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體？什麼本體啊！」
腦海中，那雙流淚的眼睛不斷的閃現，蕭芫終於有點慌了。
小筆：「就是說，你面前的這個人，他不算是個人啊，他只是攝取了本體的兩魂六魄，用神力凝結成的人而已。」
「主人，其實就算現在沒有人殺他，等他的神力用完，他也會消散的。倒不如現在放他走，這樣魂魄還能回到本體身上。」
「現在的這個人可能是本體靈魂深處最強烈的感情凝聚而成的，嚴格起來，他只算是一段記憶，不算是真正的人。」
蕭芫愣了，所以，風宴塵是真的存在原主的生命里的？
「師妹。」溫柔的聲音將蕭芫從沉重的心情中喚出來，她抬頭看向風宴塵。
卻見風宴塵微笑著看著她，仿佛對面前的境遇一點都不吃驚。
「我見到他了。」風宴塵笑著開口，他用目光從蕭芫從頭打量到腳，眼中儘是喜悅。
「我的小師妹長大後原來是這個樣子，真的很漂亮呀。」
蕭芫明白那個他指的是水梵塵：「師兄……你早就知道穿越什麼的，都是我騙你的對不對？」
風宴塵笑著搖頭：「也不算太早吧，畢竟你從小就不會說謊，耿直的像一根棒槌。」
蕭芫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那你還被我騙著走？是不是傻？」
他的眼神中滿是寵溺和心疼：「因為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師妹啊。」
「我見到了你說的那個天衍宗的宗主了，他真的挺討厭的啊，冷冰冰的，像一個死人。」
「他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師妹你也吃了不少的苦吧？」
「師兄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一定要答應師兄，好好保護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縹緲，蕭芫已經開始看不清他的面容了，她的心中一緊。
「如果現在的天衍宗讓你不喜歡，那就離開吧，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呢。不然以後見到了師父，他會怪罪我沒有照顧好你的。師兄會回到那個討厭的人的身體裡，告訴他，他是個混蛋，怎麼可以欺負小師妹。」
兩世為人，蕭芫以為自己是個冷心腸的人。
上一世，她是在職場拼殺的女魔頭，她的生命里只有工作，把自己命名為社畜。
這一世，她為了活的更恣意一些，整天樂呵呵的搞事情。她為了對抗男女主，不停的給身邊的人搶機緣，攢人脈，將這一世也當做了事業來做。
但是兩世為人，從來都沒有人告訴過她，如果不喜歡做，就可以不做。
可能是因為之前她下意識的就將面前的風宴塵當做了一個假人，連帶著覺得他對自己的感情也是虛假的。
她從未真心接納過這個人。
可是此時，蕭芫卻覺得，他真的是曾經的歲月里那個將師妹放在心尖尖上的少年。
而她，就是那個曾經被寵愛著的姑娘。
她的鼻子一酸，淚珠里的風宴塵漸漸扭曲，模糊。
她眨了一下眼睛，眼淚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燙的嚇人。
風宴塵看到她掉了眼淚，有些慌了：「師妹……你怎麼哭了？」
蕭芫癟著嘴，看著他，嗓子哽的說不出話。
風宴塵伸手想要給她擦眼淚，可惜什麼都碰不到。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嘲的笑了一聲：「我好像知道，他為什麼這樣了。」
他虛虛的摸了摸蕭芫的頭，嘆道：「如果忘記能讓你好過，確實不如忘記，對不起……」
對不起，少年的他，考慮的太少了。
他的出現，他的離開，對於她來說都是困擾了吧？
伸出的手徹底化作點點螢光消散在空氣中，面前那張臉也徹底消失，最後的聲音亦隨著風遠去。
啪嗒一聲。
一個草偶掉在了地上，它的身上半點特別的氣息都沒有了。
蕭芫坐在地上，將草偶拿起來，最後一滴眼淚掉在了草偶的臉上。
小筆擔憂的飄到蕭芫的身邊，用自己的毛筆頭蹭了蹭蕭芫的臉：「主人，你沒事兒吧？」
阿凡和絲絲也走到蕭芫面前，目露擔憂。
「姐姐……」
「蕭芫……」
「我沒事。」蕭芫的聲音冷靜而平穩。
蕭芫低著頭，用手指輕輕擦去草偶臉上的淚珠，輕聲喚：「小筆。」
小筆趕緊湊過去：「嗯嗯，主人，我在呢。」
鼻尖冷冽的氣息逐漸清晰，蕭芫沒有抬頭，也知道那個人來了。
蕭芫：「保護好我的記憶，能做到嗎？」
小筆用力點頭：「主人放心，有我在，只要不是七階天樞境的修士，誰都不能對你動手。」
蕭芫深吸一口氣，笑了笑：「好。」
她站起來，已經恢復到成年人身高的蕭芫身上的氣勢與孩童版的完全不同。
現場剩下的，除了還有幾個重傷的長安門弟子，其他人都跑了。
就連李商君也跑了，被趙凝霜帶著跑的。
蕭芫知道，就算他傷的再重，也不會死。
天道選中的人，總是會出現奇蹟的。
還有一個人沒跑，她看向在一旁發呆的昭陽。
蕭芫卻什麼都沒說，伸手抓了一個長安門的弟子，轉身離開。
要說什麼？
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殺掉風宴塵嗎？已經沒有必要去問了，必定是水梵塵的主意。
他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見過了風宴塵，讓風宴塵甘願赴死。
那必定是有少年風宴塵和水梵塵能夠達到的共識。
既然如此，她有什麼資格去追究？
「姐姐……」阿凡追了上去。
絲絲也從蛇形化成了人形，追在了他們的身後。
蕭芫剛踏入林中，就看到了面前那一身白衣的白髮男子。
他整個人罩在一間白色的斗篷里，安靜的像是一尊雕像，如同之前每次她見他的時候那樣，沒有任何表情。
蕭芫恭敬道：「宗主。」
水梵塵的眉峰動了動，聲音冰冷且平穩。
「你都想起來了？」
蕭芫看著他，笑了笑：「那倒沒有，怎麼，宗主還要封印我的記憶嗎？」
水梵塵：「不會。」
「哦！」蕭芫對他招了招手，笑眯眯道：「那我就先走啦，我還有事去找逍遙城的城主呢。」
她從水梵塵身邊掠過，化作一道青影消失在了林中。
水梵塵回頭，看著她漸漸遠去，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向著天衍宗的方向飛去。
蕭芫跑到了逍遙城的城牆上才停下了腳。
「姐姐，你真的沒事兒嗎？」阿凡擔憂道。
蕭芫：「沒事兒啊，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挖我的心，然後再把我的心變成神器送給我的人相處罷了。」
被殺的是原主，不是她。
殺原主的不是那個曾經寵愛原主的風宴塵，而是水梵塵。
從明月時里看到的記憶來看，這一件事殺死了風宴塵寵愛的那個她。
也殺死了寵愛她的那個風宴塵。
這一對兄妹，都死在了曾經。
中間隔著的是，蕭芫那不對勁的五百年的記憶和神器背後的真相。
蕭芫有點錯亂。
阿凡：「……」
絲絲撓頭：「我怎麼聽著信息量這麼大？」
蕭芫嘆氣：「你要相信，實際比你知道的信息量更大，無事無事，讓我冷靜一下就好了。」
「走吧，先去城主府，把要事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