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如墜冰窖
原本懷夕進宛陵中學的事高老師那邊已經辦妥，如今吳校長又對她重視的無以復加，若谷心中再無擔憂。
方才圍觀懷夕寫毛筆字的時候，何輝機智的拿手機錄下了視頻，他也被懷夕震驚的呆住了。
他印象中的懷夕早熟敏感，看似待人冷淡，實則是父親長時間缺位，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而已。
何輝打聽過她在學校的情況，雖成績優異卻並不喜歡與人溝通，性格有些孤僻。
他猜測可能老闆娘不喜歡社交，連帶著懷夕也很少出來見人。
何輝是個三觀很正的人，他雖然單身沒女朋友，卻很能理解陳若谷的不易。
她作為影帝背後的女人一直默默無聞，獨自照顧女兒十幾年，哪怕經濟寬裕心裡也未必會有幸福感。
陳若谷的無奈和心酸很大程度上會影響懷夕，他以為懷夕應該是怯場且自卑的。
然而事實卻大相逕庭，她的字連外行人看了都覺驚艷，何輝想法很簡單，女兒如此優秀，當爸爸的怎能不知道？
余淵收到何輝發來的微信時，正在綜藝節目錄製現場，中場休息時他從助理廖定民手中接過手機。
看到懷夕寫毛筆字，余淵無疑是震驚的，他吃過學習的苦，事業上也遭過不少罪，所以對女兒並沒有太高要求，只要她健康平安快樂的長大即可。
懷夕學習方面的事由若谷負責，母女倆從未在他跟前談論過有關書法方面的事。
他恍惚發現女兒真的長大了，她逐漸變得獨立、自信，時間過得真的很快……
余淵愣神之際，嵇天揚一身臭汗的走到他身旁坐下。
他髮絲汗濕，邊喝水邊湊過來看余淵手機，待看清視頻內容後，嵇天揚驚嘆道：
「這小姑娘氣質絕佳，簡直是老天追著餵飯吃，這是你旗下簽約培養的新人嗎？」
余淵回過神將手機鎖屏，不慌不忙道：「這是我女兒，她不需要進娛樂圈討生活。」
嵇天揚正仰頭喝水，他以為耳朵聽錯了，擦了擦嘴角水漬問道：「淵哥，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余淵站起身，表情悵然道：「我說這是我女兒，她是來享福的，不需要進娛樂圈吃苦受罪。」
嵇天揚下意識看有沒有其他人聽到這話，他沒想到無意間竟聽到這麼個了不得的消息，他臉上誇張的表情添了幾分喜感。
他壓低聲音結結巴巴道：「不…不會吧？……那小姑娘看著不小了，淵哥你才多大？沒聽過你結婚的消息啊！？」
余淵早已做好公開母女倆的準備，他平靜道：
「我二十出頭就結婚了，女兒現在十三歲，她不是私生女，你不要想歪。」
圈內男女關係複雜，很多光鮮亮麗的明星私生活不檢點，有私生子這樣的事一點都不稀奇。
嵇天揚默默消化聽到的這個消息，過了好半晌他才問道：「所以傳言你跟傅娟是一對兒這事是假的嘍？」
余淵臉色陰沉下來，他聲音冰冷道：
「我和傅娟從來都不是一對，我們除了合約關係，私下裡沒有任何往來，傳言都是假的。」
嵇天揚有些尷尬的撓撓頭，他跟余淵合作過兩三次，算是能聊的來的朋友，知道提傅娟他不高興，就轉移話題道：
「那嫂子這麼多年挺不容易的，她一個人帶著女兒生活，還從未被狗仔拍到過，她是圈外人吧？」
余淵從未跟圈內人提過若谷，他聲音低沉道：
「我老婆是中醫，之前一直沒上班，現在女兒大了不需要她事事操心，這才出來工作。」
嵇天揚能跟余淵交好，就是因為他品行端正，是個有底線有原則的人，他正色道：
「所以你跟傅娟鬧掰，原先的工作室不要，就是為了嫂子和侄女？」
余淵點點頭，神色淡定道：
「我女兒長大了，不能一直被隱藏，她沒什麼不能見人的，我工作這麼多年也夠了，無論後果如何都該公開了。」
當明星看似名利雙收，實則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不僅要被資本左右還得被導演挑選，更是不敢輕易得罪粉絲。
嵇天揚轉瞬就想明白了，余淵敢公開是因為他事業已經到達巔峰，拍攝的幾部電影票房驚人，真到萬不得已，還可以退居幕後，他有公司有實力有資本，總歸不會沒出路。
他只是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而已，並未違法，導演開始拿著喇叭催促了，嵇天揚邊走邊道：
