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許念還記得第二天要被請家長的事。

  回到家,她把這事跟唐曼雲說了,唐曼雲聽後,倒是無比淡定,大概是早已經習慣了。

  「沒事,你爸明天早上就回來了,這次輪到他去了。」唐曼雲說。

  許念:「……」

  好吧,被請家長不是一件光榮的事,唐曼雲和原主的爸爸許建輝一般都是輪流。

  想到自從穿越過來,她還沒見過許建輝,心裡不免有點緊張,不知道爸爸好不好相處,小說里對爸爸著墨不多,她不能確定。

  晚上睡覺前,許念洗好澡躺在床上,收到了裴燃的微信。

  裴燃:【五三好好寫,寫不好會有懲罰。】

  許念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時間,十點半。

  很好,她關了手機,閉上眼睛睡覺,假裝這條微信是在她睡著了之後收到的。

  而另一邊,裴燃躺在公寓沙發上,發送完微信後,半天都沒挪動過位置。

  沒有收到回復。

  裴燃看著手機,屏幕上是一張照片,有人匿名發給他的。

  照片上是兩個面對面站在一起的人,許念和季涵。

  他們的距離站的很近,從背景看,是在高二一班的班級門口,這也就是說,是她去找的他。

  裴燃嗤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暴戾,還有冷冷的不屑。

  「砰」的一聲,手機被摔在了地板上,頓時四分五裂。

  裴燃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從沙發上起身,踩著手機碎片,面無表情的走去了衛生間。

  ——

  第二天是個陰雨天,從後半夜就開始下起了雨。

  許念早上起床,洗漱好後,一出房間,就看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男人。

  男人姿態悠閒,正在翻看報紙,他看上去很年輕,氣質沉穩,給人一種可靠的踏實感。

  聽見開門聲,男人從報紙上抬頭,朝許念看過來,無框眼鏡後面的眼裡是寬厚的笑意。

  這就是原主的爸爸許建輝!

  許念正醞釀著叫一聲爸爸,另一道聲音卻搶先一步道:「姑父,您回來啦!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唐萱從另一個房間出來,身上已經收拾妥當,校服穿得乾淨整齊。

  許建輝的視線從許念身上移到唐萱身上,溫聲笑道:「我凌晨四點多到家的,聽你姑姑說,你這次考了全校第二?」

  唐萱靦腆笑道:「嗯,比上次進步了一個名次。」

  可是她已經心滿意足了,第一名是季涵,被他壓她心甘情願。

  這時許丞也起床了,從房間裡出來,看見許建輝,倒是淡定,打著哈欠說:「哎呦爸,您下次能不能別三更半夜回來了?你們房間就在我隔壁,大半夜被你們吵醒,嚴重影響我睡眠質量。」

  許建輝好脾氣道:「抱歉,影響你們睡覺了嗎?」

  許丞道:「當然了,你看我的黑眼圈!」

  「少抱怨,趕緊洗洗手爪子吃飯。」唐曼雲端著豆漿油條從廚房出來,「念念,萱萱,快過來吃飯,吃了早餐好去上課。」

  錯過了最佳時機,一直到吃完早餐,許念那句爸爸都沒叫出口。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許建輝心裡有點小失落。

