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歹也是明著說的，哪裡像你們這樣總是做背地裡陰人的事，」段嬌嬌原地躺了下來，再翻了個身背對著柯摩那方：「這天道若是真能容忍你們這樣的人飛升成仙，那可真是瞎了眼！」
「你盡可以在這裡與我發泄你的臭脾氣，但你可要想清楚那外面還有你在乎的人！」柯摩愈發的不耐煩了。
「那你就去抓他們，你去殺他們啊！」段嬌嬌也毫不退讓：「難道你覺得這修真界中就只剩下你一個大乘期了嗎，難道你覺得他們被你設計了一次後下次就不會生出警惕心來了嗎？現如今你出去後再惹事便只會暴露自己的行蹤，柯摩，如今的你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就只能藏在這個地方，見不得天日，如過街老鼠一般！」
段嬌嬌的話落下來之後，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身後久久都沒有傳來柯摩的聲音，也在段嬌嬌的預料當中，她便又重新坐了起來，轉向了柯摩。
只見他面色陰沉，目光正緊緊地盯著段嬌嬌。
於是段嬌嬌繼續變本加厲地說道：「從雲中跌落泥潭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但那些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是你們應該擁有的，這一切其實都是你們搶來的，中境那濃厚的靈氣是你們搶來的，修真界中所有道修們的仰慕也是你們搶來的，你們哪裡還是道修，根本就是強盜！」
「你以為說兩句刺耳的話，我便能惱羞成怒，將陣法打開給你逃跑的機會了嗎？」柯摩仍冷著一張臉，但他的語氣卻已經平靜了下來：「段嬌嬌，我早已不是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了，若你現如今的困境是憑三言兩語就能夠解開了的，那我從前所殺過的那些人，他們冤不冤？」
「我管你開不開陣法，」縱然自己的心思被柯摩猜出了幾分，段嬌嬌仍硬著頭皮道：「打不著你還不允許我罵你了？既然你願意當這銅牆鐵壁那我就接著說，氣死你氣死你！」
段嬌嬌持續輸出，柯摩的臉色也越來越黑沉，到最後他直接站了起來，身形一閃離開了深淵。
看著柯摩離開了這裡，段嬌嬌默默咽了咽口水。
「有點渴……」
但見他難得離開一趟，趁著這機會，她便走近了那陣法仔細觀察了起來。
她不懂陣法，這也是之前被關進這裡的三年內她為何沒怎麼研究過這個陣法的其中一個原因，但她今日卻對這陣法感興趣了，主要還是因為柯摩同她講的那些經歷。
她尤其留意了柯枉生。
這陣法是柯枉生設下的，而在柯摩的修為到達了化神期之後，他便沒再來過這裡了，按理說既然這裡已經無用了，那柯枉生後面應當不會再來重建或者是升級陣法了。
所以說，現在的這個陣法應當是柯枉生在化神修為時設下的，但又如何能夠連大乘都可以困住？
並且她的靈力打在了這上面，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這種種疑惑湧上心頭，也同樣給段嬌嬌帶來了希望，讓她知道了這陣法並不是無法破解的。
段嬌嬌開始迅速研究起了這陣法，但沒過多長時間，之前離開的柯摩去而復返，在察覺到他的氣息出現之前，段嬌嬌忙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看來您這活了幾千年的人，心性也不似想像中那般寬廣啊。」段嬌嬌又繼續說道。
柯摩已經打坐下來，靜心修煉。
後面的日子裡，柯摩也很少再離開過這裡，但他每次一離開，段嬌嬌察覺到了，便會抽出時間來研究陣法，不知多少時間過去了，她方才在這陣法上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在這漫長的時間內，陣法之上會時不時出現一些光點，這些光點會組成某種形狀，每次出現的皆不一樣，段嬌嬌將那些形狀都記了下來，於識海中慢慢組成了一幅繁雜而壯觀的圖畫。
「天、人、阿修羅、畜生、惡鬼、地獄，」段嬌嬌輕閉著眼睛，識海中的那幅圖畫也越來越清晰：「六道輪迴圖……這不是道法，是佛教。」
她恍然睜開了眼睛，緊盯著面前的「陣法」。
「我怎麼就忘了呢，柯枉生在離開金潯塔後，去的就是菩提寺……」
*
西境，誅天門。
來往賓客眾多，一眼望去，門內各處的建築上都掛了白綢。
容淵換了一身白衣，負手立於殿外，朝著前方看去，殿內眾多誅天門的弟子正在上香跪拜。
裡面時而傳出幾聲啜泣，但這生生死死，在修真界中本就常見，他們不必太過喜悅，也不必太過哀傷，而今存留於諸人心中的，更多的是無奈罷了。
而容淵的目光越過了這些正在跪拜的弟子，朝著前方那端坐在正中的容無怨看去。
他閉著眼睛，容顏蒼老，已經徹底沒了氣息。
容淵呆怔地看著，輕抿著唇瓣，縱然知道他是因為大限已至，壽命耗盡後才殞落的，於大多數修仙者來說，這樣的結局已經算是圓滿了，但心中仍有難以遏制的傷心。
五百年來不曾停歇過的尋找，得知義父大限將至時趕回誅天門操持著一切，忙碌的日子下加上憂思過度，他比起從前來，已經清減了許多。
忽然間，身後傳來了一道男子的聲音。
「既然此生已經圓滿，那便重新進入輪迴中，繼續修煉機緣，待到日後，也未嘗不會有重新見面的機會，你不必太過操勞，嬌嬌的下落，我們一直在找。」
聽聞這道聲音，容淵回過了神來，轉身行禮道：「挽前輩，裴前輩，兩位前輩能來親自悼念義父，是誅天門的榮幸。」
挽清秋同他微微頷首，便與裴珩一同走進了殿內，為容無怨悼念。
「門主，」一位誅天門的弟子也走了過來，「您已經堅持了半月了，這裡有屬下們盯著，您還是去休息休息吧。」
「無妨，」容淵擺了擺手，忽然又停頓了下來，問道：「北境空空門的人到了，蒼瀾宗可有人來？」
聞言，那弟子答道：「蒼瀾宗的人也到了，正在別處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