「淵哥，這事你不說出去我絕不外傳，萬一官宣的時候需要支援，給我發信息。」
他態度明確的表示支持，已經結婚十幾年的原配夫妻，就算粉絲不買帳又能怎樣，他為了事業隱婚十幾年，也夠對得起粉絲了。
余淵點頭客氣道：「改天請你到家裡吃飯，讓你看看我女兒。」
嵇天揚露出一臉艷羨，「淵哥可真是人生贏家，不僅有女兒，小姑娘還這般出色，你都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生活了，我連想都不敢想。」
余淵嘴角微微勾起，想起老婆女兒不自覺表情放鬆。
「你跟饒媛在一起七八年了，也是時候給人家一個交代了，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這話即是提醒嵇天揚也是在提醒自己，畢竟沒有人會永遠站在原地等你，人在身邊屬於你時不覺得多珍貴，失去方知錯過就是一輩子。
嵇天揚苦笑道：「饒媛跟嫂子性格不一樣，她占有欲太強，恨不得入侵我生活的方方面面，哪怕是跟我合作的女演員，她都要嚴防死守，我不敢想跟她過一輩子會有多壓抑。」
余淵眉頭緊皺，不滿道：
「女孩能有幾年青春，她陪伴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你不想跟她結婚應該要早說，這樣拖著不僅沒擔當，還很下作。」
嵇天揚很是無奈道：「我三年前發現我倆不合適就提出過分手，但是她不同意，不僅到我公司大鬧了一場，還拿跳樓來威脅我，兩人畢竟在一起過，我不忍心看她出事，這事就一直拖到今天。」
余淵初戀就是若谷，這輩子也就跟她有感情牽扯，他實在不能理解嵇天揚的苦楚，歉意提醒道：
「這事你得早做決斷，拖太久對你事業對女方都不好。」
嵇天揚又豈會不知，他經紀人私下裡跟他說過很多次了，他想起饒媛的反應就退縮，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由於錄製節目的緣故，兩人並未深聊，等錄製結束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嵇天揚還要趕飛機參加下一場活動，走的十分匆忙，連招呼都沒跟余淵打。
余淵忙好後跟助理一起去吃晚餐，他準備回酒店後給何輝打個電話問問懷夕的事，還有上次提到的邵白是什麼情況。
然後他的好心情，在酒店門口見到傅娟時蕩然無存。
傅娟身著一襲火紅色連衣裙，她眼神冷冽，渾身充斥著一股子不可抗拒的威嚴，她擋在余淵跟前，咬牙切齒道：
「我總算逮到你了，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個說法，別怪我鬧得人仰馬翻！」
余淵對她的行為極度不滿，眼神中帶著明顯的反感，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冷冷的撇了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傅娟何曾被人這麼嫌棄過，她顧不得其他，踩著高跟鞋踉蹌著跟在余淵身後，壓低聲音吼道：
「你太過分了，我到現在才看清你的真面目，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傢伙，為了老婆竟然拋棄多年合作夥伴，你對得起工作室上上下下那麼多員工嗎？」
余淵對她的厭惡深入骨髓，連個眼神都欠奉，但有些事不說清楚傅娟不可能善罷甘休，他朝助理說道：
「你去茶室定個包間，我換好衣服過去。」
廖助理不滿的瞪了傅娟一眼，然後點頭答應，余淵見狀轉身就走，傅娟趕忙上前阻攔道：
「你不許走，今天不給我個說法，你哪都不能去。」
廖助理見她竟上手拉扯，連忙擋在余淵身前，沒好氣道：
「娟姐，我們淵哥的意思是待會兒去茶室跟你聊，他剛錄完綜藝節目，得卸妝洗澡換衣服。」
傅娟此時精神緊繃，根本沒有多餘的思考能力，聞言她鬆開手，理了理凌亂的髮絲，故作鎮定道：
