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醒腦通耳
邵白性格沉穩,對待學生認真負責,無論遇到何種情況都能有條不紊的安排妥當。
他聽了若谷的話,淡定自若道:「那就吃當歸拈痛湯調理吧,總比胡亂塗抹激素藥膏在皮膚上好,你覺得呢?」
他轉頭看向男生,眼神凌厲而深邃,那男生不由自主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嘴裡含糊道:
「我都可以,就聽輔導員的……可……宿舍不方便熬藥,我也不會……」
他最後一句說的有些底氣不足,邵白聞言沉吟片刻,看向若谷道:「我聞著你這屋裡有熬中藥的味道,你們是不是也有幫病人熬藥的服務?」
陳若谷據實以告道:「有些病人確實不方便熬藥,我們熬好後他們自己過來取。」
邵白果斷道:「那我學生的藥也拜託你們熬吧,我可以每天過來拿藥。」
陳若谷不是很願意接這活兒,但她考慮到在校生多有不便,到底還是不忍拒絕,只提醒道:「吃藥期間不要飲酒,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那男生忙不迭的點頭,而後看向邵白道:「那輔導員沒事兒我就先回學校啦?」
邵白看了若谷一眼,「我先送他出去,還有幾句話跟他交代,一會兒回來交費。」
陳若谷點頭答應,邵白來的太早,濟世堂裡邊兒還沒怎麼收拾,她得把看診台上的灰塵擦一擦。
邵白脊背挺直,邁著穩健的步伐朝外走,男生畏首畏尾的跟在他身後,兩人來到公交站台站定,邵白平靜道:「你上午還有專業課要上,別想著給我逃課,我會問你們班長。」
男生愁眉苦臉道:「輔導員,我都生病了……不用這麼緊盯著我吧?」
邵白嗤笑道:「你那點心思我閉著眼睛都能想到,別想玩花樣。」
男生低垂著頭,心裡極度不高興,他心內腹誹,「你那點心思我也看出來了……」
他膽小不敢說出口,只得老實答應著,「八路公交車來了,那我先上車了……」
邵白陪他一起問他有沒有硬幣,男生從兜里掏出兩個,然後快步朝公交車上擠去,邵白等車走遠了才轉身往濟世堂走去。
濟世堂周圍除了賣早點的商鋪其餘的都沒開門,邵白來的屬實有些太早,他也是想跟若谷多聊兩句,來晚了怕她沒有空。
陳若谷正彎腰輕輕擦拭桌子,她幹活很專注,每個角落都不放過。
聽到腳步聲,陳若谷抬頭看他,下意識問道:「你不用去學校上課嗎?」
邵白心情不錯的搖頭道:「今天沒課,所以回來休息一下,聽我媽說你這段時間挺忙啊。」
陳若谷將手中抹布放下,輕笑道:「我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節奏了,忙碌而充實,還挺好的。」
邵白眉眼間染上了笑意,他沉聲道:「過得開心最重要,自我價值的實現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
若谷認可他這話,她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也很滿意自己的心理狀態,總之一切都朝著她所期望的方向在發展。
邵白看著她臉,到底沒按耐住心底的情緒,他猶豫道:
「前段時間余淵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你……沒有受到傷害吧?」
若谷聞言臉上寫滿疑問,她雙眼緊緊盯著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
邵白慌忙解釋道:「公眾人物中姓余的只有兩位,唯有餘淵與你年齡合適,加上我在娛樂新聞里看到過何輝的臉,所以並不難猜。」
陳若谷眉梢微微上揚,渾身散發出警覺的氣息,她眼神銳利道:「這件事麻煩你不要外傳,我和懷夕剛安定下來,不想有太大變動。」
邵白有些受傷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又怎麼可能會害你,但凡有能用的上我的地方,你一個電話就過來了,別讓自己吃虧就好,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高老師聲音突兀響起。
「邵白?你在這幹嘛呢?」
