別。
沒想到才幾年不見就大變樣了，兄妹四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嶄新的，花色比他們這些城裡人的還要鮮艷。
陸川柏娶的這個媳婦更是臉色紅潤白皙，身上穿的妮子大衣、黑色皮鞋、燈芯絨褲子無疑不是精品，這些樣式看著就比縣裡百貨大樓的新穎高檔。
她們對在縣裡聽到的傳言又信了幾分，看來大哥沒騙她們，這個侄子一家發達了。陸三姑和陸四姑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滿意，她們這趟是來對了。
陸四姑對著姜青黎又是一頓猛夸，「可不是麼，咱們川柏不知道上輩子積了多少福氣才娶到你這麼好的媳婦兒。」
早知道河灣大隊有這麼個人，她早就帶著她家老三回來了，她家老三一表人才，這還有陸川柏那兔崽子什麼事兒。
兩個姑姑這熱切的語氣和熱情的笑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跟他們家關係有多好，多為陸川柏高興呢。
姜青黎這時候才想起來，她和陸川柏結婚這兩個姑姑連臉都沒露過，也沒有送過一枚針一根絲線。
姜青黎只是疏遠地笑了笑，依舊不說話。
陸川柏的三姑也沒在意她的態度，對著她反覆誇了又夸，直到他丈夫咳了兩聲才停下來，開始給姜青黎挨個介紹屋裡的人，「我是你三姑，這是你四姑……」
陸三姑又是一頓噼里啪啦把屋裡的人都介紹了個遍，包括她和妹妹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丈夫，那幾個從來沒有踏足過河灣大隊的兒子和外甥，以及一臉嫌棄又嫉妒的兒媳婦兒和外甥媳婦兒。
姜青黎沒有搭話，而是對陸青青姐弟道，「青青，白楊、衫鬆快進來坐，別站著。」
至於陸三姑和陸四姑的話，自然是左耳進右耳出，這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人，說不定過了今天出了這道門以後再見面也還是陌生人，或者以後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了。
姜青黎承認她就是故意的，這兩個做姑姑的仿佛一點也看不到陸青青和陸白楊姐弟仨兒，或者也不是看不見，而是覺得這三個沒什麼價值，所以視若無睹。
陸青青和陸白楊三人也習慣了，他們只把這兩個姑姑當成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遠房親戚，所以一點也沒有不開心。
自從她們嫁到縣裡之後就自詡是城裡人，一直看不起老家的窮親戚，以前每次回來大哥一家子對她們都是一臉巴結，現在被她們看不起的鄉巴佬無視，陸三姑和陸四姑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如果不是還記著這次的目的，兩人已經把姜青黎從頭到尾數落一遍了。
陸三姑和陸四姑僵著臉，「喲，這就是青青和雙胞胎吧，都長這麼大了。」完了肉疼的從兜里掏出三個紅包一人分了一個。
陸青青姐弟仨兒沒有接而是看了陸川柏和姜青黎一眼，看見姜青黎點頭才接過紅包，看也不看地塞進兜里。
大哥和嫂子一人給了他們一個一塊錢的紅包，就是親家伯母他們也一人給了他們一個五毛錢的紅包。
陸白楊這小子已經跟他的小夥伴們旁敲側擊地打聽過了，小夥伴及他們的哥哥姐姐們的紅包都是一分兩分錢的，連一毛錢的都少見。
他們現在可是身懷三塊五毛錢巨款的小孩子，對於這兩個陌生姑姑給的紅包一點也不好奇更不會興奮。
陸青青等人的表現讓陸三姑和陸四姑心裡又是一梗，這些鄉下孩子裝得還挺像這麼回事兒，他們估計從來沒見過壓歲錢長什麼樣。
王大花只覺得大快人心，這兩個小姑子自從嫁到城裡之後就看不起他們一家，幾年才回來一次，每次回來就帶半斤糖果半斤餅乾，還拽得二五八萬似的，每次回來對她這個大嫂和三個兒媳婦就是一通數落。
呸！每次回來都要吃掉他們好不容易分到的肉，虧她們還自詡城裡人，吃飯跟鬼子進村似的，以前她還想著三個兒子長大了得靠姑姑進城當工人，所以對她們阿諛奉承。
沒想到這兩個小姑子，吃了她這麼多回肉，一說到給她家三個兒子找工作就開始推三阻四。
時間一久，王大花就回過味來了，人家壓根兒就沒把他們當正經親戚，別說找工作了，連家在哪裡都不告訴他們，就怕他們去城裡打秋風。
如果不是她厚著臉皮跟在兩人身後，壓根兒不知道這兩人住哪兒。
也許是陸川柏和姜青黎的態度關係也或許是因為別的事兒，陸三姑和陸四姑兩家人全程笑臉相陪，陸三姑和陸四姑也在男人的示意下重新揚起了笑臉。
一大堆人圍著姜青黎和陸川柏，跟他們打聽廣交會的事兒，著重打聽是不是真的跟傳言說的那樣掙了幾個億。
姜青黎：……
果然只要長了嘴，牛都能吹上天。
「三姑、四姑，你們這是從哪裡聽到謠言，如果真能掙幾個億的外匯，我們倆兒現在也不會在這裡了。
國家還不得把我們請去首都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這種人云亦云的想法可要不得。」
姐妹倆兒面面相覷，「那你們掙了多少？幾千萬？」
姜青黎搖頭，「不是我們掙了多少，而是國家掙了多少，我們是給國家掙外匯的，掙了多少都跟我們沒什麼關係。
好吧還是有一點關係的，不過我們掙的錢除去成本和人工，掙到的錢全都投入到大隊的建設上了。」
王大花得意洋洋，「對，我們大隊今年買了兩輛拖拉機，六輛大貨車，修了一條水泥路，兩座混凝土拱橋。
你們剛才進來時看到了吧，水泥路比縣裡的還寬敞厚實，那麼多亮大貨車同時壓過一點事兒都沒有。」
劃重點：水泥路縣裡的還寬敞厚實！
陸三姑和陸四姑急了，「不是說能掙外匯都是你的功勞麼，省城和市里以及大隊部就沒給你們一點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