「我時間不多，麻煩你抓緊時間，我跟廖助理先去茶室。」
廖助理臉上是赤裸裸的鄙夷，傅娟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呢，工作室離了淵哥，她什麼也不是……
余淵是很講究的人，有傅娟這個插曲影響心情，他不會再給何輝打電話了，回到酒店房間他洗澡換了身休閒服，然後戴著口罩出去。
傅娟感覺時間仿佛都放慢了腳步，她感到無比煎熬，她忍不住站在窗前駐足，等了好一會兒，余淵才終於現身。
傅娟像是終於鬆了口氣，她扯了扯嘴角，夾槍帶棒道：「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
余淵端起桌上茶杯一飲而盡，而後語氣淡漠道：
「你有事說事，我來不是為了跟你敘舊。」
傅娟有被他這話傷到，她捏緊拳頭、呼吸急促道：
「你別忘了是誰扶持你走到今天的，為了讓你得到《仙劍》男主的角色，我跟投資方喝酒喝到胃出血，為了給你爭取時尚資源，我連兒子生病都不管，你怎麼能這麼沒良心？」
余淵將茶杯重重的擱在桌上，他語氣森冷道：
「《仙劍》的角色，是我自己去周導那試戲得來的，投資方根本做不了周導的主，我並不想往時尚圈發展，是你擅作主張，所以你憑什麼要我感激你？」
傅娟表情耐人尋味，她喘了幾口粗氣，不死心的繼續說道：
「你之前口碑下滑，事業遭遇瓶頸，都是我陪你熬過來的，我以為我們之間不需要肉體關係來維繫，我以為你能明白我的一片真情，我沒想到……」
余淵從未見過這麼可笑的女人，他不耐煩道：
「你以為，你以為……什麼都是你以為，你以為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我有跟你表達過超出同事關係的界限嗎？」
傅娟頓時啞然，余淵把話全都說清楚，省的她不死心來碰瓷。
「我們只是合作關係，並沒有任何感情方面的牽扯，先前是出於公司利益考慮，我委婉的暗示你做事不要過分，但是你看不懂我的意思，繼續做著貶低損毀我老婆的事，現在我不想忍耐了，僅此而已。」
傅娟好似被狠狠擊中，她幾乎無法穩住身形，只能狼狽的抓住椅子扶手，聲音乾澀道：
「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情意？我除了沒陳若谷漂亮，到底哪點比不上她？」
余淵性格淡漠卻不會隨意傷人，但傅娟讓他厭惡，她的外表，她的行為，她自以為是的性格，無一不讓他反感，他冷酷道：「阿谷是我原配髮妻，她跟我在一起時我一無所有，她為我生下女兒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她只要站在那裡，你就連她的頭髮絲都比不上，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傅娟身體微微顫抖，她不可置信道：
「我不信，你在撒謊！她能做的我也能做，我會的她卻不懂，她就是你養在家裡的蛀蟲，你少給她臉上貼金了。」
余淵怒極反笑，「就算她能力不如你又如何？我從頭至尾愛的都是她啊，哪怕最迷茫的時候，我也確信自己愛她，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她分開，你如果還要繼續說這些沒意義的事，那我就走了。」
傅娟好似渾身的精氣神都被他抽走了，她終於認清現實，不得不妥協道：「那老員工怎麼辦？你不顧他們的死活嗎？」
余淵狠起來讓人膽寒，他不客氣道：
「那些選擇了你的人，理應由你來妥善安排，你不是自詡能力過人麼，那就再培養一個影帝出來，有我署名的公司我註銷，就用你自己名字重新註冊，反正都是現成的。」
他話里嘲諷意味很濃，傅娟整個人如墜冰窖，她腦子逐漸清明，有氣無力道：「我要你保證，往後不會給我公司使絆子。」
余淵站起身，冷凝著臉道：
「等你有足夠的實力再來命令我，我不想再看見你出現在我面前。」
他說完話，邁著穩健的步伐往前走，行走時腰背挺直，自信而堅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