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兩清

  容淵是收到了胥慈危機時發出的消息後才趕來的,他原本已經到達任務之地了,又匆忙返回。

  本以為將段嬌嬌放在海市蜃樓中,四處都有誅天門的人照料著,應當比帶在身旁更安全些,哪曾想他們剛一離開,海族便舉兵端了這海市蜃樓,其中的大部分修士,及誅天門所有弟子……無一生還。

  且段嬌嬌也下落不明了,若是讓空空門那位知道他的寶貝徒兒在自己手中遇險,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是以這幾日來,容淵調動了附近駐地的所有力量,四處尋找段嬌嬌的下落,好在她現在無事。

  看著那直接衝上來抱大腿的小姑娘,容淵才終於是鬆了口氣,未曾再看前方那兩人一眼,只垂著眸子淡聲道:「我們走吧。」

  聞言,段嬌嬌點了點頭,便跟在了容淵的身後。

  看著他二人離開的背影,沈懷冰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總算是將她送走了。」蕭鄞然收起了靈器和威壓來,目光向著一旁的沈懷冰看去,但見她仍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心中微微動了動,接著開口道:「沈姑娘,不要忘了空空門是個什麼樣的門派,而且,他們可是與誅天門那等殺人如麻的組織為伍的。」

  「我知道,」沈懷冰收回了目光來,冷冷說道:「我只是不喜歡欠人情,現在,兩清了。」

  說完之後,她便轉身,又走回了屋中。

  蕭鄞然的眸中划過一抹笑意,緊跟上去,問道:「之前沈姑娘說想要去滄海中找一個答案,未曾想到近來的滄海並不太平,這樣,不如我們在這裡多留幾天,待到平靜下來後,我陪你再探滄海,如何?」

  「不必了,我要的答案,或許已經找到了。」沈懷冰看向了他,垂下眸子來掩去其中的落寞,接著道:「出來這麼長時間,我也該回宗了,所以蕭公子……」

  聞言,蕭鄞然先是愣了愣,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要和她分離,心中也莫名的不是滋味,但沈懷冰的意思,也已經很明顯了。

  「沈……沈姑娘這就要回去了麼,尋常弟子們的歷練,似乎也沒有這麼快,不如再去些什麼地方……」

  蕭鄞然的話音落下,沈懷冰的心中倏然一動。

  芥子空間……

  的確,按照歷練的時間來看,她現在完全可以再南下去找上一世自己偶然得到的芥子空間。

  但那東西……

  沈懷冰再次抬起了頭來,同蕭鄞然微微一笑:「不必了,我還是要回蒼瀾宗。」

  見她如此堅決,蕭鄞然也不再勸,只得笑笑說道:「那正好順路,我再送沈姑娘一程吧。」

  「多謝……」

  *

  當段嬌嬌將那繡著胥慈名字的衣角交到容淵手中的時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鼻間倏然一酸。

  容淵翻手將那布料收了起來,繼續趕路道:「待任務完成之後,我若再回誅天門,會將此物交於他家人手中。」

  段嬌嬌坐在風上,沉默了良久,倏而身子往後傾了傾,一隻胳膊撐在身後,另一手則是解下了腰間的酒葫蘆來。

  酒水灌進腸胃裡,燒得渾身都熱了起來,但唯有這樣,她方才覺得堵在心中的事情疏通了些。

  容淵側眸看了看她,不由覺得一陣好笑:「聽聞空空門那位也好飲酒,你們果然,不愧是師徒。」

  「為什麼不喝酒呢,」段嬌嬌輕聲喃喃道:「我從前也不懂師尊那麼愛喝酒的意義,現在只覺得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喝了酒,反而清醒了些。」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而已,你原是不必為旁人的命感慨的。」容淵收了眼中一貫的笑意,目光看向了悠遠的前方。

  另一旁,段嬌嬌卻是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酒嗝:「你們做殺手的,是不是都這樣?不看重別人的性命,也不看重自己的性命。」

  誅天門的弟子是這樣,胥慈也是這樣。

  容淵卻是輕輕笑了:「或許吧,這世上總有東西凌駕於性命之上,如若你給出一個足夠心動的條件來換本少主的命,那本少主就是將這條命交到你手中,也未嘗不可。」

  「少來吧,」段嬌嬌仰頭枕在了風上:「這世上誰能買得動你的命。」

  聞言,容淵輕輕笑了一陣,接著說道:「空空門的人都已經去做任務了,這幾日你便跟在我身邊,雖然你的身法確實不錯,但還是要注意些,這次我們將會遇到的敵人,個個的修為都在金丹之上。」

  「我懂,被發現了我就跑。」段嬌嬌緩緩道,倏地眉心輕輕一蹙:「不過,你們這次要殺的是什麼人?」

  「先前應該告訴過你了,是一群不人不妖的怪物,況且你不必擔心這些,若要殺的是忠良之人,空空門也不會幫忙,而這些人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你可知,這筆殺人的單子,是何人在誅天門下的?」容淵平靜地說道。

  段嬌嬌思索了一陣:「既然肯出大價錢買兇殺人,那應當是這夥人的仇家吧?」

  她說完後,卻見容淵搖了搖頭:「西境,菩提寺。」

  話音一落,段嬌嬌當即從風上彈了起來:「菩提寺?你是說和尚花錢找你們殺手殺人?!」

  意料之中的反應,容淵只唇邊噙著笑,淡淡點了點頭。

  段嬌嬌盤腿坐了起來:「這也太天方夜譚了吧,出家人不都是慈悲為懷的嗎,你怕不是看我老實,故意騙我的!」

  「本少主為何要騙你?」容淵的眉梢輕輕挑了挑,對於她的話也頗為驚訝。

  對上那雙眸子,段嬌嬌啞口無聲。

  在這些強者們的面前,自己這個初入修真界的不過是個小嘍囉罷了,容淵也確實沒有理由編出這些來唬自己。

  她摸著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中:「可是……和尚買兇殺人,這聽起來也太……」

  「修真界中沒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尤其在這個動亂的年代,」容淵悠悠說著,聲音輕緩中又帶著幾分寧靜:「你涉世未深,等日後多歷練幾番,便知道了。」

  段嬌嬌靜默了下來。

  是啊,現如今的她,也不過看到了這個修真界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