  早在電話里聽唐曼雲說,女兒變化了不少,對她的態度也變好了,也肯叫媽媽了,可是女兒見到自己,還是一臉排斥疏遠,也沒有叫爸爸。

  算了,慢慢來吧,凡事急不得。

  ——

  天空陰沉沉的,雨下個不停,許建輝開車送他們三個去學校。

  許丞坐在副駕駛,許念和唐萱坐在後車座。

  雨點砸落在地面上,水花四濺,道路積水,惡劣的天氣造成了交通堵塞。

  唐萱蹙著秀眉,憂慮道:「堵車這麼嚴重,不知道要堵到什麼時候。這條街距離我們學校不遠了,姑父,要不我們就在這下車,打傘走過去吧。」

  許建輝說:「來都來了,還是直接送你們到校吧。正好我還有事去找念念的班主任蔣老師。」

  許建輝這說法比較委婉,唐萱笑著,不動聲色拆穿:「是因為這次小考的事吧?」

  許建輝嗆了,勉強維持鎮定道:「不錯,不錯。」

  許念就冷眼旁觀著唐萱表演。

  許丞正在埋頭玩微信小程序里的跳一跳,聞言冷嗤一聲:「知道你成績好,像我們這種學渣,哪次小考不被請家長,都習慣了。」

  唐萱一僵,反應過來許丞這話是沖自己說的,臉開始發紅髮熱。

  許丞話裡帶刺,她聽得出來。但是許丞從來沒對她這麼不客氣過,這還是第一次。

  車子開始在雨中緩緩向前移動,速度堪比步行,但好歹不是靜止不動了。

  唐萱小聲解釋:「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許丞收起了手機,抱著胳膊,看著玻璃上不停滑下來的水流,笑出了聲:「唐學霸可不要看不起我們這些學渣啊,跟我們學渣做親戚,你不會嫌丟臉吧?」

  唐萱:「……」

  若說之前許丞是話裡帶刺,現在就可以說是難聽了。

  唐萱一陣難堪,臉色青青白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許丞其實就是故意的,他現在對唐萱意見大著呢!

  他因為唐萱向唐曼雲告狀的事,心裡始終耿耿於懷。

  許念早戀再不對,她也不能擅作主張告狀啊!

  說句不好聽的,她一個外人,憑什麼過問他們的家事!

  許建輝心思比唐曼雲細膩,從後視鏡中看見唐萱微紅的眼眶,一巴掌拍在許丞腦袋上。

  許丞哎呦一聲,差點跳起來,氣急敗壞道:「爸,您怎麼能打我頭?」

  許建輝瞪他:「你成績差還有理了,下次要是還在全校倒數前兩百,給我寫一萬字的檢討,回去跪在鍵盤上寫。」

  臥槽!許丞一下瞪大眼,乖乖認慫:「這個……跪鍵盤就不要了吧,跪壞了還得買,媽該心疼了。再說,我只是全校倒數前兩百,許念可是全校倒數前十!!」

  許念:「……」

  為什麼要帶她?

  許建輝沉默著看了許念一眼,然後不得不承認:「這倒也是。」

  許念想為自己爭取一下,一路上第一次開口:「爸……」

  許建輝聽見這個「爸」字,眼睛都亮了,心臟都顫,忍不住就要雙標:「你姐姐是你姐姐,你跟她能一樣嗎?考不好你還是得給我寫檢討。還有,以後叫姐姐,不許直接叫名字。」

  這就是一句「爸爸」的效力!

  許念有些懵,不明白自己說什麼了,許建輝居然這麼高興,嘴巴都笑得合不攏。

  許丞痛苦的嗷嗚一聲,開始連連抱怨自己在這個家沒有地位,指責他們重女輕男。

  唐萱始終望著車窗外的雨幕,接下來一句話都沒說。

  她每天辛辛苦苦在許丞面前刷好感,就是為了把許念這個親姐姐比下去。可是現在,許丞對她這什麼態度,她還沒說什麼,他就已經對許念維護上了。

  唐萱擰著眉,心裡愁雲密布。

  突然,她看到路邊一個打著傘獨自行走的人影。唐萱眼睛一亮,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打開窗戶沖那人揮手:「季涵,季涵!」

  有雨水吹進車裡,許丞不滿的嚷嚷:「快關窗戶!快關窗戶!」

  唐萱沒理他,繼續呼喊季涵。

  季涵一個人走在路邊,手裡舉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扭頭看了一眼,看見唐萱,緊接著又看見坐在唐萱旁邊的許念。

  他愣了愣,稍微猶豫了一下,便邁開腳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唐萱眼睛很亮,滿心歡喜:「姑父,麻煩您停一下車。」