邵白眼神中還有未來得及收回的渴望和悲傷,他下意識低頭,佯裝鎮定道:「我帶學生來若谷這看病……病情有些複雜……」
他說完這句,恢復了點底氣,頭微微抬高,高老師眼中滿是審視,她意味不明道:
「你就會給若谷找麻煩,趕緊來幫我拎菜,今天買的菜太多,還真挺沉。」
高老師習慣上完早讀課買菜送回家,每天都會路過這裡,邵白朝若谷笑道:「那晚上我來拿藥,這事就麻煩你了。」
若谷客氣道:「順手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他微微頷首然後轉身出去,走到高老師身邊,伸出寬厚的大掌接過她手中的菜,高老師朝若谷笑眯眯道:「那你忙,我們就先回去了。」
陳若谷出來送她,見他們走遠方才轉身回去。
高老師精明世故,頭腦冷靜,想來看透邵白心思後,會給他提供恰當的建議。
母子倆一路無話,穿過樓道,進了高老師獨居的老房子後,邵白換好鞋,將手裡的菜拎進廚房,高老師端坐在皮質沙發上。
家裡的氣氛就像一座沉悶的大山,壓的人喘不過來氣。
邵白走到高老師跟前站定,雙手插兜面無表情道:「您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不用拿對付學生的派頭來教訓我。」
高老師眼神中閃爍著怒火,鼻孔翕動,顯然已經憤怒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了,她抄起沙發上的抱枕就朝邵白身上砸去,怒不可遏道:
「你為什麼要用那麼炙熱的眼神去看若谷?人家是有夫之婦你不知道嗎?她女兒都那麼大了……你也好意思……早幹什麼去了?」
邵白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的表情,忽然有種強烈的窒息感,猶如一條厚重的濕毛巾,緊緊地包裹著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每一次掙扎都像是試圖在泥潭中掙脫束縛。
他的臉上寫滿了忍耐,眼神里透露著淒涼,嘶吼道:
「你真可笑,那些年我被你牢牢掌控,連基本的自由都沒有,憑什麼喜歡她?我倆要是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在一起,你會放過她嗎?」
他狀若癲狂,悲憤的控訴道:
「你連跟我稍微走的近些的女同學都要威脅談話,我怎麼敢跟若谷走近,你是把權威帶回家裡的高老師,你根本不是個媽媽……」
高老師臉上閃過難以置信的表情,她身體顫抖的如同風中的落葉,張了張嘴,好久才發出聲響。
「你回國……只是因為……若谷回來了……」
邵白抹了把臉,目光坦誠道:
「年少慕艾……我心裡由始至終都只有她一人,知道她結婚那天,我發誓不再回國,可聽到她聲音,還是克制不住心底的渴望……我跟前妻的婚姻是被算計來的,她主動離婚我很高興……所以,你明白了嗎?」
高老師從不知道兒子的心思,多年前她察覺兩人有些不對勁時,直接隔絕了兩人見面的機會,她以為青春期朦朧的情愫當不得真……
她痛心疾首道:「若谷結婚了,她沒有離婚的打算,你應該看得出來……」
邵白看似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偏執和倔強,他板著臉道:
「離不離婚是她的事,我沒想介入她的婚姻,我只要偶爾能見到她就夠了,你也別想著給我介紹對象了,我沒結婚的打算。」
高老師聽完這話,仿佛被人抽走了精氣神。
她想不明白,對兒子管教嚴格,希望他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有什麼錯,他何至於要這麼怨怪她。
邵白看著陳舊的屋子,感覺處處都透著壓抑,他面無表情道:「我還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走的毫無負擔,離去的腳步聲卻像是巨石入海,激起千層浪花,高老師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卻無力挽留……
他們不知道的是,若谷雖然外表柔和,心中卻藏著一把銳利的刀,該手起刀落時她毫不留情……
宛陵雖是小城,卻信息發達,銀針女俠的稱號又足夠響亮,引得很多人到濟世堂一睹芳容。
