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樹倒猢猻散

  在這眾多的懇求聲中,不知過了多久,裴家主方才緩緩開口了,他看向了裴珩:「珩兒,為父再問你一句,挽家嫡系滿門三十六人,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裴珩一臉堅定地否認道。

  「好……」裴家主默默點了點頭,而後目光朝著堂內的裴家人看去,他緩緩站起了身來:「咱們大家相聚一場,最後卻落得個樹倒猢猻散的結局,實屬是可悲,裴家雖算不上多麼富裕,但也是比尋常的世家要好些,諸位若有看上的或是離不開的東西,就都拿了去吧。」

  此話落下,裴珩的眼中更是震驚,堂內坐著的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站起了身來,驚詫地看著裴家主。

  「家主,您這是什麼意思?」

  「家主,這可是您苦心經營了上千年的裴家啊!」

  「裴家不能散啊家主,裴家要是散了,你叫我們上哪兒去?」

  一瞬間,大堂當中十分的吵鬧。

  裴家主又緩緩開口道:「你們身上的傀儡術,足夠你們在離開裴家後還能順遂地過一生了,而且,脫離了這裡之後,你們也不會因我兒受到牽連,此後你們還是德高望重的傀儡師,只是不在裴家生活罷了。」

  「家主!咱們都知道您愛子心切,但裴珩他既然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您可不要一時糊塗,為了一個罪人毀了整個裴家啊!」

  堂內的人還不死心地勸道。

  聞言,裴家主苦笑了下,接著說道:「諸位,我兒說他並非是殺死挽家滿門的兇手,這世間的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他,但我這個做父親的卻不能,你們都說暗器離經叛道,但暗器的手段再怎樣上不得台面,它也終究是一種技藝罷了,珩兒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了,諸位不必再勸了,裴家剩下的這些資財,大家都分了去吧。」

  這句話落下來之後,眾人便都知道無法再勸裴家主了。

  堂中的聲音,由一開始的群情激奮,變得唉聲嘆氣。

  隨著一個人的轉身離開,陸陸續續的,所有人都走了。

  轉眼之間,堂內便只剩下了裴珩一家三口。

  裴母雙目通紅地走了下來,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接著問道:「珩兒,他們方才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裡去,爹娘知道你沒有殺人,爹娘都相信你,也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將你交出去。」

  裴家主也從上緩緩走了下來,目光掃了一眼被擱置在一旁的三十六枚竹葉刀:「此事尚有諸多疑點,他們不仔細查,咱們就仔細來查,挽家滿門不能白死,而咱們,也不能平白受冤。」

  「父親,母親……」裴珩的心中一片酸澀。

  都說樹倒猢猻散,但他的父母還願意站在他這一邊,願意相信他的話,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裴家的人都離開得很快,一日之內,偌大的宅子中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剩。

  在裴父裴母的命令下,裴珩不曾出過門,但二老卻為此事奔波了許多,花了不少的靈石上下打點,拖延四大門派來捉拿裴珩的時間,同樣,他們也沒有放棄查案的事情。

  這幾日來,裴珩看著父母為了他的事情忙得團團轉,心中的滋味也不好受。

  到底是他的事情,這種時候他怎可躲起來,於是在一日父母又出門後不久,他便也跟著出門了。

  現在桃源京中的人都恨不得能夠早日抓到他,此次出門,裴珩便戴了防人查探的帷帽。

  長街之上,正在議論挽家滅門案的人隨處可見。

  「現如今這桃源京中,最天才的人物是誰?那必定是裴家的大少爺裴珩啊,年紀輕輕,不過千歲便已經是化神期修為了,一手暗器更是使得出神入化,連合體期的大能都未必是他的對手,能力已經直逼四大門派的掌門及太上長老等人物了!」

  「可這裴珩擁有著這樣好的天賦和實力,卻幹了些殺人放火的事情,實在是可悲、可嘆、可恨啊!」

  「希望四門派的人能夠早日將他繩之以法,免得咱們桃源京的人整日裡提心弔膽的生活啊!」

  「他這樣的人就應該處以魂罰,令其元神消散而死!挽家那可是古神後裔,連古神後裔都敢殺,他簡直比魔修還可怕啊!」

  「天吶,還是趕緊把他給抓起來吧,不然往後誰還敢出門啊……」

  聽著周圍人們議論紛紛的話,裴珩袖下的手不覺顫抖了起來。

  為什麼,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所有人都要說是他殺的……

  裴珩還是強行鎮定了下來,打算去案發的挽家找找線索,而他不知道的是,裴父裴母今日也是來挽家尋找線索的。

  裴珩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走著,行至半路,天空忽然陰沉了下來,大片的烏雲遮住了陽光,不過半刻時間,傾盆的暴雨便從空中潑了下來,雷電聲聲陣陣,似在瘋狂地控訴著什麼。

  街上的行人都紛紛返回了家中,唯有裴珩怔愣愣地站在街道中,心情沉重,心臟好似在被刀子絞一般的疼。

  那種不祥的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

  裴珩恍然加快了速度,眨眼間便來到了封閉的挽家大門之前。

  現在的挽家一改往日,竟沒有四派之人在外把守,這一幕,令裴珩心中那股感覺愈發的放大了。

  他聞到空中一股血腥味兒,瘋了般地沖了進去。

  青石的地面上,並排躺著兩個血人,他們的丹田已經被摧毀,生息正在消散著。

  看到這一幕,裴珩臉色瞬間一白,一把扯下了頭上的帷帽,朝著那兩人沖了上去。

  「爹!娘!」

  裴珩跪倒在了地上,想要立刻帶他們出去找醫修治療,然而裴母的身體已經冷了,她早已死去多時了。

  裴珩眼眶通紅,不停地晃著躺在地上的人。

  冷雨打落在他們身上,沖刷著血水,在青石地上慢慢洇開。

  在裴珩的一聲聲爹娘之下,裴父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已經十分虛弱了,現如今不過是最後一口氣在吊著罷了。

  「爹!爹你醒了,我這就帶你去找醫修,一定會治好的,一定會……」

  裴珩正說著,卻見裴父蒼白的唇瓣微微開合。

  「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