  許建輝對孩子比較寬容,見一個相貌清雋的男生朝這邊走過來,已經慢慢減緩車速,最後停在路邊。

  許丞翻了個白眼,十分煩躁。

  季涵走到近前,落落大方的跟許建輝問了好。

  不急不躁有涵養,許建輝點了點頭,對他的印象更好了。

  唐萱道:「季涵,外面雨下這麼大,你到車上來吧,一塊去學校。」

  許念和許丞同時扭頭看她一眼。

  可真會借花獻佛。

  季涵雖姓季,但卻是裴家人,裴家比他們家有錢多了,有車有司機,他想走路純粹是想走路,沒有別的原因。

  季涵禮貌又不失疏遠的婉拒:「不用了,謝謝。距離學校不遠了,我走過去就行。」

  許建輝笑道:「季同學,你就上來吧,車子一直占著走道,別被交警看見了。」

  長輩都發話了,季涵不好再推拒,道了聲謝謝。

  唐萱那邊的車門抵住了行道樹,不好打開,季涵只好繞到許念這邊,和她坐在了一起。

  後排的空間有限,季涵一坐上來,明顯擁擠,他和許念緊挨著坐在一起,不可避免的校服觸碰到一起。

  季涵儘量遠離許念,貼近車窗,扭頭看著車窗外,一路上心緒不寧。

  她還是對他如此冷淡,雖然坐在一起,卻從始至終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

  到了學校,許建輝去辦公室找許念的班主任蔣瑞,四人各自回班。

  雨淅淅瀝瀝,小了下來。許念走出一段距離,又悄悄折返回來,跟許建輝保證:「爸,我以後會好好學習的,爭取下次不被請家長了。」

  許建輝聽唐曼雲說了許念做五三的事,其實女兒成績好不好,他都能接受,主要就是想女兒安安分分做人,踏踏實實做事。

  「嗯,沒事,爸相信你會越來越好的。」許建輝說。

  許念甜甜的笑了,很慶幸這個爸爸和媽媽一樣好相處,這樣看來,穿書真的不是太糟糕,她得到了母愛,也得到了父愛。

  告別了許建輝,許念打著傘,走去高二二班。

  讓她意外的是,她到班級的時候,裴燃已經到了。

  他正面色沉沉的坐在位置上,坐姿放誕不羈,眼睛看著黑板,也有可能是看著其他地方,她一進門,就跟他對視上了。

  裴燃看見她,表情未變,一根手指頭都沒動,只是眼睛落在她身上,看著她走近。

  從班級門口到座位,短短十幾米的距離,許念走得頭皮發麻。

  他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許念走到自己位置上,想著還是跟他打個招呼比較好,於是輕聲叫他:「裴燃。」

  裴燃眼睫一動,聲音很平靜:「嗯?」

  許念道:「你今天來得好早。」

  裴燃:「嗯。」

  許念:「……」

  好尷尬!

  她想不出來再說什麼了,而且裴燃這冷冰冰的態度,讓她也不敢再輕易跟他搭話了。

  許念在位置上坐下來,翻出語文書默背課文。

  林悠很快也到了,莽撞的從外面衝進來,神情無比激動。

  「念念,你早上跟季神一塊來的學校嗎?我看見你們從一輛車上下來了。」

  許念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點頭:「是啊。」

  林悠更激動了:「我做夢也想跟季神坐一輛車,那念念,你是跟季神坐在一起的嗎?」

  許念不知道這有什麼好激動的,非常淡然的繼續點頭。

  季涵害得原主一生盡毀,她對季涵既排斥又厭惡。

  林悠捂住胸口,一副快暈死過去的表情。

  「你先坐下來吧。」許念哭笑不得。

  林悠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開始跟許念問東問西,然而許念一路上話都沒跟季涵說一句,不能回答她更多。

  「許念同學。」

  裴燃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陰惻惻的,聽得人莫名驚悚。

  許念:「……」

  又變許念同學了?

  她基本可以斷定,他今天心情非常不好。

  裴燃道:「看見我發的微信了嗎?」

  許念:「……」

  壞了,她忘了。

  裴燃手指點了點桌面:「出來一下,帶上五三。」

  說完,他就率先站起身,從後門出去了。

  許念僵坐了一會兒,想了想出去可能的後果,和不出去的後果,明智的選擇了出去。

  大佬心情不好,她不能再觸他逆鱗。

  林悠擔心的看著她:「念念……」

  許念沖她露出一個笑:「沒事,我很快回來。」

  走廊人多口雜,裴燃帶著許念去了天台。

  雨已經停了,天台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寒涼的秋風,裹挾著雨水潮濕的味道,地上的落葉被吹得飛離了地面。

  許念在距離裴燃五米遠的地方站定,不肯再往前邁一步,直覺告訴她,裴燃很生氣,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裴燃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張照片上,她和季涵距離很近,似乎再往前靠一點,都能觸碰到一起。