本來濟世堂就不寬敞,這會兒裡面擠滿了人,不管有病沒病的都往若谷跟前湊,何輝怕場面失控喊謝斌帶人來控場,他拿著從隔壁店鋪借來的擴音器,大聲喊道:
「請大家不要再往裡擠了,拿到前三十號碼牌的排隊就診,其他沒有拿到號碼牌的請明天再來……」
然而他聲嘶力竭的喊叫沒有用,還是有人不斷往裡擠。
本來若谷只打算發放十個號碼牌,但粉絲們不停哀求,不斷訴說自己病情有多嚴重,若谷沒辦法只得多放了二十個。
事實是,這些人身體根本沒有病,他們拿著號碼牌竟要來跟她合照。
還有人恬不知恥的想伸手摸她臉,就為了看她五官是不是純天然沒整過容。
要不是池錚錚和楊姐護的緊,她不知要受多少委屈,確認坐她對面的女生沒有病後,陳若谷直接撂挑子走人。
「哎~你怎麼走了啊?」
「還沒輪到我拍照呢,搞什麼東西啊……」
「銀針女俠快出來……我們大老遠過來就為了看你,你趕緊出來。」
「就是,就是,我們可都是你的粉絲,你這是什麼態度……」
陳若谷離開後,站在樓梯拐角處聽著人群囂張的叫嚷聲,她很後悔做這個網紅,如果以後濟世堂每天都是這樣的情況,她可能得考慮關門了。
若谷並非遇事就躲的性格,聽著吵嚷聲越來越大,她深呼一口氣,轉身又折返回去了,看她再次出現場面靜默了一瞬。
陳若谷目光嚴峻,神情顯得異常嚴肅,她高聲道:
「我發視頻的目的是為了接觸更多疑難雜症,並非你們想的那樣為了帶貨。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直播帶貨,這點你們可以放心。
我就是個普通大夫,沒長三頭六臂,你們看也看了,以後沒病都別來見我。
大家都挺忙的,別留這裡耽誤時間了,都散了吧。」
何輝趁大家愣神之際,聯合謝斌幾人直接將人都推了出去,只留了一道小門把守著,池錚錚去幫忙,她的丸子頭都歪了,也是一臉的心有餘悸。
陳若谷沒精力留在樓下了,她只想回房靜靜,她剛要轉身離開,就聽見一道清澈的男聲響起。
「陳大夫……我是來帶女朋友看病的……她耳朵聽不見聲音了,我有號碼牌,我們是真的病人……」
陳若谷腳步微頓,她看男人衣服被擠的皺皺巴巴,眼鏡都沒顧上扶正,滿臉迫切的看著她,眼裡都是懇求。
陳若谷嘆了口氣,終究還是硬不起心腸來,她疲憊道:「你帶著病人進來吧。」
徐軍聞言感激的連聲道謝,他從人群中找到女朋友夏菲,牽著她手艱難的擠了進來。
看著他倆進濟世堂,其他人又不消停起來。
謝斌索性把門鎖上,直接隔絕外界的聲音,夏菲眼神有些茫然,她朝徐軍問道:「這個陳大夫真能治好我的病嗎?」
她耳聾的緣故,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徐軍朝陳若谷尷尬笑笑,而後對著夏菲一字一句道:「陳大夫……醫術……很厲害……肯定可以治好的。」
夏菲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從表情來看,她並沒有抱太大希望,陳若谷示意他倆坐。
徐軍是在網上刷到若谷救人的視頻後,才想著帶她過來看看,他輕聲解釋道:
「陳大夫,我女朋友是兩年前突然出現耳鳴的情況,帶她去醫院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今年年初直接發展為耳聾了。
因為她耳朵的問題,我家人很反對這門婚事,所以想請你幫幫我們。」
徐軍說的誠懇,看的出來他很愛夏菲,面對真誠又專情的男人,陳若谷心情和緩了許多,她沉靜而從容道:
「耳司聽覺依賴臟腑的功能活動,我得先把脈才知道能不能治好。」
徐軍忙將夏菲手腕抬起,端端正正的放在脈枕上,夏菲十分配合,她朝若谷輕笑道:「麻煩陳大夫了。」
陳若谷微微頷首,而後開始診脈,她細心感知了脈搏變化後,溫和道:「你女朋友是腦神失職,清竅不利,導致耳竅不通。可以用醒腦通耳針法,醒腦調神,通利耳竅,使其恢復聽力。」
徐軍跑了那麼多醫院,還是第一次聽大夫明確告知他用哪種方法醫治,他激動道:
「陳大夫,只要您願意給我女朋友扎針治病,花多少錢我都願意,您儘管開價。」
他露出副被人宰割的表情來,陳若谷聽他這話里的意思有些不對味兒,反問道:「有人跟你說過我收費很高嗎?」
腦闊疼,我需要扎一針醒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