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客棧出來之後，容淵便直接帶著段嬌嬌回去了。
路上，他緩緩開口道：「此間事了，明日我們就要啟程了，胥慈可能要追查海族王室之事，無法分出太多精力來，你注意自己的安全，若有急事，可傳音去附近的誅天門駐點，叫他們多派些人過來。」
「那海族女子，你們會怎麼處理？」段嬌嬌問道。
聞言，容淵的唇角向上輕輕勾了勾：「你覺得呢？」
「她的實力，根本不至於被人抓到這裡來，卻不知道她有什麼目的，若能知道的話，便好說了。」段嬌嬌緩緩道。
那方，容淵卻是輕笑了一聲。
段嬌嬌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你心中應該知道，不管她的目的如何，到了誅天門的手上，她便只有一個下場——死。」容淵說這話的時候格外平靜。
段嬌嬌沉默了下來。
她不知該如何去想，死亡對於她來說，並不稀奇。
但如此輕易便死了，總覺得可悲，或許這便是修真界的法則吧，她應當試著融入進去。
若是往常，容淵也不會再多說些什麼，但今日他很樂意跟小丫頭講些道理：「幾千年來，人族與海族都處於敵對的狀態下，你不殺她，那她肯定會來殺你，我一向喜歡做事乾脆利落，不留隱患，所以，她一定會死。」
段嬌嬌摳著手中的金鱗，沒有做聲。
「怎麼，心軟了？」容淵挑了挑眉。
段嬌嬌抬眸看了他一眼，低低道：「我只是覺得……生命難能可貴。」
容淵忽而抬手，想學著司曜的模樣揉揉她的頭，卻又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在了身後：「命都是低賤的，不過會因為你的實力而改變，實力越強，標價越高。」
她沒有再說話，或許，這個世界，便是如此。
*
第二天一早，誅天門與空空門的人便啟程前去中西交界處了，樓里只剩下了留守下來看管海市蜃樓的一些殺手和段嬌嬌了。
因為昨日抓住了海族王室，胥慈也忙了起來，拷打逼問了整整半日，都未能從她口中得到一絲信息。
段嬌嬌百無聊賴地在樓里溜達，忽的看到今日一整天都沒有見到的胥慈匆匆走過，她趕忙跟了上去。
「段姑娘？」胥慈頗有些驚訝。
段嬌嬌的目光鎖定在了他手裡的盒子上，不由問道：「胥慈，這是什麼呀？」
「心枯毒，少主特意交代下來的。」胥慈倒也不瞞著她。
聞言，段嬌嬌愣了：「給那海族女子吃的嗎？」
胥慈點了點頭：「對，不管她有沒有說出目的來，都不能留下。」
段嬌嬌許久都沒有說話，胥慈瞧見她這副模樣，便問道：「段姑娘，你怎麼了？」
「無事，」段嬌嬌搖了搖頭，接著道：「我想出去轉轉。」
「那你等一下，我叫兩個弟子跟著你。」
「好。」段嬌嬌點了點頭。
來到了長街上，這海市蜃樓中依舊十分熱鬧，段嬌嬌漫無目的地溜達著，忽而又看見了沈懷冰與蕭鄞然二人。
而沈懷冰顯然也看見她了，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便撇過了頭去。
段嬌嬌也回過了頭來，繼續看著面前小攤上的各種物件。
正此時，天色卻倏然轉變，由一開始的明亮轉變為了陰沉，這一番變化叫眾人不由抬頭向上看了過去，這一看，人群瞬間慌了。
只見滄海的水不知何時高高升到了空中，此刻已經蔓延到了海市蜃樓的邊緣處，遮擋住了大半的陽光，而在那海水之上，秩序井然地站著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蝦兵蟹將，更有不少氣勢強悍的海族戰士，虎視眈眈地看著這方。
海水承托著這些海族，迅速向著這方而來，緊隨他們壓來的，還有那逼人的氣勢，和漫天的殺氣。
「是……是海族！」
「怎麼會突然出動這麼多的海族！這是要進攻海市蜃樓了嗎？！」
「駐守在滄海附近的修士們呢，難道他們沒有察覺到一點異樣嗎！」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這麼多的海族，咱們趕緊跑吧！再不跑命都沒了！」
人群瞬間暴動了起來，所有的修士們全都各展神通，匆匆忙忙地朝著城門處跑去，便是段嬌嬌身後跟著的兩個誅天門弟子，此刻都一人架住了她的一條胳膊迅速地向著外面衝去，可就在下一刻，漫天的海水猛然打落下來，眨眼之間便淹沒了整個海市蜃樓……
「咳咳咳……」段嬌嬌沒來得及施展閉息術，直接被拍倒在地上後，一連嗆了好幾口海水，她奮力地遊了上來，目之所及皆是一望無際的海水，而那兩個誅天門弟子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她失散了。
段嬌嬌抬頭看去，那成片的蝦兵蟹正一隊一隊地往下跳，投入了這海水當中，和修士們展開了廝殺。
無人能夠躲避過這洶湧的海水，此刻只有少數幾個修士從水中飛了出來，即便他們的修為不低，但敵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們根本沒有交手，便朝著遠處逃竄而去。
海水之中，已經響起了數道慘叫聲，而緊隨著這慘叫聲而來的，還有一片片洇開了血液的鮮紅色……
不好了……
段嬌嬌絲毫不敢懈怠，當即從水中飛出，施展步法朝著遠處跑去。
這並非兩方的交戰，海族此次竟然派了這麼多的軍隊出來，根本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然而這些海族也並非全無準備，早已將整個海市蜃樓都包圍了起來，封閉了所有的出路。
一道強烈的金光倏然從不遠處的水中沖了出來，那強烈而耀眼的光芒直衝天際，段嬌嬌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這一眼，她的心中便咯噔了一下。
那是誅天門客棧的方向！
再仔細看的話，那金光中好像緩緩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形，人身，魚尾，此刻的她得到了海水的滋養，身體輕盈了不少，她飛躍出了水面，身上的衣物已然從先前的粗布衣裳變成了冷光粼粼的鎧甲，輕蔑地注視著下面。
緊接著，數道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形從水下衝出，段嬌嬌認出來了，是胥慈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