  她願意靠近季涵,卻不願意靠近自己。

  而且她早上還跟季涵一起來的學校。

  裴燃垂了下眼,遮掩了一下眼中的暴戾,聲音很繾綣,反倒顯得詭異:「站那麼遠做什麼?過來。」

  許念有點害怕這個狀態的裴燃,怯怯的看著他,根本不敢動。

  她現在只想離開這裡,他看上去好可怕。

  裴燃眯起眼睛,很溫柔的笑了:「念念。」

  許念:「……」

  他叫她的名字,很像是威脅。

  許念不知道自己又哪裡得罪他了,但是他要找自己撒氣是真的。

  許念慢吞吞的朝他挪動步子,在距離他兩米的地方,又停下了,不肯再往他靠近了。

  裴燃似乎耐心告罄,猛的朝前跨出一大步,這下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校服衣擺都觸碰到了一起。

  她的臉就在他下巴的位置,再靠近一點點,她就能觸碰到他的下巴,而他稍微低一下頭,嘴唇就能觸碰到她的額頭。

  許念愣愣的抬頭看他,眨巴眨巴大眼睛。

  裴燃低聲咒罵一句,又往後退了一點點。

  「五三。」裴燃朝她伸出手。

  許念昨天晚上就已經把今天的任務完成了,乖乖把五三交出去。

  裴燃這次對答案的速度極慢,像是在逐字摳她的錯處,然而對到最後,答案還是全對,一題沒錯。

  許念等他對完,軟聲說:「我昨天晚上做完,已經對過答案了,沒發現錯誤。」

  裴燃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指著一道題說:「這道題不對。」

  「哪一題?」許念踮起腳尖,去看他手指的題目。

  她突然的靠近,讓他一怔,鼻尖聞到了她身上傳過來的淡淡的少女甜香。

  他的視線從題目上移開,落在了她秀麗的側臉上。

  她的眼睛微微垂著,濃密修長的睫毛垂落下來,在眼瞼上打下一小片陰影,劉海被風輕輕吹了起來,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許念專注看題,沒發現他的異樣,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解題過程,發現沒錯,只是跟參考答案的解題思路不同,可能裴燃就是因為這個才會認為她做錯的吧。

  許念鬆了口氣,笑著解釋:「我這樣做也是對的,只是跟參考答案的解題思路不同,換了一種思路。」

  裴燃被她這個笑恍了一下眼睛,瞬間呼吸一窒。

  操他媽的。

  裴燃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合上五三,沒敢再看她。

  煩躁充斥了他的整個胸腔,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暴戾,不能好好說話。

  「不好意思,老子學渣,看不懂你的解題思路,只認參考答案。」

  許念覺得他蠻不講理,爭辯道:「我做的是對的,不信你可以找個人問問。」

  裴燃拒絕:「不問。」

  許念:「……」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啊!

  她都快被他氣哭了。

  裴燃看著她快被自己氣哭的模樣,覺得自己就他媽是個混蛋。

  但是只要一想到那張照片,一想到她跟林悠說早上和季涵坐一輛車還坐在一起,他就覺得自己還可以更混蛋。

  裴·混蛋·燃道:「寫不好會有懲罰,你現在可以去廣播室了。」

  許念瞪大眼睛,他怎麼可以這樣啊!

  裴燃當然可以這樣,他也知道自己不講道理,但是他向來如此。

  「不想去?」裴燃語氣很冷,表情也很不近人情,「不想去也可以,我給你另一種選擇。」說到這裡,他輕笑了一下,眸色幽沉下來,說出了讓兩人都震驚的話,「你親我一下。」

  許念:「!!!」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蜂蜜試探】裴燃並不知道許念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總要試探,如果她對蜂蜜還是過敏,那麼裴燃自然會選擇其他方式試探,直到得出他滿意的答案。

  【關於過敏】大家可以認為是心理問題導致的過敏,比如原主對蜂蜜深惡痛絕,回頭我康康要不要修,暫時先這樣設定叭。而且大家試想,重生魂穿都在這文里出現了,魂穿之後改變過敏體質也不是不可能吧?

  【關於裴燃還是像十八歲】裴燃上輩子死的時候才21,現在像十八歲不是很正常嗎?他斷腿也是上輩子的事了,性格還是狂放不羈的……有句話說得好,好了傷疤忘了疼。