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一到,陸川柏立馬敲響破銅鑼提醒大家上樑吉時已到。
現在倡導勤儉節約、萬事從簡,放鞭炮是不可能放鞭炮的,只能借用一下大隊部去年淘汰下來的銅鑼。
大家都知道陸川柏家今天上樑,很多人就等這一刻,一聽到銅鑼聲,立馬過來看上樑禮、搶糖果餅乾。
陸大伯特地換上了過年才穿的新衣服,他理了理衣襟,高呼一聲,「上樑咯!」。
隨後把大公雞血抹了幾滴在梁木上,又從陸川柏手裡接過一根紅布條系在梁木上,期望陸川柏家今後鴻運當頭、洪福齊天。
接著陸大伯開始唱上樑吉言七字順口溜。
梁立九天迎百福,梁壓三災納千祥。
吉日上樑高屋起,良辰立梁家業興。
上樑堅挺萬年固,吉梁耀輝代代旺。
吉日和風好運來,良辰瑞氣正上樑。
喜氣繞樑百事順,祥瑞滿屋頻頻來。
柱頂乾坤好運來,梁擔日月五福臨。
從陸大伯唱出第一個字開始,站在牆頭上的青壯年們開始喊著「一二三」,十個青壯年齊心協力把梁木拉上去,再穩穩噹噹地放好。
陸大伯瞧準時機大聲道,「禮成!」然後再朝大家看去,問一句,「正不正!
看上樑禮的人異口同聲道回「正!」
梁木一定要上得堂堂正正,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在農村要想兒孫滿堂有出息,日子紅火百事順,梁一定得上正。
上樑完畢,接下來就是小孩子們最期待的環節了,那就是「拋糖果餅乾。」
不僅小孩子期待,大人們也不例外,大家都看著陸川柏蓄勢待發,只要他把糖果餅乾拋出來,一堆人就朝著他拋去的方向跑。
陸川柏站在牆上,從籮筐里抓出一把混合著糖果、餅乾、小饅頭、花生、黃豆、向日葵的「糖果餅乾」往下拋。
大人小孩兒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手,預判著美味將會拋到哪個方向。陸川柏一拋,他們就往那個方向跑,有的伸手去接,有的蹲下來撿。
陸川柏不斷地重複著抓和拋的動作,把「糖果餅乾」灑向四周,他在牆上走了一圈,在屋子周圍都撒了一遍。
人群中不時發出驚呼聲「天啊,我竟然搶到了小饅頭!」「哈哈,我搶到了水果糖,橘子味兒的,真甜!」「我搶到了小餅乾,真香!」之類的話。
搶到小饅頭、糖果和餅乾這的人趕緊把它們塞進嘴巴或者放進口袋捂住,不然下一秒就不知道被誰搶了去。
陸白楊在下面使勁兒蹦躂,不停地喊著,「哥,大哥,親哥,我在這兒呢,快點朝我這裡拋。」
他性子跳脫,人也精得跟猴子似的,一堆孩子裡就屬他搶得最多。
陸衫松文靜慣了,平時鍛鍊地也沒別人多,所以搶得最少,不過他也佛性,搶到了就吃,搶不到也不生氣。
陸白楊很有當哥哥的樣,搶到了不止自己吃,還給陸衫松、姜和旭和姜可馨分。
姜可馨別看小不伶仃,但是膽子卻賊大,混跡在一幫大孩子中間,也不怕被人踩了。
她知道自己搶不過大哥哥姐姐們,所以一直都是只盯著地面看,有掉在她腳邊的立馬蹲下來拿了就往嘴巴塞,或者放口袋裡。
姜和旭也一樣,大家看到陸白楊上午一直倒著他們玩兒,知道他們是大隊長特地幫忙蓋房子的那家人的小孩,所以對他們多了幾分慎重。
孩子們看到有糖果餅乾掉在他們兩個腳邊都會下意識地避開,因著這個,兩人著實搶到了不少好吃的。
搶「糖果餅乾」這個環節結束,上樑禮就算結束了。
來看禮和搶「糖果餅乾」的人嘴裡好話不要錢地往外撒,然後吃著搶來的美味兒心滿意足地結伴離開了,一邊走一邊討論自己搶到了什麼好東西。
「姑姑,姑姑,我搶了好多好多,都給你吃。」人群散開,姜和旭帶著妹妹屁顛屁顛跑來找姜青黎。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顆水果糖,剝開糖衣遞到她嘴邊,「姑姑,吃這個,甜甜的。」
也許是因為有了陸白楊的帶領並受他的影響,姜和旭今天看著比在農場的時候活潑了不少。
姜青黎張開嘴巴,接受來自侄子的關愛,「真甜,謝謝小旭,小旭真厲害。」
姜可馨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饅頭,學著哥哥的樣子遞到奶奶嘴邊,「奶奶,給你吃,甜絲絲的。」
確實甜絲絲的,因為這些小饅頭裡放了不少紅糖,曹一蓉也張嘴接受孫女的好意,嘴裡不吝嗇地誇獎著。
兩人得了誇獎又跑去給爺爺和爸爸送吃的,一時間好不歡樂。
等看禮的人離開,就進入吃飯環節了。
來幫忙蓋房子的、幹活的、上樑的以及本家的親戚都留下來吃飯。
老宅的院子裡擺了五桌。
「開飯咯!」
蒙金花和大豐娘以及大堂嫂們開始往桌子上端菜,上樑飯有大白米飯和早上做好的玉米面饅頭。
菜就更豐盛了,有紅燒兔子、野雞燉土豆、清蒸大魚、大公雞燉蘑菇,豬肉炒芹菜、素炒大白菜、空心菜和番薯葉等等。
這頓飯比過年還要豐盛,很多人家過年也就只能吃上豬肉和魚肉,而且還得省著吃。
今天這頓飯大家敞開肚皮地吃,吃得賓主盡歡。
吃飽喝足,幫忙蓋房子和上樑的人一起把瓦片蓋好,剛才架好梁木時,大家就把椽木一根根地拉上來釘在大樑上,所以蓋瓦片也快。
瓦片蓋好,老宅里婦女們洗刷的活也幹完了,大家紛紛告辭回家。
「今天辛苦大家了,大家走好。」
陸川柏把饅頭分給大家,數量不多,一份也就兩個,但是兩個純面饅頭在這時候已經是頂頂好的謝禮了。
大家樂呵呵地朝陸川柏道謝,然後心滿意足地走了。
陸川柏親自把曹一蓉等人送出門,「曹姨,謝謝你們,今天辛苦你們了。」
曹一蓉搖頭,「客氣了,我們沒幫上什麼忙,倒是全家人在這裡混了一頓飯,哈哈。」
陸川柏家的上樑禮成了河灣大隊又一個讓人津津樂道的事兒。
陸川柏站在老宅邊上看著建好的新房子,心裡無限感慨。
真好,他們有新房子住了。
陸白楊興匆匆道,「哥,我們是不是可以搬去新房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