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消失的他

  第3章 消失的他

  陳若谷並不期望懷夕長成柔弱端莊,不知人間疾苦的姑娘。

  雖然她自己披著溫柔乖順的皮囊,久而久之連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但她骨子裡的堅韌卻從未改變過。

  從前在伯府生存,懷夕雖不惹眼,卻也是挺直脊背過的,沒道理換了環境還要讓她忍讓的道理,娘倆不主動惹事,卻也不怕事。

  余懷夕年齡變小還有些不適應,腦海中的記憶在觸發了某個點後,會不自覺甦醒,她平靜問道:

  「那我們明天就去學校嗎?」

  陳若谷有自己的考量,她點頭言簡意賅道:

  「宛陵老家的房子久不住人,回去得重新修葺,還要給你找老師補習功課辦理新學校的轉學手續,每件事都繁瑣且耽誤時間。」

  余懷夕恍然大悟,自是沒有任何意見,她見陳若谷吃了幾口菜就沒食慾的擱下筷子,體貼道:

  「媽你休息一下,我來收拾吧。」

  陳若谷下意識想要拒絕,懷夕十指不沾陽春水,哪會這些粗活,轉而又想到如今世道不同,她們就是普通人,遲早得融入環境。

  「你先給我打下手吧,幫我把碗筷送到廚房去就行,我來洗。」

  余懷夕不由分說的搶過她手中的筷子,義正言辭道:

  「以後就是我們倆一起生活了,有事應該我跟你一起分擔,我又不是真的孩子。」

  陳若谷心底深處盪起漣漪,她笑容和煦道:「傻瓜,即便算上真實年齡,你也未成年啊。」

  余懷夕端著碗碟,不容置疑道:「反正我及笄就不是小孩了。」

  陳若谷搖頭失笑隨她去了,女兒是該嬌養,但如今大環境不一樣,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應該。

  懷夕將碗放進水槽,自然而然的打開水龍頭沖洗,陳若谷站在廚房門口遠遠望去,確定她自己能處理妥當這才放心離開。

  夜色如墨,月光如銀,陳若谷回到臥室先將窗戶打開,然後盤腿而坐開始呼吸吐納。

  她家祖上傳有特殊的養生功法,不僅能延年益壽有悟性者可練出氣感在身體流動,借住氣流輔以針灸可治百病。

  陳家嫡系唯有她練出氣感,這也是她祖父與父親毫不藏私的與她傳授醫術的原因所在。

  入伯府以後,她一日不落的練習功法,連坐臥行走間也不自覺呼吸運轉,閉上眼能體會到日益精純的氣流有磅礴渾厚之感,她的五感越發敏銳,身體更加輕盈,肌膚緊緻細膩絲毫不顯老態。

  如今換了身體,她也不確定能否找回氣感,當她熟練的運轉功法,吸敞胸懷吞日月,呼開肺腑吐風雲時,那精純的氣感竟順著她的四肢百骸流動起來,頓時感受到了經脈脫離骨肉被洗禮的痛楚。

  陳若谷身體微微顫抖,她內心卻始終保持平靜和堅定,這痛楚持續了半個時辰,直到感覺身心得到淨化,整個人返璞歸真回到最初的狀態才睜開眼。

  她聞到惡臭,低頭見肌膚表面堆滿污濁之物,陳若谷嫌棄的撇撇嘴,立馬進浴室沖洗,以往修煉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污濁並不多,這次大抵是換了身體的緣故。

  陳若谷沖洗很多遍才徹底洗乾淨,她從浴室出來後,先前的那種腳步沉重的感覺沒了,呼吸順暢很多。

  她腦中的謎團越來越多,以前修煉的氣感還在,那現在這副身體到底是她的還是原主的?

  陳若谷想不明白不再深想,套上寬大的睡袍,轉身往懷夕房裡走去,女兒房裡的燈還亮著,她也換了寬鬆的睡衣,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怎麼了媽,還有什麼事嗎?」

  余懷夕的頭髮長到下巴,雖看著清爽,卻還有些不習慣,陳若谷抬手將她翹起來的一撮頭髮理順,而後才道:

  「媽是來提醒你,睡前運轉養生訣,換了個身體,或許能練出些許氣感來。」

  陳若谷對女兒向來不藏私,在她幼時就逐字逐句將功法傳給了她,可惜懷夕也並未練出氣感,只是身體比其他姐妹康健許多。

  余懷夕向來聰慧,豈能不知養生訣的好處,她抬眼打量陳若谷的臉,露出既驚又喜的表情來。

  「媽怎麼變回以前那樣了,之前皮膚還有些暗黃……這變化太明顯。」

  陳若谷笑道:「這都得益於養生訣,你身體太虛,除了藥物調理,養生訣也至關重要。」

  有些話不用說透兩人心照不宣,余懷夕對外人高冷淡漠唯有對著母親乖順。

  「我知道的,現在就來試試。」

  陳若谷十分欣慰,不再多言轉身離開,她的愛向來潤物於無聲。

  也是湊巧了,她剛踏進房間,一直毫無動靜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老公二字時,頓時有些無措起來。

  理智上她不想過早跟余淵接觸,她還需要時間來融入環境,但她深受原主影響,竟會因一通電話而欣喜,陳若谷強自按捺住不該有的情緒,鎮定的接通手機。

  余淵聲音傳入耳中,他沒什麼情緒起伏道:

  「抱歉,劇組封閉拍攝,手機在助理手上,你微信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陳若谷不像以前那樣歇斯底里的質問,而是柔和如微風般道:「沒什麼,我要帶懷夕回宛陵老家生活了,準備重開濟世堂。」

  夫妻倆關係雖僵硬,余淵對岳父母卻極為敬重,他沉默片刻,聲音低沉有力道:

  「這事可行,我讓小何到你身邊幫忙,另外多給你五百萬做啟動資金。」

  他這爽快出錢又負責的姿態,讓陳若谷打消了立即離婚的念頭,她誠懇的說了句,「謝謝……」

  余淵聽著陳若谷一反常態的話,有些不適,淡漠道:

  「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直說,懷夕最近怎麼樣?」

  陳若谷從前在伯爺跟前只顯露自己的溫柔,從不與他談感情或是更深入的話題,因為他不配,余淵的底尚未摸清,她儘量與原主靠攏,在不見面的情況下,稍有改變並無大礙。

  「懷夕很懂事,她現在把精力都放在學習上,長高了不少。」

  余淵大概有一年左右沒回來了,這件事是壓垮原主的最後一根稻草,陳若谷那麼說也是在點他。

  余淵從娛樂圈最底層混成資本方,什麼意有所指的話沒聽過,他把精力全放到職場拼殺,對妻女的忽視深感有愧,並非他不想好好過日子,只是陳若谷要的愛太極致,他無能無力。

  「近期公司有電影上映,會有新聞炒作博關注,如果你看到似是而非的緋聞不要當真。」

  陳若谷從他這段話中,聽出他並無離婚打算,無論她心裡如何想,面上都要做的滴水不漏,她聲音婉轉道:

  「我明白了,你安心踏實的工作女兒有我照顧,工作上我和女兒幫不了你,卻能做你堅實的後盾。」

  她這段話讓余淵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男人奮鬥在外,為的就是給家人舒適安逸的生活,女人能理解男人的付出,並且給與體貼入微的關愛,這比什麼都珍貴。

  余淵情緒起伏較大,他抿了抿乾澀的嘴唇,聲音沙啞道:「忙完這陣,我回宛陵陪你們一段時間。」

  陳若谷疑心自己是否用力過猛,她柔聲道:「那再好不過了,我和懷夕等著你回來。」

  余淵嗯了一聲,然後匆匆掛掉手機,陳若谷不知道他著什麼急,卻也沒興趣追根問底,她躺下繼續呼吸吐納睡得無比安穩,余淵那頭卻久久無法平靜。

  已經打算給懷夕辦理休學了,娘倆早起不用趕時間,陳若谷用手機點外賣送到家,然後才去叫懷夕。

  余懷夕已經洗漱完畢,她精神煥發的走出房間,面上雖無表情,陳若谷卻能感覺到她心情不錯,笑問道:

  「昨晚休息的怎樣?養生訣運轉如何?」

  氣感玄之又玄,很多人一輩子都感知不到,陳若谷並未抱太大期望,余懷夕坐在餐桌前,咬了口小籠包方才淡定道:

  「我運轉一刻鐘左右就在下腹處感知到了絲線般的氣流,雖狹小卻實實在在存在。」

  懷夕性子清冷,哪怕高興面上也不顯,陳若谷聞言笑靨如花。

  「這可實在太好了,你肌膚可有濁污滲出?」

  余懷夕冷淡道:「不僅有些許濁污滲出,身體也輕盈很多,大口呼吸胸口也不憋悶。」

  陳若谷正欲跟女兒詳細講解,門鈴忽又響起,余懷夕蹙眉道:「這麼早會是誰過來?」

  陳若谷平靜道:「可能是你爸爸安排的助理來了,他來給咱們開車陪同辦理各種手續,等我們在宛陵安頓下來再走。」

  余懷夕對爸爸這個詞很是陌生,內心裡將他跟山陽伯等同,沉著冷靜道:

  「你主動與他聯繫了?」

  陳若谷連忙搖頭,「他昨夜給我打電話,我並未多說什麼,只交代了一下要回宛陵的事。」

  余懷夕點點頭,淡定的站起身開門,小何按了門鈴不見人來,正打算給余淵打電話時卻見門開了。

  他是公司老人,雖知道余影帝隱婚有女兒卻從未見過,猛然看到小姑娘站在眼前,除了感嘆她父母基因完美之外,實在找不到誇讚的詞了。

  「余小姐你好!我是余老師公司的何輝,新來的生活助理。」

  余懷夕身形高挑修長,看起來清冷而高雅,聲音稍顯稚嫩道:「何叔叔請進,我媽媽在裡面。」

  何輝忙不迭的點頭,一臉憨厚老實相,他聽說過余太太很漂亮,只是沒想到會這麼耀眼。

  她肌膚如同清晨的露珠一樣晶瑩剔透,笑起來溫柔如冬日暖陽,只靜靜站在那裡便好似一朵盛開的花,嬌艷欲滴。

  難怪余老師英年早婚!

  這樣的老婆哪怕是看膩了都捨不得放手。

  只怕某些別有用心上趕著自薦枕席的女人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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