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約是因為感冒藥開始發揮作用,外加趙別枝本身的抵抗力還算不賴,頭已經沒有早上那麼昏沉,嗓子雖然還是啞的,但聽起來倒也稱不上是之前那般氣若遊絲。(-_-) (-_-)
倒是有點像是電音……
吳六一還因此嘲笑趙別枝以後可以去當DJ,結果當然是在對方死亡視線的凝視下很沒出息地秒慫。
身體一恢復,趙別枝就立刻投入了下午的拍攝之中。
青銅器修復的六個步驟,在上午的時候其餘人就已經進展到了第三個步驟——整形。
簡單來說,就是青銅器因為埋藏在地下時經理地質變化、地質坍塌等原因,出土時基本都會產生變形,而整形就是要對這些變形的文物對症下藥,用工具向變形的地方施加反向作用力。
這個步驟其實是非常難以把控的,新手往往不是力氣過大損壞青銅器就是力氣太小沒能達到預計的修復效果。
由於文物修複本身就是不可逆的,在訓練這些新手的時候自然不可能給他們用真的文物,主要用的都是仿照古青銅器形制製造的現代做舊青銅器。
趙別枝不在,餘下的四人最終也在廖欽的指導和幫助下險險完成了節目組給出的任務。
到了下午,工序就進展到了青銅器修復中非常繁瑣複雜的一步——補配。
「一般來說,青銅器的補配修復先要通過雕塑的手法去把缺損的部分修復,再通過冶煉來以銅補銅。」
廖欽拿著一些圖片向嘉賓們展示著補配工作的重要性。
「你們看,圖片上的這件大名鼎鼎的四羊方尊,本身是由20多塊碎片修復而成。漢代的馬踏飛燕,剛出土的時候馬的頸部有孔洞數個,三個馬蹄芯也都是空的,後面都是經過了一定的補配修復成了當前展出的樣子。」
此話一出,嘉賓們都忍不住發出了哇的一聲驚嘆,畢竟最終呈現出來的修復效果實在太好了,讓人完全想不到修復前的青銅器受損情況竟然會如此嚴重。
趙別枝聚精會神地聽著廖欽的講解,看得出來,他在提到自己專業相關的知識時眼睛熠熠生輝,滿是朝氣,顯然是對這個行業懷揣著極大的熱情。
接下來,廖欽又給他們講了補配的兩種手法,然後就開始指導他們試著去修復給出的現代做舊青銅器上方的缺損。
「補配一般分為打制補配和鑄造補配兩種,受損較輕的就可以使用打制補配,將金屬簡單打磨成型以後鑲嵌焊接上去。但是像我師父他們正在修復的那件宜長大鼎,就只能通過鑄造補配的方式修復,步驟也就要繁複得多了。」
廖欽在屋子中間認真講解著,趙別枝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自己手上的青銅器,是一隻青銅爵,不過下方的杯腳卻缺了一隻,導致它在桌面上都無法立穩,只能夠平放著。
正當他們開始進行補配工作的時候,工作室的大門突然被人粗暴地推開。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門口的那道身影上,是陳師傅。
「廖欽,你出來一下。」陳師傅的面上帶著薄薄的慍怒,廖欽見狀心裡一咯噔,暗道自己怕不是又在無意間惹到師父了不成?
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半分,他抱歉地看了一眼其他嘉賓,「大家就先自己嘗試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兩人走得匆忙,就連工作室的大門都忘了關上。
屋子裡的幾人面面相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搞不清楚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趙別枝坐在靠門最近的地方,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悄悄地豎起耳朵去仔細覺察屋外的動靜。
這種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也是真不怎麼樣,果不其然,屋外就傳來了影影綽綽的交談聲,似乎就在隔壁房間裡。
「我今天中午去了醫院,那邊說你師娘的住院費都被人結過了?是不是你付的?」陳師傅問。
「啊……是我,上次我去看師娘的時候護士以為我是她兒子,就跟我說了這件事……」廖欽回答。
趙別枝眨了眨眼,心道小廖哥這人還挺尊師重道的,居然還知道幫師娘墊付住院費。
沒成想,下一刻,陳師傅的聲音卻驟然拔高。
「誰讓你付的!你一個月就三千塊錢,哪來的錢去墊那好幾萬的住院費!」
語氣之中的斥責之意迎面撲來,廖欽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為自己辯解,可對面的師父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你平時花錢就大手大腳的,我一直忍著不說你。天天就在那網上買一大堆東西,人家快遞站的老闆都把你認熟了。」
「這一回,我不問你也不打算說自己墊錢的事是吧?」陳師傅的語氣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廖欽囁嚅著開口:「不是……我沒找到說的機會……」
「廖欽你一天哪來這麼多錢,你要是想花著父母的錢找個好地方躺平的話就別賴在修復中心!」
「修復中心不養閒人,工資低、活兒多、加班都是常態,修復一個大件動輒就是十幾個小時。」
「我們這兒不是讓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入職就開始養老的地方,你要是想翹著二郎腿混幾十年日子,那我告訴你,你主意打錯了!」
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廖欽的臉上一下就血色盡失,他抿了抿嘴,眼眶也倏地紅了。
「我沒有!」他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但卻已經倔強地反駁著扣在自己頭上莫須有的罪名。
「師父你總是這樣,只相信自己覺得的東西,根本就不聽別人的解釋!」
「你還敢頂嘴!」
「我又沒說錯,你本來就是先入為主、冥頑不靈!」廖欽此刻也是氣急了,什麼話都不管不顧地往外說。
陳師傅的臉漲得通紅,他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過去,廖欽下意識閉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