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嬌嬌點頭,又有些無奈地說道:「是他,沒想到他竟然能夠獨自從迷陣中出來,不過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差點被人賣掉。」
沈懷冰聽完段嬌嬌的講述,也靜默了許久:「雖然他也消散了,但只要佑靈樹可以回到精靈族的領地中,便一定可以再孕育出新的生命來吧,總有一天我們要將所有的靈寶歸還給他們的,人族犯下的錯誤太多了,總歸要由人族來親自結束這一切,我們。」
段嬌嬌彎了彎唇瓣,悠悠喝了口酒:「我也準備離開北境,修行不只在空空門中,也可以在腳下,從前我只知道,那些被人族奪去了靈寶的族群正過著很艱難的日子,但對於這些的了解,終歸只停留在表面,若不能切身體會他們的痛苦,又怎會堅定我日後討伐中境的決心。」
她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沈懷冰從未見過她露出這種神情來,堅定而冰冷。
「人族不該一直停留在愚妄自負,慾壑難填的狀態中,若用善意無法感化,那便用手段來教化他們,」那雙絕美的眼睛中,第一次展現出了決絕:「這不是只屬於我們的修真界。」
她陪伴樂宣的這一年來,所看到的,其實不只是精靈族的沒落,還有獸人族的悲慘。
同樣,她還知道現如今的海族正經歷著頻繁發生的海災,鬼族沒有了歸宿,漫無目的地遊蕩於世間,還要經受人族的捕殺,妖族難以開化,數量越來越少……
看著段嬌嬌這模樣,沈懷冰心中也有所動。
「你且放心,我會解開這黃雨石,不管要用多少時間。」
聞言,段嬌嬌看向了她,緩緩一笑。
她們之間已經無需再表達謝意了,她們心意一致,目標一致,段嬌嬌所做的,也是沈懷冰要做的。
將一切都準備妥當後,在離開空空門的前夕,段嬌嬌又來到了後山。
空空門的後山處是沒什麼東西的,除了那隻已經化形成功了的泥妖。
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卻莫名讓人感覺十分猥瑣的女人,段嬌嬌沒由來的一陣怒意,當即一拳揮了上去。
泥妖憑空接下了她的拳頭,一臉的賤笑:「野女人,你以為現在還能奈何得了我嗎?快放我出去,不然……」
泥妖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的確,化形之後,泥妖的實力便一直增長得很快,現如今已經和段嬌嬌差不了多少了,好在她一直被鎮壓在空空門當中,無法出去為禍世間,否則又不知有多少人會遭殃了。
而這泥妖除了猥瑣和滿腦子骯髒的想法之外,倒還有一個畢生的追求,那便是——取代段嬌嬌。
不為別的,從自己生出意識的那一刻起,段嬌嬌的出現便很是令她惱火,後面自己被鎮壓在了空空門內一直無法重獲自由也全都是拜段嬌嬌所賜,她將段嬌嬌視為自己一生的仇敵,從前強忍著挨打也要堅定地化形為段嬌嬌的模樣,便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報復她,取代她,並且要她親眼看著自己的人生就這樣轉交到了別人手中!
只要一想到那種場景,泥妖臉上的笑容便愈發猥瑣,就在這時,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直接呼在了自己的臉上。
眼前的段嬌嬌正瞪著眼睛看著自己:「我現在是治不了你了,難道我師尊,還有裴珩也治不了你嗎?!」
「拼後台我當然是拼不過你的,」泥妖眯了眯眼睛:「但是野女人,你給我聽著,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會跪著求我讓我放過你的!」
話才剛剛說完,十一枚新月飛鏢便全都朝著她的方向飛了過來,泥妖驚險地閃躲開,看向段嬌嬌的目光更多了許多仇恨。
「放狠話誰不會,你還不是連這後山都出不去?」段嬌嬌悠悠走到了她的前面,抬手拍了拍那張跟自己完全一樣的臉:「還真是一模一樣啊,你就這麼想成為我?」
泥妖一臉憤恨地瞪著她。
見此,段嬌嬌輕笑了一聲:「既然還在這後山中那就老實一些,對你沒壞處,我就要出遠門了,可別太想我哦。」
看著段嬌嬌那離去的背影,那怒意已經讓泥妖維持不住模仿段嬌嬌的聲線了,她發出了一道身為泥妖最原始的嘶吼。
段嬌嬌這一去,千秋更迭,滄海桑田。
她也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會在外徘徊這樣長的時間。
已是兩千年經過。
一場風暴忽然席捲了整個修真界,五境五族無不震驚,凡是世間的一切生命皆提心弔膽了起來,因為這場面,便好似天災降臨一般。
但這場風暴只在修真界的上空翻湧著,並沒有降落到下方,也沒有損毀任何事物,看到這些,方才有人慢慢地回過了味來。
「竟然是天象……凡是修士進階突破而出現的天象,大都展現的是世間美好的景物,而這一場天象怎麼……怎麼就好像在說,這修真界馬上要變天了一般……」
看著這古怪又帶著莫名威懾力的天象,人們不敢妄言。
當然,行得正坐得直的人是不會因著這一場天象而影響心情的,這場天象給人心情所蒙上的陰霾,只集中在帝仙京內。
風系、大乘天象,毫無疑問,這就是他們一直在等著的一天了。
但濯香園內的氣壓卻低沉得莫名,每個人在自己的院子中抬頭看著空中翻湧著的烏雲和颶風,都是心情沉重,思緒複雜的模樣。
這場天象持續到了一半的時候,盛璧推開了柯摩的房門。
後者正在屋中,他並沒有走到外面專門去看這一場像是天怒,又像是警告的天象,面前只放著一盞茶、一盤棋。
「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盛璧率先開口,打斷了屋中的寂靜。
柯摩端起茶杯來輕抿了一口:「比預想中提前了七百多年,看來除卻那深厚的仙緣,她還有著遠超常人的慧根,真不愧為……天道寵兒。」
「天道寵兒,」盛璧垂了垂眸,仔細咂摸著這四個字,許久之後才繼續說道:「你不覺得這場天象有些古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