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伯,你什麼時候來的,等久了吧。」
陸家和把二郎腿放下,嘴角的笑一直沒有放下來。
「沒多久,我也是剛從公社回來不久。」
今天公社書記打電話讓他去一趟公社,說有好消息,陸家和聽了抽了一半的煙都不抽了,狂踩著自行車去公社,車輪子都被他踩出火花了。
書記這個人一直很內斂,能讓他說出好消息那對於他們來說肯定是天大的好消息。
果不其然,到了公社,陸家和就知道這個好消息是什麼了,居然是兩個工農兵大學生名額。
媽耶,他們河灣大隊這麼多年只有一年得過一個名額,而且那個名額還被陶大柱父子給作沒了,陸家和還以為他們大隊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殊榮了。
沒想到才時隔一年,他們大隊竟然又分到了工農兵大學生名額,而且還不止一個。
「上頭領導指名要將這兩個名額給你們,川柏、青黎,恭喜,你們要成為河灣大隊有史以來的第一二個大學生了。」
陸家和指導,一定是省城特地給的名額,指名道姓給姜青黎和陸川柏,為的是獎勵兩人在春季廣交會做出的貢獻,不然這個兩個名額肯定會被縣裡剝削掉一個。
姜青黎和陸川柏對視了一眼,她從陸川柏的眼裡看到了驚喜和猶豫。
陸家和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自己想要的反應,他疑惑地看向兩人,「川柏、青黎,你們怎麼了?這天大的好事兒難道你們不高興?」
沒看到那些個知青為了這個名額斗得頭破血流,計謀頻出麼。
姜青黎,「堂伯,謝謝你特地來告訴我們這件事兒,我們考慮一下。」
陸家和瞪眼,「這種大好事兒還考慮什麼,離開學只有不到兩個月了,你們做好準備,家裡不用你們擔心,我會幫你們照顧好家裡的。」
陸家和以為他們是不放心幾個小的自己在家,便將責任往身上攬。
陸青青和陸白楊姐弟三個也趕緊表態,「大哥,嫂子,你們別擔心家裡,我們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
他們三個都會生火做飯,在家絕對沒問題。
大學生啊,這是多大的好事兒啊,家裡能出一個大學生都是祖墳冒青煙了,現在一下子出了兩個,肯定是爹娘他們在地下使了大力氣。
姜青黎和陸川柏把大隊長送出門,說考慮三天再給他答覆。
大隊長又氣又急,但是拿他們兩個沒辦法,只說讓他們一定要好好考慮,別讓陸川柏爹娘在九泉之下都不瞑目。
只差沒明著說,如果你們兩個不答應,你們爹娘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陸青青姐弟三個更是淚眼汪汪,覺得是他們連累的大哥和嫂子。
姜青黎和陸川柏不知道,陸家和一離開就把公社給了他們兩個工農兵大學生名額的事兒宣揚了出去。
河灣大隊的村民是完全沒有意見的,姜青黎和陸川柏這一年多對河灣大隊的貢獻大家有目共睹,這兩個名額如果不是給姜青黎兩人的他們才覺得奇怪呢。
而且他們嫉妒也沒用,他們就是大老粗一個,斗大的字都不認識幾個,還不如老老實實上工、好好表現,哪天三家廠子缺人了,說不定就招他們了呢,到時候他們也是有工資的人了。
甘愛娟和覃文光等人聽了非常羨慕,不過也僅限於羨慕,羨慕過後依舊本本分分上工,不爭不搶。
相對於大灣村知青點的平靜,陸家村知青點就沒這麼和諧了,這兩個名額在陸家村知青點引起了軒然大波,他們想回城已經想瘋了,以至於失去了理智。
眾知青不相信陸家和的話,都認為這兩個名額是公社給河灣大隊的,大隊長假公濟私把兩個名額據為己有,所以才找了這樣的藉口。
已經失去理智的眾人腦袋抵著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後下定決心辦大事兒。
為了把這件事兒辦成,陸家村知青點的負責人還悄悄來找覃文光等人,想要覃文光等人跟他們聯手把這兩個名額弄到手,不過覃文光等人拒絕了。
工農兵大學生名額誰不想要?但這是想要就能要的麼,這是省城點名道姓了給姜青黎和陸川柏的,想把名額弄到手簡直就是痴人說夢話。
退一萬步講,就算名額弄到手了又怎麼樣?兩個知青點二十來號人,名額只有兩個,僧多粥少怎麼分配?
覃文光等人可不會傻到認為陸家村的知青會將名額拱手相讓,不過是想拉他們做炮灰罷了。
甘愛娟還特地去跟姜青黎說了這件事兒,讓他們這段時間防著點陸家村的知青,別著了這些人的道。
他們下鄉這麼多年對工農兵大學生名額的稀有程度有了深刻的認知,河灣大隊唯一一次有可能得到工農兵大學生名額
等姜青黎他們知道的時候,她和陸川柏得到了工農兵大學生名額的事兒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她看向陸川柏,「你怎麼想?」
她知道陸川柏心動了,這很正常,如果她是這裡的土著肯定也非常心動。
陸川柏考慮再三,「這麼好的機會放棄可惜了,你去讀大學吧,我照顧家裡,以後有機會了我再去。」
姜青黎緩緩搖頭,「我不去。」
陸川柏急了,「別傻,這麼好的事兒怎麼能放棄?我知道你喜歡讀書,乖,家裡有我呢。」
他以為姜青黎是想把上大學的機會讓給他,她則留在隊裡照顧家庭。
「我不去,你也不去。」姜青黎看著陸川柏一字一句道,「你相信我麼,相信我的話我們都不去。」
陸川柏自然是相信她的,「為什麼?」
姜青黎目光看向遠方,「前幾天的事兒你還記得麼,牛棚里的一位老人平反了,聽說他是某個領域的大拿。」
是的,在兩人婚禮的前三天,一輛氣派的黑色小汽車來到河灣大隊,將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接走了。縣裡和公社的領導全程陪著,等人走遠了才語重心長地叮囑陸家和要善待牛棚里的人。
陸川柏想到某種可能,心如擂鼓,「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